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城离皇城尚有十日路程,夏决一马当先护在云流轿前,身边将士支起夏字大旗,而午云兵士则支起午云旗帜,大风吹过旗帜飘扬,浩浩荡荡的队伍夹杂着乐声从河岸往城门走去。
百姓闻声而动,纷纷前来一睹长公主风采,只见军士们护送着中间的一辆红色马车,上绣金色祥云,红色纱帘随风飘扬,马车旁跟着南国宫女,容貌端丽,体态轻盈,后跟着吹奏的乐伶。
一群带刀的午云护卫神色冷然地扫过人群,夏家军更是严阵以待,命人群退后五丈。
安城地靠南方,秋色未满,高远的晴空下只见队伍一路向前,说不出的南国风情一路蔓延。
有少年高喊:“久闻长公主大名,今日若能一见,死而无憾矣!”
人群“哗”地炸开锅,纷纷嚷嚷着要一睹真容,朝着队伍涌动,一片骚乱。
夏决脸黑如炭,怒吼说:“谁敢上前?杀!”
“唰!”夏家军长剑直指人群,寒光泛出冷意,逼得人群后退不止,只得眼看着队伍走远。
好不容易到了城门口,已是傍晚。
安城守城使早已接到入城通报,此刻大开城门正候在城下,见到夏决便大笑着迎上去说:“大将军别来无恙?”
夏决微笑着下马,上前握着他的手说:“之沐兄客气了,山明奉命迎长公主,路过安城,怕是要打扰了。”
王之沐哈哈大笑说:“你我兄弟二人何须客气,城中早已备好酒菜,为你们接风洗尘。”
说着便引着队伍往里走,夏决摆摆手说:“多谢大哥,然我等人数众多,依制入住驿站即可,不便多加打扰。”
王之沐知他脾气,只说去府中用晚膳,一行人朝着守府去了。
午云众人待在了女眷殿中,苏玉摒退守府丫鬟,快速将殿堂围住。
一身红衣的女子被一个小宫女扶着坐到了椅上,她取下面纱露出倾城的眉眼低声说:“不知公主殿下是否已安全离开安城?”
却是白鹭的声音。
苏玉面带忧色,第一次不在长公主身边,白灵她们能照顾好她吗?虽然有午云死士和夏决亲兵护送,她亦十分担忧,却不能走开,世人皆知她是长公主身边第一人,若她不在队中必然会怀疑,那夏决的计策便会失败,长公主的行踪便会暴露。
苏玉脸色坚毅地说:“殿下定会平安穿过林原,我等只需早日前往皇城外与殿下汇合。”
宫人们点头,只能如此。
此刻安城东部边境有一行人正策马奔腾,进入了契城。他们并未沿官道前行,反而绕小路往乡下走去。
一路上菊花满地,一股清涩的味道弥漫在山间,夕阳渐沉,微弱的光芒打在几人身上,当先一名紫衣少年嘻嘻笑道:“子扬,那女婢当真逃到了此处?”
被唤的人微微点头,一身白衣跃进了菊花丛中,满坡的黄菊只到他靴边,他微动嘴角,束起的黑发随风飘扬,白衣猎猎,当真郎如墨画,举世无双!
紫衣男子恨恨说:“你这模样当真妖孽,难怪名满京城的温大小姐非你不嫁!”
白衣男子淡漠地看了他一眼,惹得其余几人偷笑不已。谁不知八皇子清心寡欲,不喜女色,偏这岑家二少拿这来打趣他。
华瑜牵着马走下山道,前方是蜿蜒的青石板路,远处可见几家竹屋,有炊烟袅袅升起,夕阳完全沉没,天色暗下来,几人见状加快步子,朝竹屋走去。
竹屋里有人影晃动,听见门外的声音便推开了门,见是几位衣着贵重的公子,大婶不由诧异地问:“几位公子,天色已晚,不知有何事?”
一名蓝衣公子含笑说:“这位婶子,我等本在山中打猎,迷了路,不知可否借住一晚?这有些银两,还望婶子不要拒绝!”
