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男子连忙追上前去。
眼瞧着长生就要进入青山镇,男子一看四周无人,追上去在妇人后背又补了一刀。
长生挣扎着跑进了青山镇,男子追上去还想再补一刀,却仿佛鬼打墙一样,在原地转了几圈,扭头朝另一个黑衣男子头上砍去。
“操!”另一个男子破口大骂,两人挥刀打在了一起。
长生仿佛有一瞬间的幻听,耳边是阿嬷的声音:“囡囡,快走!”
长生没有回头,身材虽然瘦弱,却因为长期劳作的缘故,体力不错,哪怕身上中了两刀,求生欲也促使她跑得飞快。
那对砍的两人其实也就僵持了片刻,等回过神来,那个瘦削的妇人已经跑进了镇子。
两人对视一眼,矮个子男人说话了:“大哥,这都砍了两刀了,还是对穿,应该活不了了吧?”
高个子的男子烦躁的踢了一脚地上的石头:“她进镇子了,我们不能追了!”
“那我们回去吧!”
矮个子的男人闻言把刀一收,转身就往回走。
高个子的男人犹豫的朝镇子方向看了看,心有不甘的收起了刀,也转身走了。
长生一路奔逃,血迹洒了一路。
路上偶尔几个行人看见,也纷纷惊叫着躲远。
终于,长生有些体力不支了,脚步逐渐踉跄起来。
模模糊糊的看见前方的牌匾,仿佛是“望乡台”。
望乡台?
是黄泉路上魂魄回头眺望人间的地方吗?
那她是不是很快就能见到阿嬷了?
长生迷迷糊糊的想着,终于体力不支倒了下去。
“哎呀我去!”
“小心!”
刚刚迈出门准备去买莲花酥的麟毓不防门口躺了个血人,差点被绊倒在门口,还好一旁的容祈伸手扶了她一把。
麟毓堪堪站稳,看着浑身是血的瘦弱妇人,蹲下来伸出一根手指小心的戳了戳:“喂!死了吗?”
妇人气息微弱,无法回答麟毓的话。
忽然街上刮来一阵凉风。
麟毓抬头看去,就见长期游荡在青山镇的那个莹白色魂体的老妪“唰”的到了自己跟前,神色难得的清明:“求求你,救她!”
麟毓心下奇怪,正待再问,就见老妪又渐渐浑浑噩噩起来,只嘴里仍旧重复着那句:“救她……”
麟毓叹了口气,看来今天是吃不着莲花酥了!
麟毓手里掐了个决,止住妇人身上的血,四周看了看,招呼门口好奇围观的众人:“麻烦来两个人帮我抬到内院去!”
很快就有两个热心的乡亲将妇人抬了进去,麟毓又道:“麻烦诸位谁替我去报个官!”
这么个血人大白天众目睽睽的抬进自家医馆,不报官可怎么说得过去!
麟毓看着躺在自家医馆的妇人,简直心力交瘁。
肩膀上一刀,后背一刀,两刀都是对穿。
可偏巧躲过了所有重要器官。
只要不发热,该是性命无虞的。
麟毓仔细替她止了血,细细敷好药,包扎完,见衙门居然还没来人,心下微微有些诧异。
衙门离这里不过两盏茶功夫,怎的今天还未来人?
是这个人特别麻烦,衙门有意拖延?还是又出了其他大事?
不过这些于麟毓而言没什么可烦恼的,左不过几个凡人而已,没人敢找麻烦到她头上。
她治完伤,左右看看,容祈一袭白衣,纤尘不染,林璟在这厢搭完手,又去招待医馆来来往往的客人,她看看走路尚且有些吃力的熊小花,目光最终定在了一旁的狗子身上。
“你去照顾她!有什么情况随时喊我!”麟毓朝着狗子叮嘱完,引着老妇人莹白的魂体入了内院。
麟毓微微使了些灵力修复老妇人魂魄的时候,荒芜的坟地旁却是两拨人暗暗对峙着。
“我知道你们主子是谁,放下你们手里的东西,我不伤你们性命!”留着山羊胡的李师爷为首的一行人对着两个黑衣人隐隐形成包围之势。
而那两个蒙面的黑衣人,分明就是刚刚青山镇入口处追杀长生的人。
两个人都不说话,高个子的手里握着个布帛,上面沾了泥土,里面隐约可以看见一层油纸。
“大人说话算话?”
手握布帛的高个子似是有些意动,说话间却是不信任的语气。
“那是自然!”李师爷回答得肯定,背在身后的手却偷偷打着手势。
“成!那你接着!”
说话间,高个子的男人将手里的布帛扔出来,李师爷忙伸手去接,却被矮个子男人一脚踢远。
“抢!”
