“你……你说什么？”夏宁腾地一下站起身来，仿佛被她刚才那句话吓到，不可思议地瞪着她，“你要我把你的眼睛挖下来，安在你师父的眼眶上？你疯了吗？”

　　“嘘，小点声，当心把师父给吵醒了，若是被她听见了，她是决计不会同意的。”沐雨霏拉了拉他的衣袖，示意他坐下来。然后回过头去望了一眼师父此刻躺着的那间屋子，还好，除了师父熟睡的均匀呼吸声，没有任何动静，她便松了一口气。

　　“你都说了你师父不会同意，那我更不会同意的。这事风险那么大，若是把你的双眼挖下来，安在她身上了，你确定她就一定能重见光明？万一失败，你岂不是要赔上一双眼睛？还有，你怎么就能断定你师父从此以后就永远瞎了？万一他日咱们寻得名医，或者寻到了专门对付此毒的良方呢？”

　　“把我的眼睛给师父安上以后，她能否重见天日，我也没有十足把握。不过我曾经在天宫藏书阁的医书典籍中读到过，民间有此换眼之法，只要方法得当，把握好换眼的时机，是有很大几率能成功的。还有，若是能等下去，将来我们或许会找到医治师父眼睛的办法。可我知道，对于师父来说最重要的便是这双眼睛，若是她醒来得知自己失明了，她该多伤心、多绝望啊……”

　　“可你也不能就这样伤害自己，眼睛如此宝贵……”

　　“我正是因为知道眼睛的宝贵，才心甘情愿地想要帮助师父重见光明。你就帮帮我吧，我是认真的……”沐雨霏对他露出恳求之色，表情异常的坚定。

　　“唉……我真是受不了你这个倔脾气，像你这般又傻又倔的人天上地下还能找到第二个吗？”夏宁气得将头扭到一边，不想与她多说了。沐雨霏知道，他生来刀子嘴豆腐心，这样子便是答应了，便高兴道：

　　“当然找不到了，因为我是独一无二的沐雨霏嘛！多谢你啦！”

　　沐雨霏粗略地记得，当时她在典籍中读到的有关换眼之法的要点有二。一是被换眼之人若是在一直清醒的状态下被剜下眼睛，那这双眼睛便会保有生命力，安到需换眼的人身上时，成功几率将会大大增加。也就是说，不能对沐雨霏施以麻醉之术，她还必须全程一直醒着。

　　二是需换眼之人在接受新的眼睛之后并非就结束了，而是需要在保持昏睡的状态下，在不被外界干扰的情况下，被旁人施以融合加固之法足足七日才行。关于这一点，沐雨霏已经对师父延长了催眠术的时日，并设好结界，拜托夏宁在为师父换好眼睛后为其施法。

　　对于将要面临的这些痛苦，她早已做好了十足的心里准备。可在毫无麻醉地状态下，用刀生生地剜下自己的眼睛，她还是痛得冷汗直冒，全身发抖，牙齿死死咬住的嘴唇间都渗出了血丝。

　　然而，她并不后悔，只要师父能健康，她自己变得怎么样都无所谓。

　　剜眼之后，接下来便要完全靠夏宁出力了。夏宁这个人平时虽然同沐雨霏一般，不好好研习术法，成天同一群小孩一块玩闹，但他于旁门左道的医术还是有所研究，关键时刻也挺靠谱的。

　　沐雨霏没了双眼，眼眶血流如注。夏宁便用敷满草药的白布给她戴上，以减轻她的一些痛苦，可药的效用微乎其微。她只好努力静心凝神，躺在床上强迫自己想点别的，希望转移注意力来缓解一下痛苦。

　　距离师父换眼之后已经过了足足六日，眼看就快要成功了。

　　此时正值夏日，午后烈日炎炎，是一天之中最为燥热难耐之时。沐雨霏睡得极不安稳，脑中纷乱如麻，内心隐隐感到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突然之间，她感到身边出现了一阵灵力扰动，那股灵力有些陌生。

　　失去了眼睛之后，身体的其他感官变得更加灵敏了，她察觉出来，是两名不速之客。

　　未等对方有下一步动作，她率先开口道：“不知二位突然造访我蜀禹境，有何贵干？”

　　对方的其中一人冷冰冰地回答：“奉天帝之命，带你上天宫走一趟。沐雨霏，起来跟我们走吧。”

　　沐雨霏心道不好，莫不是天帝老儿发现了她私自放走姜氏兄妹几人的事，要跟她清算？可天界才刚刚经历了一场浩劫，他们此刻应该在忙着善后清理，重整元气才对。

　　“小仙才刚经历了剜眼之痛，身体欠佳，待我恢复些时日后，小仙自会上天宫亲自面圣的。”沐雨霏心想，再怎么也得等到她确认师父完全好了，她才能放心地离开。

　　“休要推脱，天帝命我等前来带你回去，你就必须立刻起来跟我们走，否则就莫要怪我们动粗了！”说话间那两名天兵相继挪动步子，气势汹汹地握住腰间的刀柄就要拔出。

　　“停停停！二位大哥，且慢动手！小仙这就随你们前去。”沐雨霏只好随了他们的意，若是自己私自逃了，必定会连累夏宁和师父他们的，决不能让自己的付出就此功亏一篑。

　　屋外，晴朗的天空万里无云，而她殊不知，天宫之上，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