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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淼淼

仙女寻亲记 许毓瑭 7153 2024-07-10 13:41

  那晚后,水母精淼淼正式落户在酒楼后院的水缸。

  自她得知我是来自天界,便整日缠着我问一些关于炼炁修行的事,偶尔也会与我交流她对凡界的看法。

  “苒姐姐你是不知道,你们这那个长得尖嘴猴腮的凡人有多烦人,不仅碎嘴爱叨叨,而且还总踢水缸,我在里面好几次都被他震吐了。”

  “那你要不换个地方呆?”

  “这哪还有地方可待呀,上回我呆在澡堂不就被那尖嘴猴腮的遇上了,要不是他瞎嚷嚷,我也不会躲到马厩里,差点被马吃了。”

  我附和道:“也是,后厨你也去不得,老张头要是看到你,你就该被店家娘吃了……既然如此,那你为何不回你原先的地方去?”

  淼淼一脸愁容:“你以为我不想回去啊,我本住西海,那里无边无际要多宽敞有多宽敞,现在却只能躲在这弹丸之地,而且我的元丹下落不明,我回不去呀……”

  “你元丹是怎么丢的?”

  “那天是月圆,每到这个时候,我就会显出原形且变得很虚弱,岂料偏偏被两个渔夫抓个正着,他们见我肚子里有发光的珠子,以为我的元丹是稀世之宝就想要把我开膛破肚,我虽知没了元丹等于废了修为,但我也不想死,只能把元丹吐了出来,想着趁他们抢元丹时逃走,之后再找时机把元丹要回来,可没想到那夜浪太大,一个猛劲将我撞晕了,我醒来时已在水市上了,之后的事你也知道了。”淼淼回忆道。

  “如此说来,你可还记得那两人长相?”

  “记得不清,但若是遇见应该也能辨得出来。”淼淼叹了口气,“我之前也不是没想过出酒楼去找的,但是我不能离开水太久,不然我会死的。”

  我也跟着哀叹:“唉,咱俩同命相连,我自下来凡界,也都还没出过这酒楼大门……”

  淼淼凑上前:“苒姐姐,你又为何到凡界来?”

  “自然是有要事在身,你也别问了,天机不可泄露,说多了反而对你无益。”

  “哦……”淼淼神情失望,但很快又恢复了情绪,与我回顾起那晚的对决,“你那晚使的那是什么剑呀?它可真厉害,差点废了我百年道行。”

  “不至于吧。”我不可置信。

  “真的,我可没……”

  淼淼话到一半,她的手不小心触到我的银镯,我的手突然被凌空一带,一下将她狠狠甩到了地上,打回了原形。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我始料未及,手忙脚乱地把又变回小水母的淼淼捧回水缸里,连声道歉。

  淼淼似乎有了小情绪,只见她透明的小身躯都缩成一团,渐渐沉到缸底,自闭了……

  这时刘四走来,见我对着水缸,又是一顿冷嘲热讽:“大白天的臭美啥,不干活啦?”

  我不回他,直起身坐在石凳上折菜,刘四凑到我边上,用手捂嘴压低声说:“哎,我跟你说个,我怀疑赵能那晚被妖怪附体了。”

  “嗯?”

  “真的,自从上次见着那妖怪后,赵能连着好几天都在做噩梦,胆子小的嘞,就昨天我还听到他在梦里一直在喊师父什么的,闹得我一个晚上都没合眼。”

  “师父?他师父是谁?”

  “我怎么知道!”刘四挑眉,将帕巾往肩上一甩,“他也是前几个月才被店家娘和老张头从老家接来的,说是远方表亲侄子,父母都没了,脑子不好找不来活,所以才带他回来店里帮忙的,人刚来时傻傻愣愣的,啥都不会干,干啥都搞砸,后来上手了做得还有模有样的,可就是不爱说话也不爱搭理人,有时候喊他名字他半天都没反应,这人不好相处。”

  “确实是不好相处。”

  “是吧。”刘四见我赞成他的话,很是得意地挑了挑眉,“要不是看在他是店家娘和老张头的亲戚份上,我能忍他月钱比我多么!”

  那倒也是,毕竟刘四这不愿吃亏的性子,若不是惧于强权,他断然是不会低头的。

  “你们俩聊什么呢?”王婶从后厨走出来,手里还端着碗黑漆漆的东西,“你们谁给能儿把药送去。”

  “我不去,她去。”刘四说完,丢下我就跑。

  我在王婶的殷勤眼神中不得不承下给赵能送药的任务,顺道看看他到底是啥情况,有没有刘四说得那般夸张。

  “你这样看着我作甚?”赵能将喝完药的碗递给我,眼神充满疑问。

  “没。”我被抓个现形有些尴尬,“你没事了吧?”

