霈譞觉得他有些过分,谴责道:“她是我的母亲,你说话客气点。”
焉非罪,“你来。”
霈譞于是道:“母亲也很想让我死吧?”
她一脸平淡,像是对任何事实都可以接受。
天后笑了笑,眼里流出的泪水掺杂着血色,“因为,你就是个灾星啊!你会给所有人都带来不幸。”
玉造看了眼霈譞,对着天后道:“可你之前对我这个‘女儿’可不是这样说的,你告诉我,天道吞噬不了中立,便打起了善恶的主意,但天道也不知究竟谁是善恶,所以它命定了凌笑为天选之人,培养出一个至纯至善之人,成为集齐善意的殉道者,进行吞噬,如有违背,天帝将以身献法,自主殉道。所以你哄骗我自杀,我若不从,便以温情为理由靠近我,亲自动手。”
说完,她将外袍拉下,霈譞这才看到玉造左胸嫁衣之上晕开的一抹血色,问道:“你没事吧?”
玉造摇头,嫌弃的推开楚愔凑上来的脑袋,对霈譞道:“一条命而已,我还多得是。”
霈譞不语,已经猜到焉非罪带她离开后,玉造顶替了她的身份替她走完了后面的剧情。
于是她蹲下身来,给奄奄一息的母亲轻轻擦拭掉脸上的血泪,“让母亲失望了,我并没有成为父亲需要的至纯至善之人。”
天后摇了摇头,“中立制衡,善恶难分,到头来不管你为善为恶,苍生都不会放过你。因为天道自始至终要的,就只是你。”
天帝低笑道:“阿韫休要胡说,你自譞譞诞生便画地为牢,这些事情你又从何知晓?”
玉造:“双修之后可以互通心意,天后能知道这些也不足为奇。”
“画地为牢。”天后目光悲戚,一脸苦楚,“若非你将我圈禁,自她诞生,我便会将她杀死!”
话音未落,再起的杀心使她痛苦难捱,顿时承受不住天帝给她输送的法力,猛然喷出一口鲜血。
鲜血染红了天帝尊贵俊逸的半边面容,凌笑不再给她用法力吊命,而是缓缓叹出了一口气,“罢了,我活了这么久,当了这么多年天帝,这天界也是时候易主了。若你不能活,我便来殉你。”
虽然知道,这句话说的晚了,但他还是温柔的擦拭干净凰韫唇角脸上的鲜血,在她逐渐涣散的目光中,缓缓将人抱起,走向帝座。
然而怀中的人身形虚化,却在慢慢消散。
等到天帝走回帝座时,怀里就已经只剩下一团点点星光。
他垂下手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霈譞看着眼前这生离死别的一幕,心中却并没有什么感觉。
感觉……
或许,她该难过。
难过……
霈譞想着,于是难过的对着天帝叫了一声,“父亲。”
玉造:“……”
天帝缓缓抬起头来,目光遥远望向殿外,“变天了阿谕,你还记得我吗?不,你不记得了,因为你早已经不是她了。”
说到最后一句,天帝的目光落在霈譞的脸上,忽然道:“你还记得你本来的名字吗?”
霈譞:“你还给我取了别的小名吗?”
天帝轻笑,看着她的目光变了,变得好像刚才瞧着母亲的目光。
眷恋的温情中掺杂着一丝炽热的……爱慕。
甚至比他看着天后的目光还要缱绻。
霈譞:“……”
霈譞道:“父亲你怎么了?”
天帝道:“我不是你的父亲,阿谕。”
霈譞一怔,“你叫我什么?”
天帝:“阿谕,程谕,你本来的名字。我说的对吗?非罪仙君?”
霈譞蓦然回头,面前清气涤荡,身边之人瞬间换了装束,深蓝墨发,两束银丝墨蓝在胸前,蓝白华服,正是久违了的非罪仙君。
“师父。”
乍见之下,霈譞却没有过多欣喜,只是叫了一声师父,便觉得心力交瘁。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玉造开口替她问出了心声。
非罪仙君不语,只是冷冷看着天帝。
天帝叹息道:“事已至此,你总该给她个选择不是吗?”
霈譞,“所以我的记忆,究竟是你们谁动了手脚?”
天帝:“起初,是你自己。”
霈譞:“……”
所以还是好几个人动的吗?
天帝接着道:“我认识你时,你还没有名字,那时我还小,君凰杀了我姑姑,又赶上昆仑之乱,我根本没有能力自保。”
玉造听他提到君凰,呢喃道:“你说的是洪荒时期?”
天帝颔首,陷入了回忆,“没错,就是洪荒。”
“因为姑姑的死,我无依无靠,就一个人躲在山里哭……”
彼时昆仑虽动荡不安,但他一个小童躲在此处,守着姑姑的剑偏安一隅,尚可安稳度些时日。
可是前途未卜,他又天资愚钝,实在很难生存下去。
所以他悲从心来,又加上亲眼目睹姑姑的死而不能手刃仇敌,便躲着哭了起来,他哭了很久,哭到昏天暗地,哭到一个声音无奈又苦恼的响起。
“唉,别哭了,我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只要你不再吵我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