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女生 仙侠奇缘 谙尽孤枕解独眠

第五章 石头开花后到底是个什么妖

谙尽孤枕解独眠 南有夭 4682 2024-07-10 13:40

  直到最后,阿眠也没看到带走孙婉的是什么人。

  白枭施法遮了她的眼,不许她看,说是当断则断,怕她瞧了反而不舍,徒生执念。

  那时似白已经醒了,照理说瞧清了过程,可阿眠问了几次,她都说记不清了。被问得烦了,干脆甩脸:“呀,你不信还问我做什么?我一去想当时的场景,就觉得脑子糊了泥,怎么也想不出来。而且……”

  而且什么,却是没说的。

  阿眠无法,只能暂时歇了心思,安抚着:“你别气,我不问就是了。”态度较之先前可谓天差地别。

  似白还算受用,”嗯”了声,继而问起自己晕过去之后的事情。

  阿眠挑能说的讲了讲,毕竟她俩还不知要这样相处多久,若这也瞒那也瞒,总有一日要出事的。

  “虽然你养魂,但是白……大妖发现你根骨奇佳,是个举世无双的修仙妖才,所以他决定送你去修仙??”似白一字一顿捋了一遍,还是觉得有些颠覆自己的认知,“他不罚你,还要给你铺桥牵线,让你成仙?!”

  “只是想送我去仙道一途磋磨罢了。”阿眠提供了另一个思路,并不愿细讲。

  似白思索了下:“应是如此。”

  一时无话。

  白枭打从改了那两个凡人的记忆,“哄”得他们高高兴兴下山后,就斜斜靠在树上闭目养神。偶尔袍角在风中掠起个弧,刮过枝头花簇的顶儿,沾上点晨露。

  阿眠倚靠在树下看了他一眼,搓净了衣裙上沾的泥屑,望着远处淡青色的天际,看着光亮渐渐漫过来,忽然就生出些许怅惘来。

  事情的走向有些不可思议又顺理成章,可她至今都没见过什么人,也不知道修仙一道,是否合那些人心意。想想行差踏错的后果,她仍是怕的。

  “似白,你说……我真的要去修仙吗?”她无人解惑,只能问识海里尚不熟络的孤魂。

  “总比你日日待在山上黯然神伤的好吧。”似白分析到,“如今你的宝贝凡人有了去处,那坟里真真切切就剩了个壳子,你守着也是无趣,倒不如顺了白大妖的意。没准过上几百年,就咻得一下成了神仙。

  到时你若还念着你的宝贝凡人,大可去仙僚那里讨个宝物寻人。找到人了,你要安排她世世荣华富贵、幸福美满也好,或要提携她成仙,与你同游四海也罢,都方便不是?”

  顿了下,又总结了一句,“生活嘛,不论是人神妖魔鬼,都是要向前看不是?”

  阿眠心念一动,琢磨出了点别的味儿:“你好像很希望我去修仙……予你有什么好处?”

  似白一噎,不乐意了:“你这说得什么话?!如今我困在你识海里出不去,自然希望你好我好大家好。你怎能小人之心,平白曲解我一片好意!”

  阿眠听得有些歉疚:“我会寻法子放你自由。”

  “咳……倒也不急。”似白扭捏着,“我如今也算有地方遮风挡雨,没别的鬼欺负我,还能瞧见白日里的人间,还挺好的。”

  “难不成你还想一直如此?”

  “啊,那还是要出去的!”似白嚷了句,又问道,“如今你既愿意同我说这些,那我们现在算是……”

  朋友?同盟?

