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
“你是我最得意的弟子。所以,你修习的功法也大不同于常人。”业赤曦袅云淡风轻道,“唯有到了无路可走之境地,才能激发你最大的潜力。”
“你可知,你要走的路,从来都是刀山火海,潜渊虎穴之地。”
。。。
上遥居地处逍遥峰顶,常年幽清,客少来往,天寒地冻也难长植株,谢咏玄坐在唯一的桃树的粗大树杈上,呆呆望着远方。她看见远处峰岭上的素问阁,山环水绕,碧草连天,莺声燕语好不热闹。她猜说不定涂问依被坤丘木那个老匹夫拉着研究新的药引,她猜说不定坤丘木已经发现了她偷了他辛苦做成的回元丹。
谢咏玄耳边没有人来人往的嬉笑打闹声,她只能听见来自北风的喧嚣厉裂和雪花扑簌的寂籁。
她大咧咧坐在悬崖边上,风将她的红衣和铃铛吹的猎猎作响。
那柄断剑,静静躺在她身旁。
雪山山巅,那抹红,像是一道无言诉说的伤痕,抑或心痛至极的一滴血泪般刺眼。
也好,也好。谢咏玄可以毫无顾虑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不用去担心那些爱护她的人。除了屠奉三,世上也没有真正疼爱她的人了。
正这样百无聊赖地坐着,天马行空的想着,突然身后传来涂问依的声音:“师姐怎么又一个人坐着?你才强行突破禁制,身子骨弱的很。”
谢咏玄呼吸一滞。她没有回头。
心海本已枯涸,乍然听见这有如春回乍暖的声音,实在让她不禁生出诸多感慨。
明明并非一个宗门的弟子,谢咏玄扪心自问,对涂问依也并没有好到什么地步,可这个小姑娘,像是铁了心一样,一定要跟着她。
就像当年的屠奉三和谢咏玄一样。
涂问依撩起衣摆,坐到她身边,也不再言语。就这样一直陪着她。
涂问依偶尔侧头看看谢咏玄,试图从那双永远张扬明亮的眼睛里看出什么。屠奉三身陨,谢咏玄受的刺激一定很大,可她就这样无波无澜,不悲不喜,让涂问依心中总有种莫名的惶恐,可她不敢说出来,怕这短短几个字,激得谢咏玄再也压制不住心潮,搅个地覆天翻。
可是谢咏玄太平静了,她看不到少女的意气风发和蓬勃生气,只在那双漆黑如夜的眸子里看到了可冰冻百里的冷漠不羁和古井无波。所以她只是陪着她,陪她平复无波心潮下的波涛汹涌。
。。。
向师父辞别后,谢咏玄回了自己的居处,她环视一周,拿了些御寒的衣物收与储物戒,后又万般珍重将残剑封印在戒指中,随后拎起自己的软剑奇谭,真正开始自己的下山历练之路。
业赤曦袅说的对。她修习的功法就算千百年来说也是绝无仅有,所以,她秉持了天道赐予的优厚天资,合该走走峭壁险境而绝非坦途。
谢咏玄不常下山。可这会不同于以往,她的心腹总结着一股郁郁气息,横冲直撞,扰得她不得安生。
她此番,是背负了千重恩怨而来,以往云淡风轻,而今沉郁惘然。
。。。
一切完毕之后,谢咏玄去了掌门所在峰岭前去辞别。不成想在还溯溪遇到了一个人。
算起来,她还是他的救命恩人。
那人正是陆元御。
经过长达数月的医治与静养,陆元御的外伤和内伤都好了个七七八八,急切想要返回赫连探寻身世之谜和被刺一案,此行也正是要与掌门告别。
谢咏玄晲了他一眼,旋即便兴趣缺缺的移开视线,看天看地看花看树。陆元御也暗暗打量了一番谢咏玄。那日他筋疲力竭,没能好好看到谢咏玄的身手,今日一见,不由得微怔。
谢咏玄一身绛红罩衫,其上锦绣金线张扬耀眼,绣的张牙舞爪如同本人,不服软的一股子犟劲。发饰极为简单明丽,只一支白玉簪子,缀着铃兰花。眉眼间依旧气质凌厉,却在她的凤眼中偏现风情。她身上还是挂着叮当作响的金铃铛,举止谈笑间便是几声脆响,分外悦耳。
“咏玄,你师父已同我打过招呼,你此番是要下山探寻魔族余孽,搞清楚奉三的病因,赫连国地处魔族与人界交界,正好,陆贤侄也要回赫连国,他伤伤未好全,极易遭歹人暗算。咏玄,你武功高强,路上少不了照应,不如你二人结伴可好?”
谢咏玄听着掌门一贯老掉牙的叮嘱,挑了挑眉:“掌门都已经盘算的如此周全,将他特意留到今日放行,不就是为了一路上我能够护送他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