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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云雀高吭 黑风大侠 4597 2024-07-10 13:42

  同时登上射箭台,孟歌与孟朝白针锋相对地互瞥一眼,各自带上鹿骨扳指,左手拿弓右手搭弦,瞄准百米外的草靶红心,竖着耳朵听监考官发出开始的号令。

  顺便说一下,这监考官理所当然,还是叶远阳。

  世界变得喧闹又安静,耳畔充斥着叫好声、鼓劲声、弦声、中靶声等各种各样的声音,但真正钻进耳朵的只有挥下旗帜那刻,将空气撕裂的震颤声。

  脑子里紧绷的那根弦立刻弹射起来,与此同时,飞箭接二连三地离弦。一箭正中靶心,下一秒,再次正中靶心,“砰砰砰”接连十箭,全都接头连尾地正中靶心。看得人心潮澎湃,眼花缭乱。

  而且这精彩的十连击,并不是出自一人之手,孟歌与孟朝白两人联袂,献出这场寸步不让的对决,更为这场比试添上传奇的薄纱,人群自发地围过来。

  十箭射完,胜负未分,两人互不相让地对视一眼,视线碰撞激射出噼里啪啦的火光。孟朝白突然转身,抢下离他最近之人的箭篓;孟歌则伸手卸下叶远阳腰间的箭篓。

  叶远阳几乎是下意识地反手来抓孟歌,眼看就要碰到她的衣服,孟歌突然直挺挺地将身体向后倾倒,同时足尖点地向后滑去。手上也没闲着,同时抽出三支箭,连靶子都没瞧,刚搭上弓拉开弦就放了出去,电光火石间,孟歌跟中魔似的,不断加箭,不断放弦,从三箭齐射到四箭齐射,再到五箭……

  孟朝白毫不退让,也开始多箭齐发,不过速度却渐渐跟不上。

  孟歌已经跑出自己的射箭台,叶远阳皱起眉,突然站住,拿起刚才想要给孟歌的那把轻弓,拉满弦,说来奇怪,明明只是空弦,可是他放开的瞬间,空气却突然凝聚成箭,风驰电掣中不断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四分为八……恍惚间,黄尘滚滚、狂风大作,似有万马奔腾而来……待尘消树静,孟歌射出的六支箭纷纷从中断作两截。

  叶远阳只剜了孟朝白一眼,他正准备放弦的手吓得一软,五支箭啪啪几声全掉在台上。

  孟歌看着远处的断箭,心中又惊又怕,自觉自己肯定不是他的对手。可是一想到打她刚来到这岛上,这叶远阳就处处跟她作对,瞧不起她是个女孩子,孟歌心里突然蹿起一股“威武不能屈”的怒气与豪气,她用针尖对麦芒的气势瞪着他。

  叶远阳宛若未觉,冷冷地看着他俩:“下去!”

  孟朝白弯腰行礼,走下射箭台,孟歌却没有动。

  叶远阳慢慢走近她,清峻的脸上布满阴影,眼神凝重。

  孟歌收紧腰腹,将背挺得更直,抬起头,她看见他深陷的眼窝,山岭一般高耸的鼻子,冷酷的嘴唇,走得更近些,甚至还看到他蒲扇似的睫毛……孟歌绷起全身肌肉,余光始终戒备地留意着叶远阳的双手。

  她盘算着,就在这打一架吧,不管怎样,她都要跟他打上一架——父亲教了她很多东西,唯独没有教过她认输。凡是瞧不起她的人,就决斗吧!一直打到让他服气为止。

  高度紧张的神经被人一扯,有人将她揽到身后。他紧紧拽住她的手,她的头磕在他宽阔凸峭的背上,熟悉的混合木香钻进她的鼻子。

  “不识兄,实在抱歉。他们俩在家中就互不服气,从小斗到现在,绝无故意闹事的意图!我这就将我的三弟带走,请先将比试进行下去,之后再论惩罚如何?”孟由的声音温柔却坚定。

  叶远阳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声“嗯”,绷着脸走回发令台。

  波澜虽平,弥漫的硝烟却逡巡不散,没有人再说说笑笑,无论是台上之人还是台下之人,都铆足劲要完成十箭连射或者多箭齐发。那个今年才露面的十五岁少年,甫一登场,就给所有人来了记下马威:他不仅完成了十箭连射,而且箭箭皆中红心,在移动中射出的多箭齐发,也是箭无虚射。