  她并不确定。

  “扬土之交。”阿眠想了想,如是道。

  还是个新鲜词。

  而通常这类独一无二的新词,最后都是用在挚友身上。

  似白顿时觉得自己前路一片光明,也恍然明白,原是当时自己扬得那把土,俘获了小花妖的心。

  等到天色大亮,白枭说是要去堵人,领着阿眠进了城。

  容阳城仍是热闹,青石板铺就的大道两旁店肆林立,门前招客支的小摊摆得靠前,占着路。往来行人众多,叫卖声不绝于耳。与往常并无不同。

  城中人多爱杏树,栽了许多年,称得上远近闻名。于是在这三四月的天里,总能引得些外地人前来看赏。花开素雅,从城中的各家庭前、墙隅水边,一直延伸至城外七里的山坡上,尽占春色,风扬如雪。

  今日天色放晴,两妖一前一后往西街走,路上多见文人立在酒楼茶肆的高处,聚在临水的游廊亭榭里,说说笑笑,饮酒行诗。

  偶然听得一句“思前暖意催旧衣,今顾玉屑闻春意”,引得白枭颇为嫌弃的“咦~”了一声,评说:“文绉绉,故作斯文,虚伪。”

  带着点万万年里,妖族刻进骨子里的、对六界所有喜欢咬文嚼字的、人神妖魔的不喜。

  阿眠不敢驳,亦步亦趋默默跟着。

  只是越走越不对劲,似乎……周围人都对着他们指指点点,还有妇人快步拉走了街边玩耍的自家孩子,附在耳边嘀嘀咕咕不知说些什么。

  在来往行人和两旁商贩的不停侧目中,白枭转过身,将阿眠从头到尾,上下打量一番,提醒道:“你难道不觉得自己……有何不妥吗?”

  阿眠抬了抬手臂,看了看自己衣服上弹掉泥土后留的印子,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怎么了?石头沾点土有什么好奇怪的。”

  “可你现在不是石头。”

  “那花草长在土里,沾点土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呀。”

  白枭无语:“我不是这个意思。”

  眼看着旁边人的眼神愈发奇怪,他伸手把人儿扯到自己身边,压低声音道:“你现在既是人的样子,就该多注意些。”

  阿眠后知后觉,稍稍撩起裙摆翘着脚给他看,认真解释:“可是大人,小妖方才一直用灵力垫着的,并没有脏。”

  小姑娘白嫩漂亮的脸庞稚气未脱,一双杏眼里带着点不解,模样看上去有些呆,表情语气却实在正经。探出的脚娇小秀美,嫩生生的,在晨光中微微染了层暖色,很是好看。

  白枭瞥了一眼,随后挑着眉从袖子里抽出根藤条,轻拨了下藤条尖儿,换手时又一抛一转,那藤条就刷得一下抽了下去。

  阿眠吓得急忙缩回了脚,不说话了。

  她看见藤条抽在地面后颤了几下,扬起的些许尘土在荡了几转后才缓缓散去,可见这一下是没有收力的。

  没打到,白枭还笑了下,语气颇为遗憾:“手慢了。”

  阿眠抓着衣角,半晌才鼓起勇气小声解释了一句:“大……大人,我变不出东西来了。”

  衣裳虽然有些拍掉碎土后留的一块块印子,却也没有脏到不能见人的地步。

  她如今灵力低微,除去勉强维持人形的耗损和供给似白的刚需,剩下那点都用来垫在脚下防止踩脏了,实在没有多余的再变出件新衣裳来。

  莫不是这也有错?还招得对方使藤条来抽。还是说自己孤陋寡闻,大妖们都是如此喜怒无常的?

  白枭瞧着她可怜巴巴的模样,笑出了声:“你方才不是说自己是石头来着?哪有你这么娇气的石头。”

  闻言,阿眠的肩膀抖了下,手指缠着衣带绞呀绞,最后在四下众多的窥视中,低下了头。

  开罪不起,她权当听不见就是了。

  两人说话声音并不高,四下众人虽听不到具体的话,可并不妨碍他们看到藤条抽下来时的狠劲儿后自行想象。

  白枭还没来得及往旁边看,一连串“人牙子”、“拐卖”、“黑心”的字眼就钻进了他耳朵里,气得他脸都绿了。

  “石头沾点土有什么奇怪的呀~哈哈哈哈哈哈……”识海里,似白早笑疯了,一边学一边笑,甚至还打了个嗝,“想你从前,‘不行,不可,与你无关,断你灵气’,言简意赅,也算是唬人,我还以为你是被刺激得冷心冷清,早早便看破红尘。原来……原来……哈哈哈哈哈哈……”又是一阵狂笑,“原来你只是话说得少,只消多聊几句,就原形毕露了。”