  “好多了,你呢?”

  “我?我没事呀。”我双手一摊,当场给他转了个圈。

  赵能看了我好一会,沉默片刻后才问我:“你可会法术?”

  我一愣,以为赵能看出我的身份,开始抓耳挠腮编瞎话:“我,我以前跟着江湖术士学过些皮毛,所以……”

  “可你的招式看起来也不像是江湖术士能教你的。”赵能打断我的话,定睛看向我,语气寒凉,“你究竟是谁?”

  赵能不苟言笑一脸肃容,像极了我师父端坐司命阁的样子,令我双膝一软,不自觉跪了下来。

  “你这是作甚!”我这一跪,倒是把赵能吓得站了起来。

  我自知出糗,扶着旁边的椅子站起身,张口就来:“没,没什么,就发现这地没扫干净。”

  “……”

  “呀,这药喝完了,碗得洗了,你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你了,告辞告辞。”

  我端起盘,双脚抹油似的跑出了赵能的房间,全然不顾他在背后喊我。

  为了避开赵能的刨根问底,我连着两三日躲着他,这让老张头误以为是我俩有了矛盾,非要我俩解决。

  我说我和赵能没矛盾,他非说我们定是有情感纠葛,当场脑补了我和赵能以及萧元郡的多角感情线,说到激动之处时,他居然还哭了。

  我看这人多少有些毛病,趁他哭得投入时溜出了后厨,不想没走几步,迎面与正走进来的赵能遇上了。

  “颂苒。”

  我下意识转身要走,赵能叫住了我,我也自知躲不过,转身就是装傻充愣地和他找招呼。

  “啊,是你啊,你的伤势好些了吗?”

  “你为何要躲我?”

  赵能这话问得横刀直入,我却有些感慨,往日里都是他躲得我,为何现在变成我躲得他……

  “没有没有,这不快到萧元郡的品画会了嘛,店家娘给我安排了不少活呢。”

  说着,我随手拿过扫帚开始扫地,“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干活了,省得店家娘又要训我。”

  我自顾自地装忙,赵能却站在一旁一言不发地看着我,我扫了多久,他就看了多久,直至店家娘喊他,他才离开。

  被迫打扫了整个后院,我累得连腰都直不起来,不由暗骂这凡人腹黑得很,明面上没整我,私底下什么都来。

  “苒儿,你这是怎么了?”

  王婶从屋外进来,见我趴在床上一动不动,吓得她赶忙上前看我,“是不是哪儿不舒服呀?”

  “我腰疼。”

  “腰疼?”王婶帮着我揉了揉腰,“是店家娘又让你干重活了?”

  “也不算是……”我也是被迫勤劳的。

  “你还年轻,得注意照顾自己,别烙下小毛小病的,往后可有你受的。”

  “嗯……”

  王婶按摩的力度很舒服,舒服得我神智迷离,眼皮都沉了下来。

  这时,外头传来动静,我一下被惊醒,以为又是什么妖怪来扰,让王婶别出声,我独自去看看,没想到竟看见黑衣人四脚朝天地躺在地上。

  即使看不到他的脸,但从他皱紧的眉眼能得知他这一跤摔得有多痛。

  “你怎么摔了?”我将黑衣人从地方扶起。

  他捂着腰,低头四处查看,像是在找什么东西:“方才我踩了一脚滑物…”

  我顺着他的话往地上看,地上被我打扫得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

  “多谢姑娘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黑衣人微微挣开我的手,给我作揖,转身起势想飞,结果腰却疼得直不起来。

  见状,我只好偷摸着给他开后门,黑衣人不好意思地朝我点了点头,扶腰从门离开。

  这是我们相识这么久以来,黑衣人第一次走门。

  待他走后,我在地上捡到一腰牌,那牌漆黑坚硬,像是玄铁所制,上面还刻着四个大字【大魏内侍】。

  次日,我在院内打水,淼淼从缸里出来,脸上镶着一只脚印,甚是吓人。

  “你这是怎么了?”

  淼淼委屈巴巴地跟我告状:“昨夜不知是哪个混蛋踩了我,你看,我的脸都被踩成这样了,疼死我了!”

