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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天阙烟花

一念问情 玄霄仙童 5129 2024-07-10 13:39

  一日,冥渊带着天阙镜来看她,说是想让她看看她那薄情郎此番处境。

  天阙镜可看尽天下人,心中念着所想之人,那人彼时就会出现于镜中。以念尚未动念,天阙镜中便浮现出画面,原是那人不用想,已占满她的心。

  这镜中,红鸾暖帐,灯火旖旎,珍珠帘幕半遮半掩,处处透着暧昧。阵阵莺声燕语,推杯换盏之声。以念虽不曾去过,但本着年少求知的心,也曾在书中得知一二,定是那凡间男子寻欢作乐的烟花之地,名约青楼。

  “公子再饮一杯可好?”一穿着暴露的妖娆女子,用着极为媚态的声音,向坐在旁边左拥右抱的年轻公子娇声道。

  “喝可以,但我要你用嘴喂我喝。”那男子眼神迷蒙,对着她勾起嘴角,一个若有似无的笑,如半开的花,最是勾魂摄魄。

  那妖娆女子像是得到嘉许,露出欣喜神色。风情万种的浅浅饮了一口酒,一双雪白莲藕臂如藤蔓攀上年轻公子的后颈,然后倾身将嘴唇覆上他削薄的嘴唇。

  这边刚“喝完”,另一旁的妩媚女子便醋意横生,那几乎就只穿了一件肚兜的身子一软就贴上了他,嗔道:“公子,人家也要喂你喝酒嘛!”

  这公子倒有些应付不暇,这本香艳的画面此时颇为刺眼。

  抬头间的年轻公子生的极为好看,好看得可怕,可怕到让以念不敢再多看一眼。

  因为那正是她爱了十载,如今又弃她不顾的萧元彻。

  “可还看得真切?”冥渊看着这有趣的画面,充满玩味的一笑问道。

  “真切至极,多谢尊上帮我断了念想。”她颤抖着放下天阙镜,连声音都是颤抖的。

  是啊,断念不顾如此,可是心好痛啊,只一眼间立竿见影的痛。比起业火焚身烧烂皮肉鲜血淋漓还要痛上百倍,以念觉着自己的心快要被这痛处撕裂,生生剥离,可明明只剩这一缕残魂,又哪来的心呢?

  “尊上可有灵药能止这心口剧痛?”这话语气很是伤情。

  冥渊那双比女人还要妖媚的眸子深得看不见底,看着她似深海将她吞噬:“复仇就是止痛灵药,我要你记得这份痛,只有痛才会恨!只有把你的痛苦千万倍的加之以仇人,你才能解脱。世间男子皆薄幸,萧元彻亦不例外。唯有你自身强大起来,方能报这杀父之仇,业火之怨,背叛之恨!”

  冥渊的声音字字分明,掷地有力。以念却只听到报仇二字,报仇?

  以念颓然一笑道:“可我资质愚钝,玄霄十载尚在混元,恐是要让尊上失望了。”

  且不说三位师尊,哪怕是萧元彻的修为,她也是穷极一生追赶不上的。

  冥渊见她如此没有志气,一摆袖,冷哼一声道:“你是我师兄冥曜之女,又怎会是资质愚钝?魔族修仙本就是荒天下之大谬,你若能成仙那才奇怪!待你修成人形,我便传你魔界功法,不出五年,你那薄情郎定不是你的对手。”

  说罢,嘴角又勾起一个极尽诱惑力的角度,有种说不出的风情:“再说我魔界美男论样貌也绝不比你那薄情郎差,何苦执着于那一个萧元彻。”

  “我看唯有尊上这倾城一笑,方能与镜中薄情郎一战,不对,是更胜一筹。”以念脸上挂着也不知是笑是哭的表情,只是眼泪从未断过。

  “哈哈哈哈哈哈。”冥渊眼中闪过一丝明媚的光亮,不由大笑出声来,“经此大劫,还能说笑,证明我没看错人。”

  冥渊口中左一个薄情郎,右一个薄情郎,用得到为十分妥帖。

  以念思付着,前夜才与自己耳鬓厮磨,次日就将自己送上陨魔台。待自己魂飞魄散后,便沉迷凡间酒色花丛,果真是薄情。难怪这凡间戏文总唱,痴情女子绝情郎,诚然不欺我。

  此情,永世不能忘怀,永世不愿再记起。

  当韩慕白再看到萧元彻时,他奄奄一息躺在榻上,后三尊合力,才勉强救回一条性命。

  日他本是向师尊钟道提起想尽快与以念成亲之事,钟道说他破了玄阴聚兽阵飞升后,便可允了他二人婚事,趁他不备就将他打入玄阴聚兽阵内。

  这阵法由妖尸谷千万猩熊生魂和地肺中千万秽气炼成的黑煞之气汇集而成,一旦入此阵中便脱离三界之外,韩慕白自然是怎么都找不到他。

  他早与以念心脉相连,以念在陨魔台上灰飞烟灭当日,他正被困于玄阴聚兽阵阵内,突感心口剧痛,一个分神,就被阵法震断心脉。

  那足足半年,才清醒。

  “念儿是不是出事了。”这是他醒来说的第一句话。

  然后本已虚弱得站立不起的他,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路冲到了须弥殿三尊面前,眼中含着嗜血的杀意,还未凝聚真气,就被三尊一个挥手击倒在地。

