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拜了师,云浅本就没什么课业,现下又消磨了夺神器的念头,加之找回家法子的事情也交给了莲修,想着终于能闲散几日了,白陌漓却一反常态,当起了称职的师父。
每日天还未亮,便来叫云浅起床打坐。
断崖的风还有点凉,却并不能驱散云浅的睡意。
睁着惺忪的眸看着不远处缓缓升起的太阳,瞥了眼边上静坐着岿然不动的男人,云浅很不给面子地打了个哈欠。
没想到难得一次与人看日出,竟是在这种情况下。
实在困极了,云浅曲起一肘托着下巴,微微合上眼。
白陌漓听着旁边渐渐清浅的呼吸声,睁眼看了过去,见小徒弟竟不知不觉已经睡了过去,一怔之后,眼底划过一丝淡淡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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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白陌漓日以继夜的督促和教导下,云浅不光身体大好,修为也有了一定的提升。
这日,她正在无尘殿前练那套白陌漓新授的剑法。
突然,一支白玉箫自斜里刺出,伴着男子戏谑的声音,“小女娃,我同你过过招。”
云浅轻旋身体避了开去,然而白玉箫猛地一转,后招已至。
好快!云浅微微蹙眉,逐云剑在空中一划,格住了白玉箫的攻势。
白玉箫顺势而上,绕着逐云剑翻转了几圈,一下打在了云浅手上。
云浅吃痛,手上力道一松,长剑落地,泠泠作响。
来人却并不给她喘息的机会,再一次袭来。
云浅抬手抵挡,不自觉用上了灵力。
淡紫色光芒在指尖流转,才一碰上那箫,便连那人也一起弹飞了出去。
云浅陡然愣住了。
谁能想到,位于缥缈尊者之一的玄清子,竟会这般……弱……
一愣之后才想到要去接,可刚跨出一步,便已有一道白色身影接住了落下的玄清子。
而在另一边,本是随着玄清子一块来的冷炎,见此情形,脸黑得跟煤炭似的,抬手指着云浅,手指颤个不停,似是气得不清,“你……放肆!”
云浅心下一惊,立马跪了下来。
冷炎本就不喜她,这次难免不会借题发挥。
这真是,她不惹麻烦,却有麻烦找上她啊。
果不其然,冷炎刚走到她面前,便斥道:“恶徒,戕害师长,你可知罪!”
这边,白陌漓和玄清子刚一落地,便立刻分了开去,一个拦在云浅身前,一个拉住了暴怒的冷炎。
“唉师兄,这是哪跟哪啊?是我自己要同小女娃过招的,怎么能怪她呢?是我,技不如人……”虽然玄清子语气很轻松,眼底却还是有一抹化不开的落寞。
“这是什么话!若非你灵脉受损,岂是她一个后辈……”冷炎想安慰玄清子,却发现现在这个时候任何言语都只会叫玄清子更加失落,又因云浅还在场,终是闭了嘴。
话锋一转,冷炎不善地睨着云浅,“陌漓,既然你的徒弟你要自己管,那今日之事你打算如何处置?”
白陌漓默默不语,只是周身的气息已经冷了下来。
玄清子笑着挡在两人中间打哈哈,“处什么置啊?小女娃又不是故意的,所谓不知者无罪,不知者无罪啊……何况你看她现在也已经认错了。”又凑到冷炎耳边轻声道,“今个来我们是要同掌门师兄商量正事的,不要耽搁了才好。”说罢,不由分说就拉着冷炎就往无尘殿里走,背在身后的手冲云浅挥了挥,示意她快走。
远远传来冷炎呵斥的声音,“你们便都这样护着她!”
云浅抬眸偷偷瞧着,若有所思的模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突觉一道微凉的视线停驻在她的身上,云浅心中一凛,立刻收敛了思绪。
白陌漓看着跪在地上不动的小徒弟,微微挑眉,本以为她说会做他听话懂事的徒弟不过是随口一言,未想她守起规矩来也是真守规矩,让人一点也挑不出毛病。
他淡淡道:“起来吧,今日修行便到此了,你回去休息吧。”
想来是真有事情商议,毕竟之前妖魔惹出那么大的风波,如今这么多神器都在缥缈,为了防止妖魔反扑,怕是要焦头烂额了。
“是。”云浅也不多问,顺从应道。
只是才一站起,便觉得膝盖一阵疼痛,险险地又要栽下去。
白陌漓猛一蹙眉,抬手搀住了她,问道:“怎么了?”