  联想昨晚黑衣人的遭遇,我大概猜出始末,但又不好直言,只能安慰淼淼一切都是意外。

  “不要让我知道是谁!否则我滋他!狠狠滋他!”淼淼说得咬牙切齿。

  之后淼淼与我又聊了几句不痛不痒的闲话,她耳朵一动,听到有脚步声,一下窜进水缸躲了起来。

  这脚步声不仅淼淼能听见,我也听见了,但比之更早传来的,是店家娘的大嗓门。

  “二婶您看看我们这有哪不对的,您尽快说。”

  随着店家娘进来的那妇人懒懒翻了翻眼皮,朝我看来:“她是谁?”

  “不重要的伙计。”店家娘回答,转脸对我说,“你还杵在这作甚?不用干活啊!”

  我应声离开,又好奇他们究竟在作甚,于是偷偷地躲在一片观望。

  “她叫李二婶,是我们这的神婆。”

  老张头不知何时也躲在了旁边,与我一同观望,“能儿这都能走能跳了,我娘子还非得把这她找来,说是驱邪抓妖……行吧,那咱都看看她李二婶到底能抓出个啥吧。”

  那妇人要在院子里设坛,刘四和王婶忙前忙后地往桌上摆东西,他们表情虔诚肃穆,像是在做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都准备好了?”妇人闭眼发问。

  店家娘他们点点头:“好了好了。”

  那妇人睁开眼,将胸前的发一甩,一改方才慵懒,在院子里又唱又跳,嘴里还阵阵有词:“天灵灵地灵灵,妖魔鬼怪显原形。”

  “你们说中邪的那人可在?”李二婶终于停止了唱跳,看向店家娘。

  店家娘推了推刘四:“赵能人呢?”

  “方才还在的,我这就去找他。”说着,刘四火急火燎地冲回前厅,生拉硬拽把赵能带了进来。

  赵能一脸懵地被推到了坛中心,李二婶眼睛一亮,围着他转了一圈又一圈,开口问他:“你姓甚名谁?”

  “他叫赵能。”王婶代答。

  李二婶满意点头,又问:“贵庚?”

  “贵,贵…十九。”店家娘支吾了半天,磕磕巴巴地回答。

  李二婶打量赵能,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意,又问道:“可有婚配?”

  “啊?”刘四迟疑,“这与抓妖有何干系?”

  李二婶咳了咳嗓子:“我,我这不担心万一是个女妖嘛…行吧,咱们开始吧。”

  说着,李二婶围着赵能摇铃唱跳,赵能却眉头紧锁,一脸冷漠。

  李二婶又拿出符咒,边点燃边绕着赵能走了一圈又一圈,把自己走得大汗淋漓。

  “这妖太凶了,不行啊。”李二婶扶着膝盖喘气,一副刚经历了一场大战似的,“她就死死缠着这位小郎君了,八成就想和他成亲啊!”

  “啊?这…这可千万万个不行啊,人妖殊途,没有结果的。”王婶急得眼眶都红了。

  店家娘附和:“是啊是啊,你看着孩子还这么年轻,李二婶你再想想办法吧。”

  李二婶眉头一皱,像是痛下了什么决心,端起桌上一碗黑漆漆的东西说:“既然如此,我也只能用最后一招了。”

  说着,她正要扬手将碗里的东西泼到赵能身上,我却在这一瞬间被银镯呼地一下带到了赵能面前,反手将那碗东西扬到了李二婶身上。

  一时之间,全场错愕,连我自己都惊呆了。

  “颂苒你这是做甚!”店家娘气到跳脚。

  “你!你!”

  被淋得一身红的李二婶此时身上带着一个难闻的血腥味,她指着我,气得连话都说得不利索了,“我知道了!你,就是你!你就是那只妖!妖孽显出原形来!”

  说着,李二婶拿起桌上的桃木剑就要来劈我。

  本还揪着我耳朵的店家娘见状,将我往身后一藏,整个人挡在了我面前:“李二婶你这是做什么!”

  “抓妖!她就是妖!这丫头根本不是人!”

  “瞎说八道什么呀!你这是抓不到妖随便逮个人就想骗我钱是吧!”

  李二婶一听这话就急了,口不择言地说店家娘就是抠门小气、作孽太多,所以这辈子才生不出孩子。

  她这话直接捅到了店家娘的肺管子里,以至于这件事的本质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我被迫目睹了场鸡飞狗跳的闹剧,最后以老张头将店家娘劝下,王婶拉架李二婶,刘四趁乱摸走李二婶放在桌上的符咒而潦草收场。

  其实看客不只有我,还有赵能,只是他一副与世独立的样子,实难想象他便是这剧的风暴中心。

  “我方才……”我正想与他解释刚刚的行径

  赵能截住我的话:“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刚刚那事不是我主动要去做的。”我怕赵能不信,拉住他袖子郑重解释。

  赵能低眸扫了眼我拉着他袖子的手。

  我也意识到不妥,即刻松开手,见他不语,又道:“那你,你信我的话吗?”

