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夕看着屋内熟睡的希尧，问凤焰：“你说，如果我那时救了凤羽，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不会。主上，恕凤焰斗胆问一句，您真的了解希尧吗？”

　　梧夕狐疑地看向凤焰，“凤焰，希尧在鬼界的事你早就知道了吧。”

　　凤焰慌忙跪下，“主上恕罪，是希尧他不让我告诉您。”

　　凤焰终究是偏向了仲霖，她不认为梧夕当年做错了什么，却也并不赞成。或许在梧夕看来，仲霖早已与他们不同道，但凤焰始终坚信，仲霖还是鸿蒙殿的那个齐霄。

　　“日后，不许再跟那个人有任何联系，否则，你也不用跟在我身边了。”

　　深夜，梧夕孤身一人再次来到鬼界，仲霖早就准备好应对他了。

　　“这些年，希尧都在你这里吗？”看着仲霖摆好的棋盘，梧夕心中五味杂陈。

　　“我一直都在想办法为他续命，找遍了鬼界所有的巫医，用尽了六界各种奇珍，到头来还是抵不过你的心头血。”

　　梧夕执了一颗棋子落下，“现在，能告诉我原因了吗？”

　　梧夕这话问的很是莫名其妙，但仲霖中的他指的是什么。千年以前梧夕就问过这个问题，结果是他二人大战了一场，斩断了往日的情份。转眼间已经过去了千年，梧夕早已不是当年的梧夕了，现在，他能很平静地问出这句话。可问题是，仲霖还是当年的齐霄啊，他不能说。

　　梧夕苦笑，“不说就算了，但你与希尧一定在密谋些什么，你既不愿回答我的问题，我自己去查便是。仲霖，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你还是回避，那便没有下次了。”

　　梧夕召出拂苏将棋盘劈成了两半，正要离开，却被仲霖叫住：“梧夕，不论是从前还是以后，我一直都把你当兄弟。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将来可以没有愧疚地站在你面前。”

　　梧夕突然爆发，猛地回头给了仲霖一拳，抓着他的领口大声吼：“你们一个个的都有自己的理由，那我呢！我呢！我就活该做一个傻子。”梧夕放开仲霖，整理了下自己的情绪，“不是所有人，都会在原地等你。”

　　从鬼界回到九幽后，梧夕一夜未眠。

　　凤染检查了一遍希尧的身体后就回了梧桐林。经过一夜深思后，次日，她将凤天叫到了流云阁。

　　“凤儿，从今日起，你就跟我着我学习如何打理族内事务，待你嫁到天宫，我便将凤族彻底交由你手上。”

　　“姑姑，你都不和我商量的吗？我不愿嫁去天宫，我已心有所属，纵然此生不能和他在一起，我也要守着他。”凤天决定彻底摊牌。

　　“凤儿，我要走了。”

　　“走？去哪里？”

　　“你舅舅已经找到了他想要找的人。千年之约快要到了，神界随时都有可能再次开启，届时，我便要随你舅舅一同回神界。这一走，就再也不会回来了。你还太小，姑姑要为你和凤族找一个靠山，否则你一个人在这弱肉强食的上界该怎么活。”

　　这消息太突然了，打得凤天措手不及。她知道千年之约，但却不知那一天原来已经这么近了，她......就要失去她的姑姑了。

　　“凤儿，丢掉天真吧，你该长大了。”

　　凤天想反驳，但却怎么也开不了口。她知道凤族在这六界有多令人垂涎，她也知道凤族这些年幼雏根本无法修炼，因为太难了。她什么都知道，只是以前，万般有姑姑，她是上神，只要有她撑着凤族便不会倒。可现在，她不敢想象凤族的未来了。

　　凤天扑进凤焰怀里，“姑姑，可是我舍不得你。”

　　凤焰知道，这是凤天无声的妥协。她抱紧凤天：“不要怪姑姑，未来的风雨，你只能一个人面对。”

　　“姑姑，你能带我去见舅舅吗？”

　　凤焰带着凤天来了九幽。

　　“凤天拜见梧夕神尊。”凤天向梧夕庄重的行了大礼，“舅舅，姑姑已经告诉我了，您随时都有可能回归神界，但在那之前，我有一个请求。不久后，便是凤天与天族太子的大婚，我想请您无论如何一定要来。”

　　“他会去的。”希尧从屋内走出来，“凤天是吧？我替你舅舅答应了。并且，他那一天一定会去的。”

　　“多谢。”凤天朝希尧一拜。

　　“转眼间，你都长这么大了。”有一瞬间，梧夕有一种冲动。他想把凤天带走，再不让她陷入上界的纷争。凤族对他们做了那样的事，他妹妹的孩子又凭什么为了凤族赔上了自己一生的幸福。可丹凤和凤羽临死前卑微的请求，尊者的再三嘱咐......

