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阿萝的话，云夕用脚轻轻踢了她一下。心道，这丫头真是口无遮拦。

　　阿萝朝着云夕眨了眨眼，用传音入秘之术，对云夕道：“他又不会真的相信你是仙女，我忍不住嘛。”

　　云夕是了解自己这个小丫头的，虽说心地善良活泼可爱，但真真也是受不得半点委屈。

　　夜色已然初降，灵犀湖岸的杨柳原本光秃秃的枝条被缠上了各色的缎带，垂在湖面，伴着湖中兰舟轻摇，随波飘荡。各家青楼门前，也都挂起了花灯，形形色色，眼花缭乱。湖岸边也三三两两的搭起了方桌竹凳，摆着瓜果点心，也陆陆续续有人入座。

　　“你们看！”谢易同指向湖边。

　　瞬时，笙歌乐起。

　　湖岸边的一众花灯几乎同时被点亮，各家青楼的大门一同打开，一个个身姿摇曳的姑娘鱼贯而出，登上了停靠在岸边的各家的兰舟。燃着花灯的兰舟从四面八方缓缓驶向湖心的画舫，兰舟之上，各家的姑娘或是弹琴或是曼舞高歌，小舟轻晃，姑娘们的身影更是迷离。

　　云夕注意到，云水阁的兰舟上，女子红衣黑发，戴着面纱，看不清容貌，但舞姿缱绻，手脚的铃铛在夜风中摇荡，清脆入耳。

　　这大概就是谢易同所说的红翎了。

　　待到所有的姑娘都登上了湖心画舫，一个年纪稍大的女子首先登上了舞台。

　　“那是水云阁的老鸨，秦妈妈。”谢易同说道。

　　“嗯。”云夕应了应，这秦妈妈看起来已经年过四十，但眼波含情，声音婉转，更有一股子岁月风韵，想来年轻时也是一位美人。

　　秦妈妈在台上合掌向四面都拜了拜，哪一方都未落下。朗声道：

　　“多谢各位捧场，今夜花魁大选，主角们都是这些姑娘们，老婆子我就不占用时间了。首先是弄玉坊的流烟姑娘为各位献上一曲《胡笳十八拍》。”

　　这时，一位身着月白色莲枝曳地望仙裙的女子，发间插着一朵粉白色的木芙蓉花，娉娉袅袅地抱琴上台，甚是清婉可人。

　　“云姑娘，这流烟传言出身官宦之家，自幼习文，后家中衰败，不得以流落青楼。但识文知墨，文采不凡，说是只与有缘人共良宵，卖艺不卖身，虽说有些清高，但确实琴弹得不错。”谢易同说道。

　　“是弹得不错，只是这《胡笳十八拍》流于技巧，少了颠沛流离之苦，骨肉分离之痛，家国天下之思。”

　　“姑娘说的是。”

　　接着陆陆续续各家的头牌都依次表演，歌舞琴曲层出不穷，看得云夕眼花缭乱。

　　红翎的表演是最后一个，她已换上一件红云洒金穿蝶烟罗裙，依旧戴着面纱，面纱之上用金线绣着折枝图。琵琶声动，脚尖轻点，犹如傍晚的天边红云，在这舞台之上绽放。一颦一笑，极尽媚态，炽热且浓烈。

　　待红翎下台，十六个姑娘挨个乘小船上漱玉坊，红翎出现时更是引起一阵欢呼。

　　云夕这时才看清红翎容貌。

　　十里灵犀湖各家的头牌们没有不美的，各有各的风韵，比如流烟，就如清水芙蓉般清丽出尘，而红翎则如天边彤云，眼波含情，艳而不俗，媚而不妖，被她看上一眼，只怕那些公子哥们都会觉得骨酥脚软吧。

　　“我要一枝牡丹。”红翎经过时，云夕说道。

　　红翎浅笑着将花枝递过，对于云夕女子的身份也并无惊讶，媚眼如丝，含笑道谢。

　　果然是水云阁最出众的姑娘，处变不惊，无论男女都应对自如。

　　接着就是上元夜最热闹的唱花枝了。

　　待得所有的姑娘都重新回到画舫，秦妈妈就要挨个唱出所得花枝数目以选出今岁的花魁娘子。

　　“我猜，今儿的花魁娘子必是红翎姑娘，云姑娘以为如何？”

　　“我也以为如此。”

　　“阿萝也觉得红翎姑娘的舞胜出一筹。”

　　红翎回到画舫之中，心中不断思忖。刚才的女子好像似曾相识，但就是回想不起到底在哪里见过。

　　正想着，就听到秦妈妈念到自己的名字。

　　“今年的花魁娘子就是水云阁的红翎姑娘。”

　　并无多少惊喜，却也当之无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