说着拉过身后的华瑜站在前面,霎时光华四射,布衣大婶呆住不语,突然门外传来吆喝:“花娘,饭好了没?我回来了,你们……?”
一个禾锄而归的中年男子站在门外,盯着院子里的几位贵公子发愣。
花大婶反应过来,拉过男子说:“汉子,这几位公子想借宿,你看?”
说着一脸期盼地看着自家汉子,又看了眼那位白衣公子,男子反应过来说:“借宿啊?哦,好,借宿,正好家中有空屋,几位公子要是不嫌弃,就将就着住吧。”
说着露出羞涩的笑意。
蓝衣公子见状把银两塞到了他手中,男子连忙推脱,蓝衣公子费了好大劲才让他收下。
此时几人坐在竹桌前,面前瓷碗里是新泡的菊花茶。
中年汉子自称姓钱,几人依言叫钱大叔,惹得汉子不好意思地骚了骚头,他说着去看看饭菜好了没便溜走了,剩下六人闲坐。
华瑜品着茶,岑奕叼起花生米闲闲地望着蓝衣公子说:“我说孟涵,你哪来的银子?方才在安城门口让你买支花灯你怎说没有?”
孟涵但笑不语,眼神有意无意地朝沉默望着窗外的青衣少年看去。
“别看我,又不是我给的!”青衣少年头也不回地说。
岑奕扫兴地敲着桌子说:“我说你们怎地这般无趣?难得出来一趟,不如……夜游乡野?”
没有人应声,岑奕只得叹气说:“早知道是这样,我就不该接下这差事,好好呆在京城等长公主到来岂不美哉?”
华瑜淡淡地说:“只怕岑大人巴不得你出来!”
岑奕无奈地耸肩,他老子成天骂他不成气,巴不得把他扔到战场上,难得太后有旨,便把他赶出门来。他不过是不喜诗文,武艺欠佳,怎么就有辱门风了?
孟涵安慰他说:“岑大人乃是吏部尚书,对你严厉些许是职务使然,谁不知你是他的命根子。”
岑奕撇嘴,自从大哥追着女子走了后他爹便对他严加看管,生怕他也被女子勾了去,搞得京城皆知,私下叫他“爹管严”,成日里叫嚷:“岑二少快跑,你爹来了!”
气得他追着那些人打。想他岑奕,风流潇洒,何曾如此狼狈过?
青衣少年突然回头,露出一张精致冷淡的脸,静静地说:“长公主已到安城。”
“当真?我要回安城!”岑奕兴奋地提剑而起,未到门口便被人抓住领子提回桌旁。
他苦着脸抱怨说:“大哥,你行行好放我走吧,我们来了半个月连人影都没查到,与其在山野浪费精力,不如一睹长公主风姿!”
那人不理他,径直坐在了华瑜身边,却是华瑜的贴身侍卫,莫语。此次出门水太后除了找来京中子弟,更是派出了两名影卫,一名钦天司之人,事情相当棘手。
“扣扣!”花大婶扣门,把饭菜端了进来。几个野菜野味飘出浓郁的香味,引得孟涵称赞不已:“婶子好手艺,我等这些天还从未见过如此美味佳肴!”
花大婶不好意思地搓着手说:“公子过奖了,不过是些小菜,还怕不合你们的胃口呢!你们先吃,我和老钱在外边吃,有事叫我们。”
她说着推门出去了。屋里几人赶路已久,早已饿了,便就着吃起来。
晚间花大婶与钱大叔收拾好房间便把竹屋让了出来,去了村里住,竹屋里只剩六人点着烛火望月。
山风吹过带来一丝凉意,莫语拢了拢院角点燃的驱蚊草,秋夜里寒蝉声和着鸟鸣传来。
孟涵轻啜一口热茶说:“子扬,女婢一路逃到此为的是什么?此处偏僻,想要搜寻实非易事。”
华瑜轻声回答:“嗯,这点我也想不通。”
他们一路追踪,有人见那女婢逃进了契城乡下,只是契城地域广阔,想要准确搜寻相当不易,他们此次是奉命私下调查,不能派人围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