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蒲原缘在院里做了布防,但凡有人进来都会碰到绳子而触发铃铛,她负责守在院里抓人。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铃铛依然不见动静,她早已困的不行,就这样,一晚上快过去了。
眼看卯时已到铃铛还没反应,“抓什么贼嘛,还是回去睡觉好了。”谁知刚到门口铃铛响了起来。
她着急忙慌赶去查看,一只鸟停在绳子上歪头看着她。
“原来是你触发了铃铛啊,我还以为呢,看来玄姐明天无法交贼了。”
待她回过头,院里的蔬果寥寥无几。
“小妹妹,借你几棵萝卜蔬果!对了,这个我种不出来就不还了!”院里传来贼人的嘲讽。
蒲原缘被气的直跺脚,“你个小贼!啊啊啊啊!气死了!有本事你给我出来!”
“此言差矣,我都说借了怎会是贼呢!”
此时的他正蹲在桃枝上惬意啃着萝卜,怎料突然被人揪住衣领拎了出去。
不用想都知道拎人的正是玄织酒。
她借着月光看清了那贼人,破旧的灰色长袍,一副书生模样,总觉得在哪见过。
“把你偷的东西还回来。”玄织酒开了口。
“我都说借了,是借!借!借!怎么你们老说我偷?”
“我不想听你废话,你还是去小丸子面前说吧,他兴许会听你几句。”
画面一转,阿瓦锦和小偷齐齐跪在玄织酒面前,蒲原缘站在她身旁唯唯诺诺,她坐台阶上啃着小偷还未啃完的萝卜。
三人都不敢出声,俩人就这样跪着,直到天边朝霞尽退只剩一片蓝。
“说吧,你俩怎么认识的!”玄织酒终于开了口。
“你身旁的女孩是……”阿瓦锦瞄了一眼蒲原缘,试图岔开话题。
“别转移话题,你和他到底怎么认识的,不是提前创通好了耍我的吧?”
玄织酒看穿了他的小心思,不给任何逃避的机会。
蒲原缘看看玄织酒看看跪着的俩人,“你俩才见面就像失散多年的兄弟,又是以泪洗面又是嘘寒问暖的,到底怎么一回事?”
“这位姐姐,其实是这样的,那天他不慎落水恰好被我救了,他见我一丝不挂就给了我这一身衣裳。”
阿瓦锦还未回话,小偷倒是答的快。
“当时他说他有事在身,我们只能匆忙告别,没想到在这能遇到,这回我得好好考虑考虑他要怎么回报我的救命之恩。”
“对了,你应该是他的家人吧,那个谢礼我就找你要了啊,你应该藏有好东西,嘿嘿。”他越说越忘我。
“咳咳。”阿瓦锦轻咳一声小声说道:“你偷的那些蔬果还不足以做回报的谢礼吗?”
玄织酒来到二人身边转了又转,阿瓦锦大气不敢出,全程低着头,那贼人却抬首憨笑,一副邀功的模样。
“谁和他是家人了,我只不过在这留半年罢了,对了,你叫什么。”
“我、我什么也没叫啊!”
“我说的名字!”
“百、百檐。”
她瞥了阿瓦锦一眼,上下打量一番后回到台阶上。
“一朵花救了一条落水的鱼?这故事真不错,还是一朵受伤的花。”
阿瓦锦一脸茫然,“什么花什么鱼?你在说什么?你的意思该不会是他是花妖我是鱼妖吧?”
“难道不是吗?你俩身上都有腥味,不过你的是鱼腥味他的是血腥味,你若不是妖你身上怎会有鱼腥味?”
“我,我是花妖?”
贼人听的一愣一愣的,很是不可置信,傻呆傻呆的样子还怪可爱,阿瓦锦犹豫好久,最终选择不再隐瞒。
“我以前有个朋友,他是我从屠户手里救出来的好妖,没有任何恶意也没有伤过任何人。”
“可是他们为了自己的私心百般捉捕他伤他逼迫他,他为了救我……”
他抬首望着天空回想,天空很蓝,和那天一样,几朵洁白的云衬得天空深远而不可测,柳叶飘落在天空上,打破了它的平静,几条小鱼游向柳叶却又折返。
一只长有金色鱼鳞的手缓缓拾起柳叶,披散的湿发皙白透亮的皮肤,深蓝色的双眸如同深渊一般深不可测。
“锦鲤哥哥!我就知道你在这!”
池边捡起落叶的少年寻声望去,一个脏兮兮的男孩用衣角兜着几颗果子跑来。
“你的伤还没好,在这就不怕被别人发现吗?”
少年宠溺的抚摸着男孩的头,“不怕。”
“给,这是清早砍柴时发现的果子,可甜了,你尝尝。”
男孩说着把果子递到他嘴边,身上虽脏但笑地很灿烂,生活的艰难压在他身上仿佛成了一缕烟。
他接过果子尝了一口,“很甜,你给的都好吃,今天没挨打吧?”
“怎么可能,我可是阿瓦!有你在,没人欺负得了我。”他笑着拍拍胸脯,骄傲的望着锦鲤。
他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将他搂入怀中,轻轻掀起他后背的衣服,一道道血肉模糊的伤疤映入眼帘。
“还说没挨打,怎么今天下手比昨天还重?”