  再后来的日子里,他的眼中只剩下空洞的死寂,如同最后一片凋零的树叶,绝望带着强烈的痛楚蔓延。

  这些日子,萧元彻都在万花楼中饮酒作乐,似是不曾清醒过的。

  清醒太痛,还是醉着好,醉着我还能看到你。

  漫漫长夜,唯剩相思催人心肝,如一剂鸩毒,慢慢腐蚀五脏六腑,蛀蚀成一具空洞的躯体,永生不得解脱。

  青楼女子最是会察言观色,一看这俊美少年郎出手阔绰,天天喝得酩酊大醉,定又是哪家大户人家的公子哥为情所困,来万花楼忘情解忧的。

  鸨妈一见这等财主自然是要好好安排一番的,从花魁到头牌,换了个遍,也没个他特别中意的。

  “公子您是不是心中忧愁,不妨说出来痛快些,怜儿愿意倾听。”今日陪酒的姑娘是新来的,用鸨妈的话说那就是这一手新鲜货自然是要用来招待出得起价的贵客,萧元彻就是这位贵客。

  怜儿姑娘人如其名,委实楚楚可怜得很。第一次接客本是宁死不从,被人押着进房,只见这年轻公子生得一副绝世好皮囊,通身气派又如谪仙下凡,看了一眼后就挪不动步,也不哭不挣扎了,乖乖的坐到他身边来,哎,这世道上个青楼都得看脸。

  “念儿?念儿...别走...”萧元彻混沌间只听到念儿两字,便发疯一般的,死死抱紧那女子。

  “公子怜儿在这呢,怜儿哪都不去就留在这陪着您。”这怜儿姑娘被他抱得喘不过气来,一边安慰他着推开他道。心想生得这般好皮囊,却也不过是个登徒浪子罢了。

  萧元彻抬眼只觉眼前迷蒙,眼前女子面容不清,他一个抬手间,面前女子便化作以念的脸。

  “念儿,你留下来陪陪我好不好...”然后不等那女子作答,就扑上前吻了起来,许是这张脸生得太过好看,这怜儿姑娘亦是神魂颠倒,意乱神迷中也忘了挣扎,任由他这般吻着,说了青楼也看脸的吧。

  片刻后,萧元彻就停下了亲吻,再一个抬手,她又变回原来模样。

  怜儿姑娘抬头羞涩又不解的看向他,只见他低眉黯然悲怆,喃喃道:“你不是念儿,你走吧。”

  这怜儿姑娘这才听清,须知原是将她当做别人了。本想是遇到个好客人,兴许还能被赎身,没想到还是该认命。她微微欠身行礼告退,哭得是梨花带雨。

  鸨妈见她出来,自是觉得没伺候好贵客,在门口就开始又打又骂,一边进房跟萧元彻赔礼道歉:“公子勿恼,这新来的丫头没个规矩,这就给公子安排下位姑娘,包您满意。”又转头对小厮说“把这丫头给我送去隔壁郭老爷房里!”“不要啊,公子求你救救怜儿吧!公子.....”

  萧元彻面无表情的看她求救的样子,少倾,隔壁房传来一阵瓷器破碎的声音,带着女子的哭喊,老头的淫笑。

  萧元彻听音辨声的能力即使喝多了还是这般清晰,颇为刺耳喧闹,又想起那女子的名字和念儿听起来有几分像。

  也罢,一束银光从他指尖闪过,伴着一声凄厉惨叫,隔壁那老头便死在了地上。随着是女子的尖叫声,又传来更多女子尖叫声。

  哎真是太吵了,萧元彻叫来老鸨,放下银票后交代两句后,青楼很快恢复如常,凡间除了看脸,还看银票。后又拿了些银票给那个怜儿姑娘,多半又是家中重病,卖身葬母,父兄赌钱类的故事,他没心思听。

  “公子大恩,怜儿无以为报,只愿追随公子当牛做马,以报公子恩德。”看吧,连台词都不变的。

  “不必谢,我杀他并不是为了救你。”

  “想必是因为我的名字和那位叫念儿的姑娘有几分相似,但还是要谢过公子,念儿姑娘定是公子的心上人吧。”

  “她确实在我心上。”