  比试场上充斥着有条不紊的弦声,箭没入草靶时的闷响。这片场地上,胜负欲之类,从没有如此热烈地燃烧过。叶远星看着看着,忽然笑了。

  最后一场考试是比武,照例分成三组。每一组学员与教头比试,以半径一米的圆圈为界,出界即为失败,可任选武器,但都是木制,基本上没有杀伤力。

  初等组的教头仍是叶远阳,中等组为叶远星,上等组是常夫子,寒夫子充当裁判。比武顺序由教头决定,鉴于孟歌爱出幺蛾子,叶远阳这次特地将她的顺序挪到最后一位。

  初等组,学子与教头之间的差距悬殊,能在叶远阳手里走上十招以上的,就已经算是实力雄厚,差劲的,叶远阳三招之内就能解决。

  孟歌皱着眉,同情心泛滥地看着那些被“砰砰”扔出圈外的同伴。孟歌怀疑叶远阳绝对是故意的,因为他每次都将不同学员,以同样的姿势、摔到圈外的同一个地方。

  叶远阳虚晃一下,抓住孟朝白的手腕,将他扔出圆圈,孟朝白在空中努力挣扎,但落地时还是以面抢地,摔成“狗吃屎”的姿势。

  孟朝白面色忽青忽白地走回来,同在初等组的铁侯拍拍他的肩膀:“你跟他走了二十招,已经是目前为止的最高记录了。”

  孟朝白黯淡地摇摇头,忽然神色复杂地瞥了眼孟歌,转瞬间又将视线落在颍川身上:“看你了。”

  孟颍川搓搓手掌,舌头无意识地舔舔嘴唇,笑得勉强。

  场上穿雪青色衣服的少年,皮白肉嫩得仿佛能捏出水来,走了五招,叶远阳毫不怜惜地将少年扔出圆圈。

  摔了个“五体投地”,少年龇牙咧嘴地下场,他却没有走回家族同伴聚集的地方,定睛寻找一番,径直向孟歌走来。

  孟颍川正翻来覆去地对孟歌碎碎念:“都是因为我们实力不济,所以才会被摔得那么难看,三公子,你千万不要冲动行事。就像刚才二公子叮嘱你的,你不是叶远阳的对手,而且你要是再闹事的话,他有权利赶你回家的。三公子,你一定要冷静,要淡定,听二公子的话。二公子也说了,你要是再惹叶远阳,这次他肯定会生你的气。三公子,我知道你没见过二公子生气,但是你一定要相信我,二公子生起气来,比大公子都恐怖……”

  孟歌忍到嘴角抽搐。拜孟颍川所赐,不用二哥生气,她就已经充分领教到他的恐怖。

  “你是孟歌,孟公子吧?”听到脆生生的少年音,孟歌与孟颍川都抬起头。

  “你是?——江城魏广川?”

  少年天真烂漫地笑起来:“你还记得我,孟公子!”

  “哈哈,记得记得,才过大半天而已嘛。”早上就注意到他的好皮相了,怎么可能会忘?

  “孟公子,你真的太厉害了!十箭连发干净利落,而且移动中还能同时射出那么多箭,不仅如此,完全箭无虚发!真的是精彩绝伦!”少年眼里闪着星光,一脸崇拜。

  孟歌谦虚地摆摆手。

  魏广川清清嗓子,忽然压低声音,既郑重又恳切地问道:“孟公子,如果是你,肯定能为我们出这口恶气吧?”

  唉?什么意思?

  “孟公子,我们一直在偷偷讨论,大家都认为叶远阳是在故意羞辱我们。”魏广川肤色白皙,很容易就透出面皮底下的红晕,他义愤填膺道:“士可杀不可辱,我们虽然功夫不够好,也不意味着我们就可以任人羞辱!孟公子,我知道我没有资格将这重担压在你身上,但是,求你了,能不能帮我们把面子找回来”

  孟歌为难地挠挠头:“我跟你们一样,想把面子找回来。但是,实在抱歉,我也跟你们一样,还没有结丹。”而叶远阳已经结丹五年了。

  失望之色像夏洪般涌过魏广川的脸颊。他强打起精神,微笑道:“就算如此,我还是想要相信你。”