“无碍,没站稳而已。”云浅轻轻挣脱了白陌漓的手,若无其事道,“师父快进去议事吧,师伯师叔都等着呢,弟子先回去了。”说完,微微行了一礼,便朝着自己房间的方向走去。
虽极力忍耐,可是走起路那细微的一瘸一拐,还是落入了白陌漓眼中。
白陌漓微微皱眉,真是一个不让人省心的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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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浅坐在软榻上,轻轻挽起自己的裤脚管,白皙的肌肤上有些红紫的痕迹,看来是刚刚跪下的时候没注意,磕到了地上的石子。
翻了翻旁边案几上的瓶瓶罐罐,云浅想找一下跌打损伤的药膏给自己涂上。
一边趴在软榻上睡得舒舒服服的小狐狸,听到动静耳朵轻轻动了一下,微微睁眼,瞥见云浅膝盖上的红紫,睡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小小的爪子撑在云浅膝头,瞪大了眼睛看着膝盖上的伤势,想碰又不敢碰。
云浅突然笑了,揉了揉小狐狸的脑袋,“你在担心我吗?我没事呐,这点小磕碰比起先前受过的伤可算不得什么。”
不在意的语气,却另行至门外的那人步子一顿。
小狐狸鼻子耸动了一下,似是闻到了什么气味,直起身子看向门外。
云浅不明所以,顺着它的视线看过去,只见微微敞开的房门外,有一抹白色的衣袂在飘动。
白陌漓?他又来干什么?不是说今天不修行了吗?
云浅整了整情绪,刚要站起来,却有一阵风扫过来,叫她身子一重又坐了回去。
云浅莫名其妙地看着推门缓缓走过来的白陌漓,他这是什么意思?
只听他清淡的嗓音传过来,“坐好了,上药。”
这才发现白陌漓手里还拿了个白色的小瓷瓶,云浅伸手想要接过,“多谢师父。”
他却避开了她伸过来的手,“别动。”
白陌漓半跪在云浅身前,看了看她的膝盖,然后打开瓶盖拈了药涂在她的伤处,温温凉凉的感觉,瞬间缓解了磕碰的疼痛,却叫云浅十分不自在,“一点小伤不打紧,就不劳烦师父了,弟子自己来就可以了。”
“那在你眼里,什么伤才算要紧?”白陌漓抬眸对上云浅的视线,竟有些咄咄逼人,“为何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云浅探出去的手被这股气势生生逼退,白陌漓一言不发,低头继续上药。
云浅歪着头瞅着他,这么激动干什么?从小到大,她受伤的次数她都已经快记不清,这点小伤她是真的没放在心上。
又细思今日发生的种种,确定自己也没有哪里做得不妥。
这到底是怎么了?
空气中弥漫出一丝尴尬的味道,云浅没话找话,“今日玄清师叔……”却立马反应过来,这可能是一个不能谈论的话题,生生停住了话头。
偷偷观察了一下白陌漓的表情,见他面色如常,云浅轻轻松了口气。
“玄清曾受过重伤,无法修习高深的术法。”谁料,白陌漓却毫不避讳地开口道。
好家伙!冷炎先前那么防着她,他倒是对她全盘托出,若是叫冷炎知道,会不会气得吐血。
“弟子之前不知此事,今日……会不会冒犯了师叔?”云浅问道。
“你放心,玄清不是什么小肚鸡肠之人。况且,他虽不能修习高深仙法,却也不是人人都可以动得了他。在新一辈弟子中,你的资质与修为都是拔尖的。”说到这里,白陌漓抬眼投来一个认可的眼神,“但也切莫得意忘形,须得再接再励。”
云浅扯了扯嘴角,笑得有些勉强,“谨遵师父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