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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云雀高吭 黑风大侠 2563 2024-07-10 13:42

  半个月后的某天凌晨,孟由独自离开上云。

  出城门时,守门的修士鼻子朝天冷哼几声,关上城门时,特地朝门外吐口唾沫,想要把晦气全部留在城门外。

  孟由仰望沉重的高大铁门,铁门后,上云安静地沉睡在黎明里。

  离开这里,他背弃的不仅是孟家,还有修道者的世界。老实说,当初父亲问他不修仙想去做什么,连他都没想到自己会说出想要修佛这种话。

  传哥简直勃然大怒,因为他明明说过,孟家的敌人除了世家,就是近年中兴起来的佛家,结果在他心中最乖巧懂事的弟弟扭脸就选择了弃道修佛。

  母亲认为就算他再无法修行,还是可以留在孟家,只有父亲顶住各分堂堂主、族中长老的重重压力,支持他的决定。

  最激烈的反对来自孟歌,不知她从哪里听说了什么,吵闹坚决不会当门主,逼父亲把传哥从思过殿里放出来,最后还将穿云弓重重地摔在地上。

  父亲气得七窍生烟,罚她禁足三月。

  他不知道自己来到上云时的情景,但去时,一个人静悄悄。

  眼睛终于红透,又涩又痒,他哭得像只丧家之犬。

  他哭了一路,路过凉亭时,瞥见那里有一眼水井,忽然起意想要洗把脸。

  等他洗掉粘腻的泪水与汗水,又捧把清凉的井水冰镇下火烧似的眼睛,回头看见刚才还空空的凉亭里坐着一个戴斗笠的黑衣人。

  天边才刚刚泛起鱼肚白,孟由觉得奇怪,但没有心思深究,他打算直接从井边离开。

  “传哥都可以娶我,你为什么就不能?”

  孟由的脚被地面吸住,惊讶从心底流向眼底,但他还是不敢相信,轻声问:“孟孟?”

  黑衣人摘下斗笠,倔强不忿地盯着他。

  “怎么会!你怎么来了?父亲不是让你禁足吗?……”孟由激动得手足无措,明明与孟氏诀别不过一个时辰,他却是久别重逢的欢喜。

  孟歌忧愁地挣脱他的怀抱,冷笑:“不想娶我宁愿去当臭和尚的人,跟我这么亲近做什么?”

  “孟孟,我修佛不是因为这个。”

  “那因为哪个?”

  孟由赔笑道:“总之不是这个原因。你是来送我吗?你一直等在这附近吗?”

  “你不告诉我弃道修佛的真正原因的话,反正我就把这个当作原因了。谁来送你了,我出去散散心。”孟歌双手抱在胸前,盯着地面,看着天空,就是不看他。

  孟歌虽然知道由哥要去找和尚庙,却不知道是哪座山头的哪座庙。

  他们翻山越岭,来到一条江边,坐上一条船,沿着江水向下游漂去,渐渐地,孟歌发现景色越来越似曾相识,等他们终于停在一个野草萋萋的渡口,她看着眼前苍郁的群山,蹦了句脏话。

  孟由安抚安抚受惊的船夫,好声好气地结清船资,赶紧打发他离开。

  远处的太阳,一半浸在江水里,点燃半江春水。

  孟歌离开渡口,在不远处的江边打起水漂,石子在江面上弹弹跳跳,好像无忧无虑的小孩子。

  孟由一直站在她身边,沉默不语。

  最后一颗石子沉入江水,孟歌看着江面又回归波澜不惊的稳泰,她的心情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回复平静:“由哥,临颍是吧?我是真没想到,有生之年竟然能再见这个臭和尚!”

  “孟孟,以后他就是我的师父了。”

  他们身后那座山,便是襄灵山。

  “你弃道修佛的原因,就是臭和尚的那几句话?”孟歌眼神凌厉地盯着他,这一路上,除了冷嘲就是热讽,这是第一次她这么认真地面对他:“如果是这样,我宁愿你是因为不想娶我!”

  “孟孟,我没有办法再修道了,与修行相关的一切都令我窒息。”

  “好好儿的,怎么会变成这样?明明去年去鱼梁前,夫子都说你的形势可喜,约莫今年便可以结丹!”孟歌忽然拧起眉,眼睛瞬间变红:“由哥,我以后不修行了,保证不会再破境了。这样就不会有人再拿你我进行比较了,没有人再给你施加压力了。由哥,你别当和尚,不要离开家好不好?”

  “孟孟——”

  眼泪扑簌扑簌地落下来,她自顾自哭诉道:“我肯定不会当门主的,门主是传哥的,我怎么会从他手里抢门主之位呢?而且当门主多无聊啊!由哥,你最了解我了,不是吗?我向你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因为门主之位,让我们三兄妹产生嫌隙,更不会把你夹在中间。我会好好劝父亲的,所以,求求你,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们,好不好?”

  孟由不停地给她擦眼泪,却怎么也擦不干净。很快,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眼睛脸颊都变得红彤彤的,他心疼极了。

  他抱住她,轻轻拍她的背,像小时候哄她睡觉似的。

  为什么他会如此懦弱?不仅保护不了最爱的小妹,还要亲手捅她一刀。

  “孟孟,答应我,好好修炼,不光要成为孟家,还要成为整个修仙界最强的人!”

  “不要嫁给传哥。你要像母亲一样,嫁给两心相悦的爱人,只有这样,你才会真正幸福。”

  “那你呢?”孟歌就着他的肩膀擦掉鼻涕眼泪,哭喊道。

  “由哥我,懦弱又胆小,是个很卑鄙的人。我不想让父亲母亲告诉你的,我的道心已经枯萎,今生没有办法再修道了。”

  孟歌停下哭声,她挣脱孟由,瞪着带泪的眼睛观察他。

  “我没有办法不去在意,自己不是孟氏血脉这个事实。梁家只有个平凡的农家,就算我有幸能够结丹,破入坐忘境,但我注定在这条路上走不远。孟孟,这太残忍了,不管我付出多少努力,都注定会被你和传哥远远甩在身后,成为你们的负累——孟孟,这实在太残酷……”孟由双手紧握成拳头,肩膀紧夹,上身前倾弓成晒干的虾米。

  他呜呜地哭出来,声音压抑得,像只困兽终于放弃挣扎。

  孟歌双腿发软,跌坐在脚下的石头上,她盯着地面冷笑不已,眼睛却好像已经忘记该如何分泌泪水。

  不知过了多久,夜色笼罩天地。

  孟歌在石头上坐着发呆,孟由站着看江水东去。

  直到第二天,太阳跃出江面。

  他们谁也没有说话,就这样心照不宣地向襄灵山走去。

  这次,孟歌看了看和尚庙的名字,原来是叫终灵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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