  赵能突然抬眼看我,哈哈大笑,那笑像是连降多日的暴雪突然迎来的和煦艳阳,我竟有些挪不开眼,好似在哪见过……

  那晚的梦里,我梦见一对看不清脸的少年少女在河畔边追逐嬉戏,暖阳在他们身上度上了浅浅的金光,鸟语花香,欢声笑语,好不惬意。

  这时黑云笼罩,地动山摇,在他们之间横成出了一条深邃凌厉的沟壑,将他们彻底分开。

  那沟壑之下是熊熊火焰,只要他们一靠近,那火舌就涨得很高,炽烈得不得了。

  “苒苒,苒苒!”少年在对岸撕心裂肺地喊着,可那少女却看着烈火目不转睛,突然,她一改神情,恶狠狠地看向少年,义无反顾地跳进了沟壑。

  我一下就被这场景吓醒了,顶着满头大汗,久久不能平息。

  这是怎么回事,为何我总是会做怎么没头没尾的梦,梦里的这些人到底是谁呀……

  由于我昨晚没睡好,今日困乏得不得了,王婶见我无精打采,便向店家娘要了我陪她去买菜,我一听能出这酒楼大门,立马精神了起来。

  从前我在天界读过《凡间俗事录》,里面描述的“…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我从未遐想,如今看来,那书诚我不欺。

  路两旁设有各式各样的铺子作坊,来来往往,络绎不绝;瓦子里也好不热闹,有唱戏的、杂耍的、还有扯着线演皮影的,看客比比皆是,连声叫好;举着泥人、冰糖葫芦的小贩穿梭在人群中叫卖,车水马龙,一派繁华,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我左摸右瞧,满心欢喜,看到前方有人在变脸,便挤了上前去围观,没想到那人居然看向我,长袖嗖的一抚,竟变出了张十三、四岁少年的脸。

  没等看完他的表演,我被王婶喊了过去。

  “喏,趁热的煎饼果子,赶紧吃。”王婶将手里的饼递给我。

  那饼的香气扑面而来,我忍不住咬了一大口,烫着了舌连话都说不利索。

  王婶哈哈大笑,又给我买冰镇紫苏饮,解了我这舌上的热气。

  “好吃吗?”王婶帮我理了理额前碎发。

  我连连点头说好吃,这时前方突然响起一串噼里啪啦的声音,随后红彤彤的队伍敲锣打鼓地从我们眼前经过。

  “他们是在娶亲吗?”我指着那群人问道。

  “是啊,这是陈府的花轿,今日是陈大官人和何二小姐的大喜日子。”王婶解释道,“唉,姐妹同嫁一夫虽说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但是这大小姐才走了没多久,陈府就这般敲锣打鼓的把二小姐娶进门,也不怕大小姐灵魄难安。”

  “为何?”

  “你有所不知,这何府老爷原是魏帝的老师,告老还乡才回的福田县,膝下无子但花开两株,何老爷也宝贝得很,那陈大官人原本只是个草芥书生,若不是捡了何大小姐的帕子成了这段姻缘,怕是这辈子都不可能登入高科当了国子监的司业,更别提成为魏帝面前的红人了。可怜何大小姐,成婚才一年就香消玉殒,如今郎君要娶了自己的胞妹,男人啊……”

  王婶摇头感叹男人薄凉得很,还与我说今后若是嫁人,定要擦亮眼,莫要被甜言蜜语冲昏了头。

  我似懂非懂,在王婶的关切眼神下附和点头。

  王婶给我买糖葫芦,我边吃边陪着她挑菜,偶然抬眼瞥见人群中的萧元郡,顾不得王婶还在与那菜贩子讨价,便急匆匆朝萧元郡追去。

  不知穿过几条街走了几条道,就在我快赶上他时,有个人背着一小娃从我面前跑过又突然倒了回来。

  匆匆一眼,我认出他是方才那个变脸的少年。

  那少年显然是认出我的,他诡异一笑,不由分说地往我怀里塞了包东西,然后又快步跑走。

  他走时,我无意间听见了一阵微弱的银铃声。

  我愣看他一溜烟跑走的背影,这时一妇人从另一头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二话不说就擒住我的手,大喊一声:“抓到了!贼人就是她!”

  妇人高亢的嗓门激得我背脊一凉,我还没理清眼前状况,就被匆匆赶来的二人一左一右地押走了。

  他们边走还边感叹,说我一个小姑娘年纪轻轻为何走上犯罪道路,这到底是人性的泯灭还是道德的沦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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