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更迭,斗转星移,很多事物早已换了新颜。
循着记忆,清乐来到月牙谷深处,虽然从前因戍边与此,但今时今日却有了完全不同的感受,记忆的大门一经开启,那百年的纷乱便如同猛兽一般闯入心间,瞬间将清乐的理智击溃,身上的痛楚随着她的脚步越来越明显,清乐一步步的踏入这记忆中那片殷红的山谷,尸横遍野。
前世的痛今生再来回顾,依旧那般撕心裂肺,她恨吗?清乐不知,执念的可怕,她不知不觉竟然活成了她的样子。
百年的风霜,今时的夜空,暗淡无星。
清乐拿出雁翎,顺着她白皙的掌心划去,殷红的血液一滴滴滴落与地,这是百年前她的埋骨之地。
阴风呼啸吹得清乐紧了紧衣衫,树影摇晃之间隐约漏出一道身影。
“来了,便出来吧,何故躲躲闪闪。”清乐的声音响起。
身影越来越近,渐渐露出凤栖梧姣好的容颜。
“你从来不知我真正要什么。”清乐苦笑着,“你的好意我着实消受不起。”
凤栖梧低着头,“你终究还是记起来了。”
“是的。”清乐托着两柄匕首,“你这是何意?”
“往事已矣,如今看你过得好,我便安心了。”
“过得好?”清乐讥讽道,“如果说新婚之夜丈夫横死,以至于整个姜国无人敢议亲对于你而言便是过得好,那我着实好的很。”
“引歌。。”
“你还记得你死前说过什么?”
“。。。”
“你说啊!”清乐大吼道。
凤栖梧抿了抿嘴,声音自牙缝中传出,“若来世我生做男儿,定会娶你生生世世不再分离。可如今。。”
“如今怎么?”清乐道,“如今你超脱轮回坠入鬼道?凤栖梧你从未问过我到底想要什么。”
“可是寻常夫妻生儿育女,我给不了。”
“所以呢?”清乐跨步向前,离凤栖梧更近了几分,“即便你心中有我,却只因你不是男儿身便将我推给花道君?你可曾问过我愿不愿意?你以为的好归宿从未问过我要不要!”
刀光一瞬,雁翎没入凤栖梧的胸口,凤栖梧并未躲闪,任由清乐的刀刺了拔、拔了刺。他就这样一动不动。温暖的身体终究扑进她冰冷的怀抱,“我是说过相夫教子是我的愿望,但只因那人是你,你从未问过我,若你是女子,我当如何。。”清乐的泪再也抑制不住。
凤栖梧沉默不语。
“你知道吗?相较于花道君,我更恨的是你,我恨你抛下我!”
“引歌,如今我们终究人鬼殊途。”
“人鬼殊途吗?这个简单。”清乐扯了个笑脸,只见她重新举起匕首,幸亏凤栖梧眼疾手快,制止了她的刀没入胸膛。
“你这是做什么?”凤栖梧皱了皱眉。
“只要我死了便不再是什么人鬼殊途,我们可以永生相伴了。”
“清乐。。”凤栖梧夺过她手中的匕首,将她重新没入怀中,“如今我为风鬼,你是清乐,早已不是当年。”
“是啊。”清乐摸了摸凤栖梧的脸颊,“如今你音容虽在,却不再是从前那个潇洒的少年将军,我亦不是那个弱不禁风的月引歌,既然不能回到当年,我们便重新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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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云修尘刺伤清乐,原本碍于仙门一向对他还算恭敬的龙昱便起了杀心,即便是清乐嘱咐不可擅动,但龙昱看向云修尘的眼神总是一种要将他生吞活剥了一般。
南宫竹皱着眉,不停抚摸这手中的翠玉笛,昨夜清乐不在房内。
她心中明白,清乐变了,不过既然不能言说的秘密,南宫竹只是不会私下窥探,对于她而言,找到长三公主被杀的真相,了却云修尘的心事为其断缘才是她留在此地的目的,如今事情明了,只等清乐回来商议接下来该做什么,毕竟名义上云修尘与清乐还是夫妻。
四方方的院落,梨花盛开,随风飞舞的花瓣不时的落在南宫竹的身旁,十一年了,南宫竹心中惆怅,南宫竹抱着翠玉笛脸颊紧紧贴在冰冷的玉笛之上,闭着眼感受着玉笛上极其微弱的气息,这些年来,她对云无迹的思念有增不减。
思绪渐渐回溯在十一年前,那一年二十三岁的生辰,是她永生不能忘却的。一身血污面色惨白,双目赤红几近疯狂的云无迹就那样看着她,温暖厚实的大手紧紧的厄着她的咽喉,前尘阁狼藉一片。
濒临死亡的南宫竹泪眼婆娑,双手紧紧的抱着云无迹的手臂,双唇微动却无法发出一言。她一早便收拾停当,想要说的话已然在心中演练无数次,只能今日师父归来全盘倾诉,却不曾想到迎接她的不是一向温润慈爱的面容。也罢,她不知师父经历了什么,不过,眼下若是能死在师父的手上,她心中亦毫无怨言。四下安静,南宫竹的眼前一片黑暗,直到她再次睁开眼,只看到洛清离焦急的身影,院落里莫言静静的望着桌上的蓝色道袍和翠玉笛一言不发。
南宫竹挣扎的跑向莫言,四下皆寻不到师父的踪迹,莫言心疼的摸了摸她的头,终究不忍亲口告诉她,不过,莫言的神情已然出卖了他,她知道既然莫言能够将自己活着自师父手中救下来,自然有办法控制住师父,更何况医仙的名号也不是白来的,世上还没有他治不了的病,如今四下无云无迹的踪迹,再加上桌上的翠玉笛,带血的蓝色道袍,南宫竹心中亦有了计较。
云无迹一向逍遥自在,她无法接受师父已这样的方式离去,她要弄清楚,此次下山师父到底经历了什么?即便师父死了,若她可以找到师父的转世,利用窥梦之术还是可以弄清楚到底是谁害了师父?
一块丝帕递到南宫竹的面前打断了她的思绪,不知何时,欧阳询一直立在她的身侧不语,只是抬头望着满天的梨花,“这芙蓉镇的天气真是差得很,迎风站了才这一会儿,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欧阳询自言自语着,
南宫竹心下一暖,接过丝帕擦了擦脸上的泪痕,“不是叫你看着云修尘吗?”
“清乐公主回来了,她叫师父过去一趟,说是有事商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