  念儿你若在天有灵就好了,

  可你已魂飞魄散了。

  大仇得报之日,便是你我团聚之时。

  与此同时,玄霄内师尊钟寰察觉到萧元彻的仙元不稳,似入了魔障。

  掐指一算,果然是杀了凡人,而且竟是在凡间青楼里杀的人,钟寰一怒下令让韩慕白将其带回来。

  玄霄弟子居然留恋这等烟花之地,何况这个弟子还是上神转世,钟寰委实气得不行。若不是觉得烟花之地浊气太重恐染了仙元,真是要亲自下凡把他抓回来了。

  韩慕白领命下凡来到这万花楼前,着实吓得不清。

  一堆衣着清凉的妖媚女子,蜂拥而至贴上他身前,招呼着他进去。鸨妈一看,又来个气度不凡的年轻公子,见他一脸迷茫,自是喜上眉梢。笑盈盈的招呼道:“公子可是第一次来我们这万花楼,不知公子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我来给公子推荐一二。”

  韩慕白刚走进这万花楼,就感到这周遭浊气太甚,片刻不想停留,真不知元彻是怎么在里面住上这半月之久的。

  “不,我是来找萧公子的,他在这已住了半月。”

  “原是萧公子的朋友,那也是贵客,公子楼上请!”

  随着鸨妈上楼,韩慕白方才看清这番青楼景象,男子多是醉得酒气熏天,面带春光,女子各个衣不蔽体,莺声燕语一副孟浪做派,从进了这百花楼他的眉头就没舒展过。

  即使是看了方才厢房外这一群男男女女,内心已有铺垫,但真切看到萧元彻左拥右抱,已然一副轻佻浪荡公子哥,身上仙气浑浊时,他还是差点没掀翻酒桌。

  萧元彻见他到也不意外,调侃道:“想不到大师兄也耐不住这玄霄寂寞,来这万花楼一嗅芳泽了。”还笑着向身旁女子介绍道:“这位是我大师兄韩慕白!第一次来寻花问柳,你们还不快去好好招呼着韩公子!”

  美人们正都欠身而起,尚未靠近韩慕白,“你们都给我出去。”他冷冷道,声音虽不大,却带着一股刺骨的寒意。着实把这一个个妖娆美人吓住了。萧元彻使了个眼色,美人们便一个个讪讪退去,只剩下他自己执杯坐于桌前。

  “元彻跟我回去!”韩慕白压着怒气道。

  “回去?回哪?玄霄?玄霄那是什么地方啊?那是除魔卫道,道法正义之地,我这等登徒子怎么配去?”萧元彻漫不经心地倒着酒,说到玄霄时眼中掠过寒光,一改顽劣不羁变得有几分凌厉骇人。

  “师兄不如也留下,这里花团锦簇岂不快哉?”说着举起酒杯递给韩慕白,被他一挥手,只听见“哗啦”一声瓷杯碰触地面的脆响后,酒水从碎片缝隙与光洁棱角之间流淌而出滴落在地。

  韩慕白怒道:“你看看你现在都变成什么样了?我知道以念的死对你打击很大,但如果她在天有灵的话,看到你现在这般.....”话尚未讲完,便被萧元彻歇斯底里的打断。

  “在天有灵?那你倒是告诉我,她的灵在哪!你不知道她已经灰飞烟灭了吗!”他的声音凌厉而破碎。

  韩慕白愣在那里,愈加苍白,仿佛一张上好的宣纸,没有半点杂色,半晌才怔怔道:“元彻.......是我没有保护好以念,我知道你心里苦,若是杀了我能解你心中愁苦之万一,你便动手吧。”韩慕白这话不是说说而已,他右手转动,地上的碎瓷片便离地而起,悬于半空,萧元彻只需稍一动念便可如万箭齐发刺入他心脉。

  萧元彻挥手,瓷片掉落地面,他的眼眸漆黑仿佛翻滚着仇恨的狂澜越来越浓烈越来越快最终没入无尽深渊。

  他漠然道:“我不会杀你的,但杀妻之仇不得不报。”

  瞬间韩慕白瞳孔猛然收缩,此时心中已清明,元彻流连青楼,甚至杀了凡人,并不是因打击过大而消沉堕落,而是只有青楼这等污浊之地才会染乱仙气,杀死凡人才可毁其仙元,玄霄弟子,一旦仙元有损就会被驱除出玄霄。元彻是想离开玄霄再伺机报仇。可就是离开了又能如何?三尊皆是千年修为,法力高强,又岂是元彻能伤得了的?

  “元彻,你我从小一起长大,我又岂会不知你中心所想......你仙元已损,想必师尊不会再留你在玄霄了,可以跟我回去了。”

  “谢谢你,大师兄。”

  两人默契自是不必多说一句,韩慕白翻手化出捆仙绳,轻轻一挥就将他捆住,带回玄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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