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明日何其多
这个侍者不简单,如果他看出自己的真实身份。眼下倒像一个局,一个放长线钓狐狸的局。
“见好就收是赌界小王子的第一准则。”叶良拉着宁兰出了赌场,“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走时还不忘恶狠狠地瞪粗汉一眼。
这里是,乌溪,宁兰从疑惑中走出来,隐隐有点开心,这才是我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我之前在这里救过一只小狗,现在想想应该是常青嘴里的白狐狸,它应该不是妖怪,而是月老的宠物。兰儿,我遇见你。那时候你的裙摆轻轻扫过我的鼻尖,带着一股兰草的幽香,我第一次想要知道你的裙摆是什么颜色的。我和叔是村里出名的无赖,他们总觉得我多受些教训是应该的。你附身将我拉起时,我也许真是个无赖,一个见色起意的无赖。可其实,我最不愿让你看到的就是我的窘态。好不容易学得点本事,便迫不及待在你面前炫耀,真是幼稚。我还更幼稚地想把这赌来的金钱作为聘礼,聘你生生世世。可是,这不够。”这些都是叶良未成说出口的话。
“兰儿,有一件事我一直想问你。”
“嗯?”
“你有几个哥哥?”
哥哥?宁兰思考起来,亲哥哥一个,表系有一个,堂系有三个,别的旁支不是很清楚,应该算挺多的。“三个以上吧。”
“我把这些都给你,”说着叶良把怀中的金银尽数放入宁兰怀里,又压了压,“你以后只认我一个哥哥好不好?”
贿赂,绝对是贿赂,竟然叫自己六亲不认。
“叶哥哥,你拿这些···”
叶良背过身去,声音略沙:“我知道不够,但是我会努力练一门手艺去赚钱。”
宁兰似乎有点明白,“赚的都给我?”
“都是你的。我以为不会再赌,小王子想与你退隐江湖。”
原来刚刚千金赌坊不过是小孩子心性,觉得之前丢了人,就想要在心上人面前扳回一局。
“那我收下。”宁兰不知哪里扯出一块方巾,将金银包裹收好。
“你收下,那你是答应了?”
怎么感觉在下聘?
“不,”宁兰收好,“我还要一物。”
“是何?都给你。”叶良下意识摸摸左胸口,包括他的心。
“叶哥哥屋里那株兰草。”
叶良失落,他还以为是自己的心,闷闷道,“你要它作甚?”
“还礼啊。”对宁兰来说最好的东西就是它。
“我觉得它开花的时候一定很香。”宁兰拉拉叶良的衣襟,“到时候我把它制成香囊,你把它戴在身上一刻也不能离开。”
“洗澡的时候也不能离开?”叶良一本正经地询问。
“不能!”
“如厕的时候也不能?”
“不能!”
“那你也不能离开我。”
“不能!”
千丝万缕倾慕意,装入香袋送情郎。
夜里,宁兰刚把灯芯掐灭,叶良的声音便从窗口传来。
“兰儿,你睡了吗?”
“还没。”
一阵唏嗦,叶良翻窗进屋。
“叶哥哥,自己家你怎么不走正门?”
“这样比较帅气。”
“哦,那我点个灯。”
“不点。”
“这样像偷情。”
“是吗?”
叶良一点点靠近宁兰,宁兰一步一步后退,最后抵着桌子,隔着衣料是温热的呼吸。宁兰刚刚泄下头发,叶良指尖穿过她的头发。
“给你买了个礼物。”说着叶良就环过宁兰的腰,盘起她的秀发。
宁兰感觉头发被一物盘起,宁兰下意识伸手摸,心头一惊,摸着是琉璃制的玉面狐狸的发簪。
“我们的月老,今天见着觉得和你甚配。”叶良的手裹住宁兰抚摸发簪的手,低头在宁兰的耳边,喃喃道:“你之前那支发钗,叔说收着给我作定情信物,偷不回来的。”
宁兰感动得眨巴眨巴眼睛,月光斑驳映在她的脸上,多了几分动人。
叶良倾下身,宁兰嘴皮凉凉的。
这是,亲了?
叶良碰一下嘴皮子就躲开,夜色里掩饰了脸红,却掩饰不了呼吸和心跳。
第一次啊,宁兰用手指触碰冰凉的嘴唇。
耳边是叶良的一声吸气,两颗心都砰嗵嗵。叶良又一次握住她的手,是笨拙的深吻。
宁兰整个人都懵掉,从适应到沉浸再到生气。
宁兰趴在叶良的肩膀上使劲的蹭,蹭掉口水。叶良抱着她,掩藏自己的羞怯,“兰儿怎么跟狗一样。”
“你才是狗呢!你个坏东西。”
换来的是叶良更宠溺的笑声,他天真的问她:“你的嘴里是甜的,比果子还要甜。”
“宁兰朝他胸口就是一拳,她这是被调戏了啊,“你哪学的这些?”
叶良终于没绷住,把头埋进宁兰的肩上,悄声说:“情场浪子叶叔亲身传授。”叶松说,这种事情越怕越要快准狠,尝到甜头水到渠成。
“怎么个亲身法?”宁兰突然意识到,他们俩能在一起,叶叔功不可没。
“兰儿。”
“嗯?”
“嗯嗯嗯。”
“什么?”
“没事。”
叶良偷摸摸地翻窗回去睡觉。
这是害羞了吗?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轰隆一声,一块巨石压住宁兰所在的狐狸洞口,遮住洞口所有的光。宁兰并未惊醒,只感觉隐隐传来一人匆忙离开的脚步声,而后又是一群人的脚步声,零零碎碎地散开。嘴里喊着,在找寻什么。
估摸哪家小姐又溜走了,哪里又进贼人了,宁兰酣酣入睡。
出于自我保护意识,记忆里那些美好的痛苦的相关的记忆凝成七彩泡泡,从宁兰的狐狸鼻孔里一个个冒出来,将整个狐狸洞添得严严实实。宁兰仿佛置身于柔软得云层,周围是不断涌出的梦幻泡影,像一个名副其实的仙女一样躺在其中。
三个月后
在这三个月里,洞中的梦幻泡影慢慢失了颜色,就在宁兰醒来睁开双眼的那一刻,瞬间破裂,连同那些曾经的感情,一同消失。狐狸洞还是那个狐狸洞,狐狸却不是那只小狐狸。
宁兰活动活动筋骨,这个姿势趴了足足三个月,就这么过冬季。自己是不是开创青丘冬眠第一狐。
宁兰感觉自己做了很多梦,梦里是一个凡人,自己与他朝夕相处,那个人叫什么来着。
叶良?
对,好像不是梦,这件事情,好像真的有这么一段感情。
怎么结束的来着,好像是因为八字不合。不对,又好像是因为人妖殊途。
“没事,负我便负我,明日何其多。”宁兰伸个懒腰,发现四周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