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黑衣人都被押解离开后,张承宁这才转身拱手向景云舒行了个礼:“多谢大人。”
景云舒神情冷漠,口气也十分淡然:“本官只是顺道路过,张队长此话是何意?”
张承宁一愣,立即会意:“是,那下官先告辞了。”
景云舒淡淡的嗯了一声,待张承宁离去后,正欲放下车帘,目光却无意落在清漪脸上,他微眯着双眼愣了一下。以为是自己眼花,闭了闭眼,待睁开时她依旧站着他的面前。
他伸手指着她,冷冷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清漪一颗心沉了沉,双眸微微垂下,从容地道:“回大人,小人叫清漪。”
“你叫什么名字?”
“阿清。”
记忆中他也曾这样问过别人,那人与她有着一模一样的面容,脸上还挂着泪珠,眼里却闪着顽皮的笑意。
他揉了揉微跳的额角:“你是刘元府上的人。”
清漪如实回答:“是,刘元是我义父。”
景云舒放下手,一双幽深冰冷的眸子看向她,声音带有一丝怒意:“难道刘元没教过你不可随意插手朝中之事吗?”
清漪被他吼得愣了一愣,不明白他好端端的为何生气,这性子比以前还难琢磨,却也只能垂着头,小心翼翼地说:“小人只是想帮义父一点忙。”
“哼。”景云舒冷哼一声:“无知。”又看了看她低垂着的头,心中仿佛堵了一团火,却又无法发作:“京中之事复杂多变,你一个……”他看了她一身男人装扮,眸光微沉:“以后莫要再做这种事了。”
清漪将头垂得更低:“是。”
不知为何,景云舒见她这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心中实在不喜,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后,立即吩咐车夫回府。
清漪听着车轮压过青石板发出辚辚辘辘的声音,直到这声音远去才缓缓地抬起头。一时间思绪千回百转,她在心虚什么,即使心虚,也该是他心虚不是吗?
她微叹了口气,转身抬步欲走,却瞧见蒋青舟目光呆滞地望着景云舒离去的方向,黑色的眸子里隐隐约约透着一丝恨意,转瞬即逝。
她微微皱眉,蒋青舟与景云舒素未谋面怎么会恨他呢,再细看时,他眼里一片清明,清漪眉头舒展开,心想定是自己看错了。
“看什么呢?”清漪手指相触,在蒋青舟眼前打了个响指。
“没……没什么。”蒋青舟回过神:“这景丞相好大的气派啊。”
清漪赞同地点头:“确实。”然后背着手往刘府走去:“走吧,马车没了,走回去吧!”
日落月升,华灯初上。
京城西北长街一隅,坐落着一栋青楼,名为红尘阁。作为京中最大的青楼,红尘阁可谓是一座销金窟,来往者非富即贵,都是在京城中有一定名声的人。
不过来这里的人都知道这里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不管你是谁,有多大的名声,到了这里,谁也不认识谁,各自玩自己的,哪怕是朝中官员同僚到此,也会装作不认识。
这个时候,红尘阁正是热闹之时,轻纱曼拢,歌舞升平,万紫千红融作一团,笑语喧阗,不绝于耳。
三楼最左的一雅间内,一个膀大腰圆,面色乌青的男子正一手搂着一个姑娘寻欢作乐,饮酒醉歌,好不惬意。
这时,门被轻轻推开,一位青衫麻布的随从躬着身子走了进来,附耳在男子耳边低语了几句,旋即退下。
男子脸色瞬间一变,将手中酒杯“啪”的一声砸在矮几上,猛的站起身,浑浊的眸色变得猩红,如一只即将发狂的野兽,嘴里喘着呼呼的粗气,吓得他身边的两个姑娘赶紧爬着离开。
“林兄,你这是怎么了?”同行的一锦衣男子躺在软垫上,身边同样有两名女子伺候着,见此忙坐直身子,对自己身旁的女子挥挥手,示意她们离开。
待屋内所有闲杂人都退出去后,林睦目光如刀看向另一旁低着头自饮自乐的白衣男子,声音低吼着道:“江阁主,你派那些人都被抓了。”
白衣男子闻言,手上的动作只微微停顿了一下,继续端起酒杯轻抿了一口,才缓缓的抬起头,动作不急不躁,令一旁的林睦气得想掀桌子。
男子面色是病态的苍白,唇色如鲜血一般红艳,他缓缓地开口:“不过都是一些没用的人,抓了就抓了。”
林睦急道:“怎么没用,他们要是把你我供出去,那可就麻烦了。”
江云懒得看他,眼睛盯着手里把玩的酒杯,脸上浮起一丝残忍的笑:“放心,他们不会有这个机会的。”说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可知道是谁抓了他们?”
林睦点头:“是景相带着护卫队抓的,现在人就在护卫队大牢里。”
“景相?景云舒吗?”江云微微蹙眉。
“对,就是他。”一提到景云舒,林睦就气不打一出来,多次坏他好事不说,在朝廷上还处处打压他的父亲。若没有景云舒,那丞相的位置早就是他爹坐了。
林睦重新坐下,抬着酒杯愤愤地饮了一口:“此人深受圣上宠信,连我爹这个两朝元老都得对他礼让三分,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仗着与圣上有几分交情,就坐上的百官之首的位置,真是让人气愤。”
“呵呵。”江云枯瘦的手执起一个剥了皮白白嫩嫩的荔枝送入口中,眼里闪烁着期待的光:“景云舒也参合进来了,事情不是越来越有趣吗。”
林睦闻言愣了一愣,似想到了什么,面上露出狡诈的笑:“江阁主可是想到什么好办法对付那景云舒了?”
江云嘴角向上扬了扬,阴冷的笑意令人不寒而颤:“杀人并不一定要自己亲自动手,借刀杀人不也是杀人吗?”
“怎么个借刀杀人法?”林睦此人一向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对江云的话向来都是一知半解,有时候他真不明白这些读书人是怎么想的,说话弯弯酸酸,也不直接说个明白。
旁边的锦衣男子倒是听懂了,伸出大拇指夸赞道:“江阁主好计谋,再下佩服!”他顿了一下,提醒道:“不过江阁主你可别忘了景云舒三年前曾在朝圣殿前下令处死了数十位反对新帝登基的官员,能有这般手腕的人可不好轻易对付。”
江云薄唇一勾,冷笑了声,轻轻道:“我自有法子对付他。”
林睦在一旁见两人你来我往的高谈论阔,他自己一句话也插不上,顿时沉不住气了,却又不敢对江云发作,只好瞪着锦衣男子:“李少秦,你是不是也不把我放在眼里?”
李少秦悻悻地摸了摸鼻子,望向林睦:“林兄莫急,若是有人挡了林兄你的路,这人地位比林兄甚至比林尚书还高,你该如何?”
林睦冷哼一声,似在责怪他不知趣居然问这种问题:“我管他是谁,挡我路者,一律都得死。”
李少秦立即露出一个狗腿讨好的笑,附和道:“是是是,待林兄神功练成,别说一个景云舒,哪怕林兄想要朝圣殿里的那个位置,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哈哈,李兄真会说笑,不过这个笑话我喜欢,来,干。”林睦瞬间开怀大笑,面上一副憧憬之色地朝着李少秦举杯。
李少秦双手举着杯子回礼:“林兄请,江阁主请。”
江云眉角微微上扬,带着点不屑,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两人,用酒杯掩着嘴上的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