  等魏广川走远,颍川立即转头警惕地看着孟歌。

  将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孟歌推他上台:“颍川兄,到你的顺序了,快上去,不然叶远阳这个小古板又得生气。”

  七招过后,孟颍川也被摔出圆圈,孟歌伤脑筋地撑起额头。老实说,之前在射箭场上,叶老二那招化气为箭深深震撼到她。如果硬比功夫,她肯定不是叶老二的对手,要是耍些小手段的话,说不定还能避免颜面扫地。只是由哥的训斥还言犹在耳,再耍手段肯定会被认为她是在故意闹事。孟歌左右为难。

  眼看太阳西垂,同组的伙伴们还是无一例外地被摔得难看至极,大家面面相觑,脸色铁青地越来越沉默,她心底渐渐腾起股无名火。

  打从刚上岛,叶远阳对她的态度就奇奇怪怪,今天更事事针对,还暗示她女孩只能用轻弓。如果只是针对她倒也罢了,为了明年还能来凑热闹,她可以忍一时风平浪静。可叶老二用这种方式羞辱他们,说明他不仅看不起她,还看不起他们这些初级班的学生。

  等走进那个圆圈,孟歌才发现这里的视线如此开阔,初等组自不消说,就连中等组与上等组也能看见,旁边圆圈里的教头——叶远星还挤眉弄眼地冲她笑了笑。她在心底偷偷对由哥说声“抱歉”,就算今天被赶回家,她也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摔成“狗吃屎”。

  她突然摊开手,将木剑扔在地上:“不识兄,你虽然比我年长五岁,但是五岁起,我就开始跟父亲玩这种‘不能出界’的游戏,我这可是打小练出来的童子功,现在连我父亲都不一定能抓住我。公平起见,我就不拿武器了,免得别人说我胜之不武。”

  叶远阳警觉地瞧着她。

  孟歌又笑眯眯地补充一句:“不识兄,你若不信,我们打个赌如何?你若能抓住我,都不用你将我扔出圈外,我立马认输。”

  一声锣响,叶远阳像发现猎物的枭鹰般向她扑来,孟歌灵巧地躲开。叶远阳的攻击又快又猛,在浪潮的席卷之下,孟歌像是被围困在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但这叶偏舟总能兵行险着,每逢关键时刻便恰好在叶远阳的面前消失不见。

  两人的身影渐渐变成黑色残影,像是一幅生生不息的太极两仪图。

  太阳沉入江水,天边挂起红霞。

  中等组与上等组的比武已经结束,按照惯例,通常会更早结束的初等组比武竟还在继续,大家好奇地围了过来。

  孟由听孟颖川讲述了前因后果,便直觉不妙。圆圈中,一人左冲右突,一人衔尾蛇似地紧追不放,场面僵持不下,却诡异地形成一种美妙平衡,再加上两人皆是面色沉稳,恍惚间竟有种闲庭信步的感觉。

  孟由几乎确定,叶远阳被孟歌带沟里去了。按照规则,他只需将对方逼出界就算赢,但孟歌却将她的挑衅不知不觉灌进他下意识的行动中,让他无视了许多能直接将孟歌轰出界的机会。

  尽管如此,孟歌还是完全找不出叶远阳的破绽,再拖下去,还是她露出破绽的可能性更大。

  “不识兄,看来我俩真是棋逢对手啊!”孟歌提起十二分精神,嘻嘻哈哈道。

  “不过,你看这太阳都下山了,再这样耗下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分出胜负。我们你追我躲这么久,也算吃透彼此。不瞒你说,不识兄,照这样下去,以我的体力还能坚持到子夜呢!不如我们到水上去,水上不比陆地,水波荡漾中变化陡生,我们各凭本事各显神通,速战速决,如何?”

  叶远阳默然不语,神色不变,正当孟歌怀疑他究竟听没听进去时,他突然道了声“好”。

  好像一滴水落进油锅,初等组的学生们强行按下的兴奋立即炸开锅,各个眉舒目展,一扫郁结不忿。

  哄闹中,孟歌与叶远阳转移到江心一艘小船上。一人站在船头,一人站在船尾,孟歌笑吟吟道:“不识兄,我们规矩不变,只要你抓住我,我就算输。”

  叶远阳用狂风骤雨似的攻击阐明他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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