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汇一遥遥外有一座游仙城,也就是现今的游仙派。慕秋延突然离开汇一之因乃是接到了游仙城代理城主的信件,因信上所言之事,向师妹交代完门内以及徒弟的事后便匆匆赶至游仙城。
临近中秋的游仙城内,各个商区街巷都充斥着些许节日气息,几处铺子在贩卖着天灯的制材,来往间是人妖混杂,可谓一片祥和。
慕秋延来过很多次,轻车熟路的进入城主殿内部,守卫弟子像是认识他般直接放了行,随后在侍女的带领下向城主殿里面走去。
游仙主城东陵宫的一处殿宇内,一名形若十六七岁少女的女子,身穿黛蓝色长裙,面对着殿门端坐着。女子头上戴着一支白梅红果银簪,若仔细一看,会发现这簪子竟是被镶合过的。
她身边的两名侍女将身后衣架上的赤色华袍轻柔取下,二人拿着袍子缓缓上前披在了这名女子身上。桌案上放着两杯空杯,女子拿起一旁的茶壶将两杯空杯满上,这时耳边传来一阵轻妙铃音,她停下了手中的事,认真聆听着逐渐靠近的铃音。
她眼带怀念色彩轻声道:“又是多久未闻她这银铃声了······”
银铃声伴着脚步声翩至于门外,随即殿门推开。看着慕秋延步入殿内,她抬手示意,遣退了周围仆从。随着仆从们的离开,殿门一关,慕秋延手掌于身侧轻摆,顷刻间此处便立起了一道看不见的屏蔽结界。
随后他带有严肃之意开口问道:“信上之事······”
女子将一杯茶水往前推了推,淡然开口:“奔波来此,何不先入座歇息一会儿?”
汇一门内,众人做放天灯数盏,写入灯上的愿望,随着光点的渐行渐远而归入那皎皎圆月。
霁月居内,尚景秀与依真二人坐于静月亭内一同品尝着盘中的酥饼。望着天空中缓缓而升的明亮灯盏,依真手中仅剩半块的酥饼仿佛失了滋味。
尚景秀观她之神态,用白色帕子擦了擦手开口问道:“真儿可是想放天灯了?”
依真默不作声得将手中的酥饼吃完,握着着杯子安静的喝着水。尚景秀见她不回答,看她不是很开心的样子,端起茶左手轻挥,只见石桌上原本放着的食盘茶具已经不见,随之而现的是以前存放的一盏方形纱制灯以及一副纸砚墨笔。
看着桌上的灯,依真愣神的看着师叔。
“虽然气氛应是比不上你以往所过,但这也是你入汇一过的第一个节日。”尚景秀抿了一口茶说道。
回忆以往所过的确气氛浓浓,虽父亲每逢节日皇宫设宴都会前去,而家里只有母亲跟兄长与自己作陪,但兄长跟娘亲总会带着自己到街市上玩耍,玩的有些累了就回家一同赏月听曲。
而今,空寂的院落只有自己与师叔在此,四周如寂,不知师尊什么时候回来。哎,也不知家人现在又过的如何,也许今年兄长又在灯市上买了不少有趣的东西······
“许下心愿,这天灯才有意义,若是心诚,此愿或可实现。实在待着无聊,放完天灯后你也可跟其他弟子一起玩乐。”
见依真在那儿一会儿开怀一会儿愁色,尚景秀不免至声岔断,中秋团圆节最是能引起思家之情,哪怕慕秋延走之前不提此事她都知晓。
依真回过神,在尚景秀的慈目注视下拿过纸笔,望了会幕夜中的萤萤灯盏,随后一笔一画的写下了心中所愿。尚景秀接过纸看着上面所写面染无奈一笑,将写着“愿我能早日探望家人”的纸条贴至天灯面上。依真在她的帮助下将天灯点燃,来到亭外与师叔一同松开双手,目视着天灯缓缓升至夜空。
“外面,他们搞的游戏应该还未结束。”
“不用了师叔,我已经有点困了,回屋看会儿书就该睡了。”依真拒绝了师叔好意,告退后便回了霁月居的临时卧房。
尚景秀随后默默的跟了上去,见她真乖巧的坐在桌案旁翻看着书册便只好不多做打扰。待依真睡去后,接下来的便是她自己的时间·····
尚景秀回到自己的卧房,换了身素衣后提着个食篮便出来门。她来到汇一山内的一处偏僻之所,树林内只见一片空地之上立着一块刻着“莫空”二字的石碑。
身着素衣的尚景秀提着食篮而至,于石碑前放下食篮缓坐地上。她将酒杯与装着中秋酥饼的食盘一一拿出,并往两个酒杯中添上了酒。
“莫空,我又来看你了。”尚景秀的眼里闪过一丝伤感,将酒壶放下,抬起手按揉了几下眼眶,缓了缓情绪。
“今儿个又是中秋,今年做的酥饼内馅我换了一种,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抱歉我忘了你不喜欢吃甜的。”说着她轻笑了声似是自嘲般。“六十多年了,我都快了忘了你的模样。哈~我说笑的,只是模糊了而言。”
“怎么可能忘记呢。”伤感的语调似乎又带有一丝讽意。清风拂过脸颊,仿佛是想安慰着她般轻柔,如同曾经的那双温暖的手。
“夜梦共游相携手,晨来莫留泪空愁。游莫空,为什么我连梦到你的机会都没有?让我再见一次,哪怕是梦里都这么难吗?”
她似是自嘲轻笑了一声:“是想让我忘却?还是在恨我的沉默?”
“还是如人们所说,不同种族的感情从不被世人看好,所以你不想让我为难,亦如当时一般。”
“抱歉,我又开始了。每次都会重复差不多的话,你都听腻了吧。”
已经过去了六十多年了,她如此感叹。
沾满了酒两杯,一杯横倒碑前,一杯送入口中。都说苦酒入喉心做痛,也许是痛多了苦味也就习惯了吧······
霁月居内,之前在桌案旁翻看着书籍的依真现已经洗漱完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
也许是这节日冷淡的氛围,也许是空寂的四周,依真侧躺在床上做缩着腿,脑海里回想着过去有家人相伴的的日子,眼中默默留下了泪水,不自觉得哭出了声。
慕秋延回到汇一已是中秋将过,他来到师妹的霁月居,用灵识一探并未见尚景秀在此,只有依真的气息存在感强烈。
想来师妹应该是去那里,他叹了声气。循着气息来到依真所在的房间,一般此时依真应已睡去,他便推门而入,想着将人抱回晖日居,毕竟也在这叨扰了十几日。
步入卧房,闻见细碎哭声,走近一看发现自己的徒儿并未睡去,半蜷缩姿态侧躺在床榻之上哭红了眼。
“师尊······”见床边熟悉之人,依真抽涕着想要开口说什么,却只能吐出完整两字,到嘴的话被哭声噎回了肚子。
“怎么了?”
“呜···”这控住不住的哭腔让依真无法回答。
慕秋延坐靠在床边,将依真抱入怀中轻抚着她的头,怀中的女孩哭着抓着他的衣角。今日是中秋,想来她是想念家人了,可他也没有办法带她去见她的亲人,只能软下了声音慢慢安抚着她。
“师尊在这,莫哭。”
渐渐得哭声逐渐细小,不久后慕秋延一瞅便见怀里已经哭累睡去的孩子,哭红的眼角让他有些不忍。他怕自己起身会惊醒刚刚才睡去的孩子,便靠着床头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一直到天幕转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