他边问边给他疗伤,眼里尽是心疼,阿瓦犹豫好久,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没事,你不说我都猜到一二了。”
“他们发现我的伤好了,猜到是你治的,说我也是妖,但我知道他们并没有把我当作妖的,不然今早就不会让我去砍柴了。”
他笑的很甜,好似什么都没发生。
“你阿婆的病怎么样了,药费还有吗?”
“她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大夫说她可能过不月底,既然如此,那就我珍惜剩下的时间,好好陪她。”
他的语气虽然平缓但也难掩心中悲伤。
少年气愤地锤着水中的金色鱼尾,“都怪我,要不是我修为不够无法上岸,你就不会被欺负了,你阿婆也不会无药可医了。”
“别别别,锦鲤哥哥,这么好看的鱼尾巴你可别弄伤了,如果弄伤了那我岂不是白白将你从屠户那救出来,你舍得我还舍不得呢。”
“别忘了你可是锦鲤,会带来好运的锦鲤,有你在我的运气不会太差的。”
少年看着自己的金色鱼尾巴陷入沉思,“真的会带来好运吗?”
“会的,一定会的!”
“在那边!他在那边!快抓住他!别再让他跑了!”
突如其来的叫喊声打断了他俩,男孩一个劲推着少年的背,“快走!快离开这!永远不要回来!他们要抓你!”
“我走了那你怎么办!”
“我没事的,他们不会拿我怎么样,快走啊!”
锦鲤不舍的看了阿瓦一眼,身体前倾跃入河中,金色鱼尾翻起的水花在阳光下晶莹剔透,好似一颗颗明珠。
阿瓦在河边看着他离去,见他平安离开他不自觉的笑了笑。
“你个兔崽子!居然把他放跑了,说好的把他引出来,你居然半路甩了我们就跑,你别忘了是谁给你阿婆请的大夫!”
一个又瘦又高的女人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
“何必跟个毛头小子废话,我看他就是不长记性!”屠户提着刀拦下了女人,转身重拳就往阿瓦脸上挥去。
这一拳将他打倒在地,还未等他爬起来一只脚狠狠地踩在他头上,“说!他去哪了!”
女人一把推开屠户,“你这样他会说就怪了,你们男人就是粗鲁,这种事还得交给我们女人。”
女人轻轻扶起阿瓦,“弟弟啊,刚刚实在对不住,看在你阿婆的份上乖乖告诉我们锦鲤会去哪,你阿婆还等着你呢。”
他没有说话,女人轻轻抚摸着他的脸,“刚刚那一拳很疼吧,你看看你,全身都脏了,我看着都心疼死了,只恨你不是我亲生的。”
阿瓦犹豫了好久,一边是自己和阿婆的性命,一边是锦鲤哥哥的性命,他不知道阿婆能不能挺得住,不知道锦鲤哥哥会不会生气。
“我知道他会去哪!”
他还是开了口。
“早这样不就好了吗,害你白白挨打,我都快心疼死了。”
“他去水里了。”
他声音很小,女人根本没听清他说的什么,“你说什么?再大点声!”
阿瓦朝她招招手,女人轻轻蹲下把耳朵凑了过去,他趁她不注意狠狠咬住她的耳朵。
“啊!兔崽子松口!快松口!快给我松口!”
一瞬间,他如同一只野狗死死咬住她的耳朵,嘴里弥漫的血腥味越重他咬的越死。
另一位壮汉见状赶忙上前狠踹阿瓦,将他踹到墙角。
艰难爬起来的他从嘴里吐出半只耳朵和一口血,没人知道血是他自己的还是那个女人的,女人捂着耳朵的手巾刷的一下红透了。
“耳朵!我的耳朵!我的耳朵!你!你竟然敢咬我!”女人哭着叫喊。
阿瓦见她气急败坏拍着肚子大笑,“哈哈哈哈,活该!”
女人对着屠户急道:“哥哥,替我杀了他!杀了他!我要他死!”
屠户见妹妹被欺负了自然不会不管,提着刀冲了上去,对着他的胸口就是一刀,一旁的壮汉见妻子被咬了捡起砖头对着阿瓦的后脑勺就是一砖。
他被拍倒在地,他刚要爬起来屠户又一刀落在了他的背上。
阿瓦艰难地爬起来擦了擦嘴角的血。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心思!我阿婆因何而病你们最清楚不过!若不是你们下毒她怎会一病不起,你们抓锦鲤,不就是为了让他实现你们的荣华富贵吗?”
他踉踉跄跄来到女人跟前,一把捏起她的脸。
“我就是死了,你们也不可能得逞!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大笑着嘲讽他们的妒忌和私心,还不忘朝女人脸上吐口唾沫,望了望河面,望了望天空。
“阿婆,原谅孙儿无法陪您最后一程,我先去等您了。”
他清楚的知道,唯有死了,他们才不会用他威胁他现身,也不会威胁他阿婆去找他,他只希望那条锦鲤不会替他报仇。
屠户见到妹妹被羞辱,上去将他一脚踹倒在地,一刀接一刀,一脚接一脚,而他早已失去意识。
围观人群众多,但没一人出来阻止,甚至还有人上去插刀解愤的。
“这怕是活不成了吧?”
“不知道啊!”
“看这样子怕是神医来了也救不活了呀,年纪轻轻的真是可惜了。”
“可惜他?你可惜他谁来可惜我们,那可是锦鲤!我们的荣华富贵都被他给放跑了!”
“tui!死的好!”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而阿瓦也在这一言一语中沉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