  阿眠被这催魂般的笑声笑得惧意散了不少,虽然心中觉得自己只是实话实说,并无可笑之处,却仍有几分恼意涌上心头:“你再笑,就……”

  “断灵气?”似白接过话,笑得更欢了。

  现在她看阿眠就如同看一个学作老虎模样、昂首阔步张牙舞爪的猫儿。不仅没有半分威慑力,还颇为……可爱。于是大气道:“那你先断一天的吧。”

  她要先笑一天的份儿。

  白枭看不见阿眠的表情,只看到她毛茸茸的头顶,连他胸口的高度都够不上,无措可怜的,像是真被吓住了,莫名心头一软。

  这么胆小?

  他啧了一声,想到日后还要靠小姑娘打探消息,也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他勉为其难地决定先把人哄好再说。

  最终,他的目光落在了旁边的成衣铺上。

  “走吧,去给自己挑身衣裳,我出钱。”

  说着,不等阿眠反应,就把人提了进去。

  里面衣服琳琅满目,按颜色深浅划区排开。只有几件精致的新款样衣单独架着,摆在显眼的位置。

  阿眠原本还在恼着似白,被突然这么一扯,又乍听到这么一句,不明所以,一时有些懵。

  似白不笑了,看着满屋子的漂亮衣裳,只顾着惊叹:“哇~助你修仙还送你衣服,你们妖族的前辈也太好了吧。”

  阿眠同意这句:“确实大方。”

  要知道,妖族多是以物易物或用乌石付账,银钱之类并不流通,所以即便是洞府众多珍宝无数的大妖,身上能摸出的银子估计都没凡间街头讨食的乞丐碗里的多。

  不过,想想这位白尊使从前的流言,他有钱好像也正常?

  感叹完了,阿眠迟疑地转头看过来,觉得有些话还是要说在前头:“可是大人,这家铺子在城中挺贵的。”

  若到时付不出账,可是麻烦。

  白枭一脸肉痛地点了点头,可见小姑娘还知道体恤自己,乖巧懂事的,又觉得欣慰:“无妨,随便挑。”

  阿眠见他如此,心中有数,扫了一圈,随意挑了件浅粉搭杏绿的纱裙,裙头绣了燕子桃花,春意满满。

  掌柜给配了双同色的平底翘头履后,还让人领着她去里间净面梳头,服务可谓周到。

  等到结账出门,似白喊着要看袖口的桃花,让阿眠托着衣袖瞧仔细了才作罢,又赞了一声:“妖界的前辈可真好哇。”

  白枭看小姑娘只顾低头摆弄着自己的新衣裳,老毛病又犯了:“哪有石头像你这么花里胡哨的。”

  阿眠认真想了:“我如今开了花,应当不算是个正经石头。从前我也见过不少花精,她们都扮得漂亮,说是身为花精的素养。”

  “那你觉得,自己现在到底是石头精,还是花精?”

  “啊?什么?我吗?”

  阿眠指着自己,眉头微皱,琥珀色的瞳子里盛满了迷茫,表情也因为困惑显得有些傻气。看起来又乖又软,脸颊微鼓,透着点粉,很好捏的样子。

  白枭心头微动,手指不自觉地搓了一下,语气放缓:“你的情况虽然特殊,但是照你现在的真身化形来说,应当数花类了。”

  阿眠觉得在理,点了点头以表赞同,缓了下,又觉得不对,小声分析着:“那以后车轮从身上碾过去,或者被人踩上一脚,岂不是便要死了?”

  果然,做花是没有做石头长命的。

  白枭皱着眉,屈指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什么乱七八糟的。”

  后者痛呼了一声,又不说话了。

  此时街道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旁边巷子里钻出个穿着破旧麻布衣裳的清秀姑娘,身后拖着个扎的严严实实的破席子。

  错身而过时,阿眠闻到了尸臭味,不由多看了两眼。

  白枭听着后面没声,催促到:“快点儿。”

  阿眠胡乱应了两声,小跑两步跟了上去:“大人,咱们现在是去哪?”

  “找个地方,等人。”

目录
设置
手机
书架
书页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