李师爷话音未落,这边的衙差就一拥而上。
高个子男人一脚将布帛踢得更远,趁着衙差目光都在布帛上,两人飞身跑远。
等李师爷接过布帛打开一看,登时气得脸都绿了——只见布帛油纸里包着块石头。
就在此时,有衙差气喘吁吁的赶来,在李师爷耳边说了几句什么,李师爷气得将油纸往地上一丢:“走!”
就在李师爷一行人往望乡台这里赶来的时候,麟毓已经修复了老妇人的魂魄,并且粗略的了解了一些事情的经过。
长生就是老妇人的囡囡。
十年前长生与同村的孙秀才暗生情意,然而老妇人觉得孙秀才人品不可靠,坚决不同意,正好当年孙秀才要进京赶考,就同长私奔了。
可是没两年孙秀才一个人回来了,娶了高门家的女儿,接了他的寡母去了隔壁县走马上任当县令。
老妇人去询问自家长生的下落,孙秀才非但不承认当初私奔,还说老妇人污蔑,打断了她的腿。
幸而有个衙差心肠软,杖责的时候留了力道,又偷偷通知了她的邻里,是一众乡亲将她背回来,一日三餐照顾了这么些年。
可她思念囡囡,终究是去了。
临了也没等到长生回来。
心愿未了,不肯入轮回,又因为去世在青山镇,去不了别处,便成日游荡在镇子里。
直到这几日见了长生,魂魄微微恢复了些神智,便日日守在镇子入口,今日见着有人伤害长生,攒足力气替她挡了一下,又一路引着她朝望乡台而来。
这才有了刚才那一幕。
麟毓感慨老妇人同长生命途多舛,可她也不能白做工啊!
“反正你了了心愿就得入轮回,你愿不愿意将身上的功德给我?我保证剔除的时候绝不伤你魂魄!”
麟毓垂涎老妇人身上的功德不是一日两日,不过是因着如果强行抢夺,老妇人生了怨怼之心,这功德于她而言就没用了。
眼下有让她心甘情愿献上功德的机会,麟毓自然不愿放过。
“你愿意护长生一世无忧?”
长生如今性命难保,其实老妇人这个要求是稍稍过分的,可她一生孤寡,身旁唯有一个长生,她知道眼前的小姑娘不是凡人,护长生一世不过举手之劳,她愿意用自己的一切去换长生一世平安喜乐。
“如果仙子愿意,老身愿意魂魄也随仙子处置!”
这就是愿意以命相抵的意思了。
“我要你的魂魄做什么,没得沾染因果!”
麟毓摆手,示意自己不需要。
两人各取所需商定好,李师爷一行就到了。
镇子有个顶顶美貌又医术高明的女大夫,县衙里也是知道的。
女大夫有些来历,李师爷也是知道的。
不过他们见识有限,只以为是修习玄术的某个大家世族偷溜出来的小姐,好生供着不招惹麻烦也就是了。
可是他们把她敬着,不找她麻烦,麻烦却偏偏要去找她。
李师爷见着麟毓从后院出来,恭敬的行了一礼:“有劳姑娘,不知这妇人伤势如何?”
麟毓伸手从容祈手里接过茶盏,仪态端方的啜了一口,方到:“无碍。”
李师爷心下一阵敬畏。
里面那妇人浑身是血,肩头背上都捅了个血窟窿,瞧着分明就是个立马要咽气的样子,可到了姑娘这里,却是无碍。
不过转念想想,这姑娘本就来历不凡,可能这样的伤在她眼里本就稀松平常。
李师爷这样想着,心里的敬畏又多了几分。
“姑娘,这妇人是隔壁县移交过来的犯人,姑娘治好了妇人的伤,还请移交我们县衙。”
先前因着动了恻隐之心,而且交代这事孙县令也没出面,想着这犯人也没那么重要,偷偷放了人,过段时间便说这妇人病死了,也就罢了。
可如今看来,他们既没有握住孙县令的把柄,而且孙县令还自己派了人来截杀长生,显然是对他们极不放心,这事他们如果没有个让孙义忠满意的结果,恐怕是不能善了。
李师爷姿态放的极低,以显示他们并不想给她惹麻烦。
想了想,又补充道:“姑娘医者仁心,此次治疗的费用我们县衙全权负责。”
全权负责,只求姑娘不要为难我们就好。
“可是我刚刚答应了别人,要保这妇人一世无忧,怎么办呢?”麟毓坐姿慵懒,一双桃花眼却认真的看向李师爷。
李师爷心里有些慌,下意识的就问到:“是何人?”
长生除了那个过世的阿嬷,在青山镇无亲无故,还有何人愿意护她?
麟毓笑意温和,不紧不慢到:“她阿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