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

　　楚襄跪在沼泽地前面，看着什么都不剩的泥潭，半句话也说不出。

　　早就料到他们身份不简单，莫正元却没想到钟毓婉是王妃。

　　刚刚二人站在平地上，将衣服系成条扔给她，只是这衣服还是不够长，等到找来结实的树枝绑上，钟毓婉已经沉进去大半。

　　她也不挣扎，知道越是挣扎陷得越深，等到没过胸膛时，手已经没了力气。

　　楚襄疯狂拉拽，也没能留下她。

　　“是我不好。”莫正元颓然跪下，是他大意，才让他们涉险。

　　“说这些已经没用了。”他如同败犬。

　　走得时候，王爷就跟他说，如果不能将王妃平安带回去，那他也不必活了。

　　现在看来，刚刚还不如让他去死，或许王妃就不会出事。

　　莫正元虽然与钟毓婉不熟，但从昨夜开始，他对这个人已经有所改观，心中也不想她出事，但事实已然这样，现在是追悔莫及。

　　泥潭深千尺，就算她当时没有死，现在也命丧黄泉了。

　　懊悔得一塌糊涂的楚襄，站起来，向着沼泽地走过去：“我要去找她。”

　　“你疯了！”

　　人死不能复生，他刚想说出这句话，只见楚襄已经一脚跨入泥潭，想拉也拉不回来了。

　　“大爷的！”因为附近再没有绳子，莫正元只能一手扯住树枝一手伸直了拽住他的衣服，憋出青筋，祈求上天今天别一损俱损。

　　一片安静。

　　全是黑暗。

　　钟毓婉什么都看不见，先是无法呼吸，她拼命挣扎，却还是轻飘飘的。

　　“我大概是要死了。”

　　“你要好好活着。”

　　李云萧从梦中惊醒，猛地突出一口鲜血。

　　他好像看见钟毓婉沉入水底，消失在了自己的眼前。

　　走下床，跌跌撞撞走在月光下，他捂住胸口，疼痛至极。

　　喜儿为了照顾王爷，和其他下人一起住在别院，又靠近墙壁，听见外面有动静，赶紧叫醒旁边的仆人，去院子瞧瞧。

　　“王爷！”李云萧看着实在可怜，胸前一片红色，仅仅穿着内衬白衣就走了出来，“您这是干什么啊！”

　　一众人赶忙去扶住他，喜儿去拿了一件披风给他披上：“王爷，有事儿让我们这些下人去干，您这样出来是要吓死奴婢啊，等到王妃回来，我们该怎么交代啊！”

　　“备马，本王要去南越找钟毓婉……咳……”他推开旁边的人，执意要走去马棚。

　　这边的侍卫孟岩跪在前面：“王爷，前几日林厢兄弟不是来信，说一切无恙吗，您后来派去的人，还没赶上，不如再等等，您这样做，对身子不好，若是出了事情，王妃不就白跑一趟了嘛！”

　　该怎么和他们说呢，李云萧闭上眼睛就能看见钟毓婉失去意识，坠落湖底的样子，比犯了寒毒更加难受。

　　如果她真的为自己这个将死之人而死，他该如何偿还。

　　想到这里他又气血奔涌，心头一紧，失去了意识。

　　“太医，孟岩快去找太医！”喜儿吓得直哆嗦，王爷出了事情，王妃会很伤心吧。

　　前几日，楚家的人还暗处来看了王爷，她也是偶然知道，他们听得王妃前去南越后，脸色不太好，就走了。

　　没过多久王爷的病就又重了。

　　孟岩急得打了个滚儿，飞奔去宫中请太医院的人来。

　　这头生死浮沉，京城还有一人心中也突突个不停。

　　便是李云川。

　　面前跪着的陈诗雨身上满是血迹，就像刚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修罗一样，与平日里温婉可人的模样判若两人。

　　“主子，您唤属下何事？”

　　“你又去干杀人的买卖了？”

　　“……主子恕罪。”

　　李云川好似一个雕像，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扔下一张纸：“钟毓婉去南越了，你可知为何？”

　　“属下愚钝。”

　　“她是要救李云萧，”他神情平淡，“那个父皇眼前的废物。”

　　“您可是要属下去将小姐带回来？”

　　一滴血淌下，他转身，看着陈诗雨，蹲下问：“你知道我为什么选你吗？”

　　陈诗雨跟木头一样摇摇头。

　　“因为你最聪明，”他拍拍她的脸，“知道看别人脸色，知道审视夺度。”

　　小姐，对主人应该是很重要的，起码比我重要，她这么想。

　　距离钟毓婉离开已经过了月余，几乎没有音讯，京城这些人，除了杨勉都已经心中忐忑。

　　杨勉没了老板，在雪霞阁撑起霸王，过的那叫个滋润，虽然大全经常问起，钟毓婉去了哪里，可这边是半个字没有。

　　“你怎么就知道她一定没事儿？”

　　欧阳檀这些日也为小美人儿心慌，朝上又没有什么广裕王府的消息。

　　“我不知道，”他丢下手中的杂书，“但我对自家老板比较了解，她命比较大，之前还给她算了一卦，说是擅长逢凶化吉。”

　　“找谁算的？”欧阳檀的睫毛很长，忽闪忽闪。

　　“我自己。”

　　大全在一边摇头，看来老板娘是没救了。

　　瞧着两边的人都泄气，杨勉唉了一声：“放心吧，钟毓婉这家伙，就算是死了，也难说会砸了孟婆的碗，再说李云萧那边儿才是难熬，咱们算什么，天天想些有的没的，不如赶紧挣钱，让她回来看见账本，高兴高兴。”

　　随后又想起了信王一事，问过欧阳檀：“小太监，你有没有在朝中听说到信王的事情？”

　　自从欧阳檀和欧阳敏德的关系让杨勉知道后，他就整日叫他前者小太监，真是气的人牙痒痒。

　　“没有，半点风声都没有，”还信王，现在朝中祥和的过分，“就连李云睿母子都没什么动静，哪里还有信王的事情。”

　　这就怪了，上个月因为死人的事情还闹得风风雨雨，现在竟然没动静了？怪哉。

　　听说李云川和陈诗雨好事将近，天子都在操办贺礼，看来这是一场真正的大婚呐，相比之下钟毓婉和李云萧的婚事像是一场儿戏，是福是祸，还得他俩自己去写。

　　“今晚南边儿是不是有说书的？”

　　“这会儿了，你不打听美人儿去哪儿，还想着听书呢。”

　　大全点点头：“……说豪杰平天下的事。”

　　“瞧瞧去，”杨勉放下手串，“平天下，我看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