　　“凤天，这些年因为一些原因，我甚少去梧桐林看你，你母亲死前要我一定要照顾好你，我没有做到。我知道你并不想嫁去天宫，只是没有选择。现在，我给你选择的权利，如果你愿意跟着我，我便将你带去神界。”

　　“神界......那凤族呢？舅舅，是我自己自愿的。我从小生长在梧桐林，我无法逃。”

　　这是一个死结，为了凤族，凤天无法逃避，梧夕有能力保凤族，但他早已向六界宣布脱离凤族。当年发生那样的事，凤族只是死了一个丹凤，这已经是梧夕最大的宽容了，他是不可能再会去插手凤族的事。没有了凤皇庇护的凤族，还会是那个曾经高高在上的凤族吗？

　　梧夕给了凤天选择，在凤族与自由之间，她选择了前者。既如此，梧夕帮不了她了。

　　送走凤天和凤染后，希尧看着失神的梧夕，“这样的事，让她一个孩子去承担，太不公平了。你应该去帝释天那里，悔了这桩婚事。”

　　“我也想啊，是她自己不愿意。希尧，你愿意跟我一起回神界吗？”

　　“你是不是忘了，我是魔界护法，诸神不会容我。梧夕，我们不是一路人。”帝芸非常认真地看着梧夕，“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如果你强留，总有一天，我们会站在彼此的对立面。到时，我绝不会手软。”对不起，梧夕。总有一天我会消散，在那之前，让我做完最后一件事。

　　“你是想复活凤羽吗？如果是，魔尊能帮你的我也可以。”

　　“你帮不了我。”希尧苦笑，“梧夕，我要走了。”

　　“不......”

　　“你拦不住我的，也请不要拦我，别逼我恨你。”

　　梧夕抓着希尧的手放开了，他......怕了。他怕希尧恨他。“那......我们还会再见吗？”

　　“会的。凤天的大婚，我会在那儿等你。”

　　希尧离开九幽后，回到了魔界。此时的魔宫中，魔尊散了所有的下人，他在等希尧，他知道希尧一定会回来。

　　“梧夕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您放心，他一切都好，只是对凤族的仇恨一如既往，丝毫没有减轻。”

　　夜火挑了挑眉，“哦？何以见得？我得到的消息，是他回过一次凤族。”

　　希尧：“凤天，要嫁到天宫了。如果梧夕哪怕有一丝对凤族当年的作为释怀，就不会对这件事坐视不理，宁愿搭上自己唯一亲人的幸福也不愿插手任何事。”

　　“凤族要和天族联姻？”末狱嗤笑，“帝释天真是越来越天真了，我若是真的要对天族做什么，他就算是和神族联姻都没用。梧夕呀梧夕，你是当真喜欢这尔虞我诈吗？为什么到了这一刻，你还是不愿反，非要让我将你逼入绝境吗？”

　　希尧：“如果真的要对梧夕采取措施，就要先从凤焰下手。她和梧夕不一样，我了解过她，她对上界并不是全无怨言，只是碍于身份，很多事不能做，但她一直在动摇。否则，她不会向梧夕隐瞒我这千年的行踪。”

　　末狱：“凤焰？她一个上神，会吗？”

　　希尧：“事在人为，她的心里已经很动摇了，只需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末狱挑起希尧的下巴，仔细打量，“原来你当初不让我杀她，是打的这个算盘。你这么算计梧夕，是当真不在乎与他数万年的交情？”

　　希尧凝视末狱，眼神中充斥着悲鸣和绝望，“我只想将这件事做完。您不用怀疑我，我已经不剩多少时间了，没有必要再去争一些毫无意义的东西。”

　　末狱：“希尧，你觉得你的话有可信度吗？我给你两个选择，一，彻底断了梧夕的念想；二，现在就可以从哪儿来回哪儿去了。”

　　末狱动了杀意，希尧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这个男人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可是为什么？因为梧夕用心头血救了他吗？希尧想到了那场上古大战，以末狱的实力，他不一定会输给长梧尊者，可最后他是真的败了。不！他不是败了。那次大战，和他对战的不只是长梧尊者，还有梧夕。射向他胸口的那一箭是梧夕的凤皇真身所凝。末狱......不是败给了长梧尊者，而是不想伤害梧夕。一切，都解释的通了。

　　“您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希尧的掌心全是冷汗，但此刻他不能让自己露出任何一丝破绽。“下月初，凤天大婚那日就是动手的最佳时期，但也势必会是场恶战，您......”会拼尽全力吗？

　　“我知道了。”

　　末狱给出的答案模棱两可，但希尧心中已经有了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