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漪与容言算起来也有十几年未见了,眼下见他这副薄情寡义的模样。一时忍不住感叹,这岁月真是磨人得可怕,以前那个混世魔王都被磨成了清心寡欲的出家人了。
容言出身涂山,与寻常妖族不同,涂山狐族受天界管辖,规矩自是多得数不清,偏生容言又是个叛逆的,性情乖张得无法无天,根本不把狐族的规矩放在眼里。他爹管不住他,一怒之下就将他扔到苍山给自己的妹妹红媛管。
这容言谁都不怕,就唯独怕他那个姑姑,只要红姨一皱眉,他准吓得双腿打哆嗦。
容言刚来苍山时,清漪没少同他打架,两人都不是省油的灯,时常把对方得到鼻青脸肿,嗷嗷大哭,正所谓不打不相识,架打得越多,感情越是深厚,以至于后来他被人拐跑的时候,清漪还大哭了一场。
清漪瞧着他那光得发亮的脑袋,不由叹息,真是可惜了那一头又黑又亮的头发,以前摸都不让她摸,现在却自个儿剃得一根都不剩,真是造孽啊:“你就这么出家了,不怕红姨知道?”
容言摸了摸自己光秃秃的头,笑道:“我欠圆修一个情,待他百年之后我自会向姑姑请罪。”他瞥了一眼清漪,似想到什么,目光一转,笑了笑:“清儿你又为何跑到这这人间来了,这事我姑姑知道吗?”
清漪别过头,眸光闪烁不定:“我在人界有一件大事要做,待办完事之后我自会向红姨请罪。”
得,说辞都一样,谁也别说谁。
容言终是忍不住好奇,手拐子拐了拐她,挑眉道:“究竟是什么事值得你跑这么大老远?”
清漪是什么性子他清楚得很,懒得出奇,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没有什么巨大的利益诱惑她的话,她是不可能出现在人界的。当下见她出现在人界,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找她的那个人得出了多少血,居然能打动她。
“此事说来话长了。”清漪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眼睛瞥了一眼容言,想着两人从小一块儿长大,在彼此面前未有过什么秘密。况且刚刚他还对自己掏心掏肺的说了这么多,也不再瞒他,便把自己如何遇见司命,又如何被他说动来人界勾搭景云舒的事都一一向他说了。
见他那越来越震惊的表情,清漪想着定是自己这番大作为令他钦佩不已。于是就将自己这段时间以来的英雄事迹一道与他说了,果不其然,她成功看到他由心而发的敬佩之情,心中顿时大喜,说得也愈发带劲。
“所以你就为了那两千年的灵力把自己卖了?”容言愣了好半天,才回过神,眉眼微皱地看着她,神情复杂。
“这是你情我愿的公平交易,如何算得上卖。”清漪瞧了瞧他那比景云舒还冷的模样,放柔了声音道:“你也知道我修行比寻常妖要难上许多,两千年的灵力或许对你来说不算什么,可若换做是我自己修炼的话,至少要花五千年才能得到。”
容言一噎,她说的情况他自是清楚不过,她天生残缺,根基差不说,魂魄还不齐,这样的条件能化形已经是奇迹了。这些年,如果不是自己那个医术卓越的姑姑,这丫头恐怕早就死的骨头都不剩了。
也不知道姑姑是怎么回事,放着好好的狐族少主不做,非得跑到苍山去照顾这么一个野丫头,这一照顾就是一千年。如今还一声不吭就跑到人界来,真是个没良心的家伙。
“现在只要在人界待上一二十年就能得到,你说这笔生意是不是很划算”清漪突然凑到他面前,嘻嘻笑道。
“划算个屁。”容言没忍住爆了粗口,她的这种做法无疑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实在不可取:“你知道你要是取代了那位刘小姐,会面临着什么吗?你就有可能要嫁给他,嫁人你知道什么意思吗?”
清漪点头:“当然知道。”他当她这些年的话本是白看的吗?
容言怒道:“那你还这么轻易的就答应了,你脑子是被驴踢过的吗?”
清漪反驳:“你脑子才被驴踢了,就许你报恩献身,还不许我为了灵力嫁人啊?”
“我……”容言一噎,这才想起这丫头向来都是一根筋,若是强逼她的话,只会适得其反,他太急了才会忘了这事。
于是缓和了面色,委婉道:“你说那人既是战神转世,难道你就不怕他回到神界后找你算账?”
清漪闻言一怔,这个问题她还真没想过,皱着眉微微思忖了一下,道:“我最多也只算是个从犯吧,主谋还是他们天界的人,再说他一个上神跟我这么一个小妖计较话,未免也太小气了些。”
容言失笑:“那依你这段时间与他相处下来,他是那种小气的人吗?”
清漪想了想,心底胆怯没底来:“应该不是吧!”景云舒性子冷,她也摸不准他的想法,不过他说过君子要有容人之量,想来他也不是那种心胸狭隘之人。
“应该?”容言撑着头,清朗俊秀的面容上多了一丝忧愁:“清儿,我觉得你此次好像是惹了大事情,要不还是收手吧,现在还来得及。”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若清漪继续留在人界,定会惹祸上身,他不想她和自己一样。
清漪抿了抿唇,心中想着那两千年的灵力,坚定的摇摇头:“我觉得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个儿吧,万一被涂山的人知道你在人界落发为僧了,我怕老族长会亲自来把你逮回去。”
容言一怔,想起如今自己的处境还不如她,哪有什么资格对她的事指手画脚,不由讥笑:“行,既然你不愿意回去,我也懒得劝你。咱俩的这摊子烂事谁也别埋汰谁,回了苍山后各自守口如瓶,如何?”
清漪点头,眼睛眨也不眨:“成交!”说罢,想着自己来这里也有一会了,景云舒那边应该也快好了,便背着手往外走,眼睛嫌弃地看了看他那光秃秃的脑袋,露出一副朽木不可雕也的表情。
“对了,提醒你一件事,务必离穿白色道袍的人远一些,咱们惹不起。”清漪本已走出亭子,又被容言叫住,提醒了一句:“自己小心些,有什么事就来法华寺找我。”
“知道了。”清漪背对着他,摆摆手:“走了。”
瞧着清漪逐渐远去的背影,容言长叹了口气,但愿这丫头运气好一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