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剑归元……”
徐不弃在心里将此四字默念一遍,不由自主地幻想当这一招发出时,将是何等的惊人。
张运阳说着说着,又把话题扯回来:“你果真不是姥姥的亲戚?”
“真不是。”徐不弃恨不得指天起誓。
“你是哪里人?”
徐不弃老老实实交代,张运阳摩挲下巴一顿琢磨:“这么说你确实不是,听说姥姥是丹暘人。”
“听说?”
“是啊,都这么说的,还传说姥姥姓赵。”
一听到赵姓,徐不弃差点整个人蹦起来,他急切地挨近张运阳:“姥姥真姓赵?”
“听说,都说了是听说。”张运阳一脸我只负责转述。
“行吧。那么,你听没听说过会有些都城千金,来我们这儿养病?”
张运阳想了想:“好像有吧。不过我天天待藏经楼,接触不上。”
徐不弃刚要泄气,张运阳猛地又补充一句:“啊,我想起来了,好像是有个小姑娘,待两年多了吧,专门调了一批女弟子去照顾来着。”
不得了,徐不弃立刻振作起来:“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什么都不知道了啊,姥姥亲自经手的事,哪里轮到我这种小弟子管。”
“不是,那……小姑娘就没见过?没出来逛逛?”
“我反正没见过,也没听说其他人见过。”张运阳好奇了:“你追问这个干什么?”
“没有,没有的事,我八卦,随便打听打听。”徐不弃又是挠头发又是搓手的,心里则有了计较——小姑娘肯定是赵无忧,肯定的,和掌教姥姥是本家,身子又弱,才值得姥姥专门调一批女弟子做看护。因为身子弱,偶尔才能出来,说不定还是趁看护的人不注意跑出来的,因而锦衣夜行。
没想到误打误撞地有了赵无忧的消息,知道她有人专门照顾,徐不弃放心了不少。
整理好行李,张运阳先带徐不弃去吃午饭。
在林地里,吃饭的事,都是他和谭伯英两人忙活,想什么时候煮就什么时候煮,爱吃啥就煮啥,没胃口就随便对付着煮点,也许是清汤面,也许是几个蒸地瓜。
出了林地,徐不弃才知道,林地外一切都是有规矩,从起床时间、何时做早课、做多久、一日三餐都是什么时候、每日吃什么……都有定数,并且过时不候,容不下个人意志。
张运阳瞧他一脸紧张,安慰道:“没事,一开始都不适应,你跟着我,我提醒你,慢慢就好了。”
张运阳带他去的大食堂,是徐不弃这辈子见过最大的食堂,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它的大,总之,一张张长条桌、长板凳,整整齐齐的容纳下真元宗上千弟子。
所有弟子都在一处吃饭,徐不弃跟在张运阳身边,刚迈进食堂,肩膀上就挨了一下,还以为是卫思齐呢,他一脸欢喜的回头,遇上的却是马嵩,身边跟着几个人。
马嵩连同他身后那几个人,徐不弃都见过,但从没有在卫思齐不在场的情况下,和他们见面说过话,不禁有些紧张,不知道马嵩找上他是为什么。
马嵩倒是自来熟,一把搭上徐不弃的肩,一幅这是我哥们的口气:“咱们小师叔也来食堂吃饭?稀客!”
徐不弃被他搭得浑身不自在,忙转转身子,挣开说:“你好。”
一旁的张运阳一听就乐:“你俩不熟啊?那搭什么肩。”
“怎么会不熟呢,面都见好几回了。”马嵩被挣开也没什么不自在的:“小师叔不适应吃食堂,拘谨了,是吧?”
张运阳看了眼徐不弃,对方朝他尴尬地笑了笑,张运阳顿时就明白了:“一回生两回熟嘛。”说着就要拉着徐不弃往里走,不料马嵩扯着不放,身后还有人喊:“小师叔不给面子啊?”
这话听着就不好听,徐不弃心想莫不是挑衅,可自己有什么值得中书侍郎公子挑事的地方呢?
问题下一刻就有了答案。
马嵩身边有个似乎是姓沈的,徐不弃也不记得他叫沈什么,反正就听见他说:“哟,小师叔不给面子呢。”
再呆的人也该听说出来了,有挑衅的意味。
张运阳凑近徐不弃耳边低声道:“你得罪他们了?”
徐不弃摇头,或许是因为他与卫思齐交好,所以才被针对吧。说起来,怎么还没见卫思齐来吃饭?
他想了一下,转过身来刚想回话,身后一阵骚动,未几,声音已到耳旁:“不吃饭去,都杵在门口做什么?”
马嵩等人急忙拱手行礼:
“师父好。”
“见过盛库头。”
徐不弃抬眼望去,是盛云栖。张运阳拉着他一道行礼,盛云栖点点头:“聊天的日子还长着,现在都给我进去吃饭。”
就这样,一场可能来到的冲突被消弥于无形。徐不弃带着感激朝盛云栖拱手,又不大放心地跟在后头询问:“我想找卫思齐,却不知他在何处,有劳库头告知。”
盛云栖将他上下打量一番,先说:“你既是掌教姥姥的直传弟子,叫我师兄就行了。”然后说:“卫思齐早上与马嵩他们打架,被我罚去干活,干完活才能吃饭。”
“要是干不完呢?”徐不弃忙追问。
“干不完就别吃了。”说罢,盛云栖的衣摆一转,负手翩然离去。
徐不弃担心不已,视线无焦点地乱转,一不小心转到马嵩一帮人身上,却看见个个冲他弄眉挤眼,马嵩则笑得很是得意。
这下徐不弃想明白了,他们给卫思齐吃过苦头后,当然要顺便收拾他这个卫思齐同党。
什么师叔不师叔,在世俗权力面前什么都不是。
他不由恨恨地握紧拳头。
目睹整件事经过的张运阳,低声劝解着:“别慌,吃过饭有午睡时间,待会咱们多拿两个包子。他要是赶不上,吃过饭咱就给你那朋友送去,饿不着他。”
“实在多谢。”徐不弃没想到与张运阳萍水相逢,卫思齐更与他素昧平生,他竟如此仗义。
“这有什么,我最看不得同门之间互相倾轧,有本身单打独斗一场,背地里挤兑太不是人。”张运阳说得平常。
这番话正合徐不弃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