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名高挑的侍女身着雾纱秀裙,手持托盘,在巨舫隔间设宴的席间穿梭,河畔清风混杂水汽牵动裙角,令人赏心悦目。
姜黎然在二层一间亮着六角灯的阁前停下,侧首道:“若沉,请。”
“风柳,又无他人。”腾夜妙径直进去,不知他面色如何。
姜黎然看着紧随进去的湘沫,目中晦暗不明。
几个身披稠裙,怀抱琵琶的歌姬走过,步态轻盈,留下一阵香风。
湘沫发现隔间另一端并不是封闭的,而是连窗是一排漆红木栏,风卷裹夜色清香扑面,混杂室内的淡香,使人有种说不出的舒服。
与木栏隔一步小廊,围绕一矮茶桌铺着牙色毯子。腾夜妙与姜黎然相对而坐,湘沫立在一侧。
在远处就听到这巨舫传出的丝竹之音,但不知何时悄悄不再响动,现下又袅袅响起,随之,应是从高层阁台中飘散下来的歌声,莺声娓娓,巨舫伴妙音而启。
姜黎然偏首观望栏外夜景,似是有心事,只听腾夜妙道:
“风柳君,你曾说过我是你唯一知交。”
湘沫总觉得大佬对姜黎然讲话的语气带着一股调笑,听素妈讲,这两人从小就在一起,情同手足,相处起来自然轻松,但观这两人,总觉得有些别扭。
“不光那时,将来同样是唯一的。”姜黎然回话,目光依旧望着被灯光晃动着的河面。
“怎么,那么,他又算什么?不舍得?”腾夜妙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眼神定定地注视着姜黎然。
“不算什么,他只是有恩于我罢了,但他挡住了若沉的路,借刀杀人,”姜黎然抿住薄唇,转过微微泛红的眼,回望腾夜妙“舍得。”
这时的腾夜妙像是不受控制,身体往后倾斜,垂眸笑了笑。
“不过若沉,你真的有把握?”姜黎然蹙起眉头,淡淡瞥了眼立在一旁的湘沫,女子的目光平静,从未离开过腾夜妙,好像并未发现他的目光总是不经意投向自己。
“也许是上天注定呢,我就赌一赌。”
“你不要把她当做是小黑,若是……你还这般对我嬉笑?”
“本王自有分寸。”腾夜妙又恢复那一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对于称呼也改了过来,望着屋中中心放的那个古筝道:“许久未听过风柳君弹的曲子了呢。”
琴弦颤动,妙音随着巨舫上女子的歌喉而翩飞,竟增添了一股一直隐没于心间的忧伤。
湘沫见腾夜妙听着曲子,竟一点也不放松,脸色从刚开始的平静,随着姜黎然的演奏,增添了一丝愠色。心想,不行,不能让大佬生气,波及到自己就不好了,小心翼翼地开口:
“大佬?其实,这古筝,小的也会一点,虽然弹得肯定没有那位公子有韵味,但小的保证一定会很有趣!”
乐音渐止“那姑娘来试试。”未等腾夜妙说话,姜黎然先站了起来。
“去吧。”
得了腾夜妙的话,湘沫微微对二位施了一礼,盘腿坐到古筝旁,把一双玲珑玉指放在上面,曲乐响起,那本来传来的歌声停下来,给歌声伴奏的管弦也渐渐停下,似是巨舫上所有人都在静静聆听湘沫弹奏的曲子。
湘沫其实是学霸一枚,成绩优异,在所有人眼中都是乖乖的,不爱说话,但这完全都是表面,只因为一个字--宅!
宅在家看书、看“动画片”、追剧、追星、一有闲暇各地跑去买手办、有时候还在网上发表画作赚钱、私下里对古筝还颇有兴趣,但觉得去补习班太限制自由活动时间,就自己攒钱买,自学,不会的还可以请教会弹古筝的妈妈,在穿越不久前喜欢把网络上特别火的歌的曲子用古筝弹出来,发到网上后,还有不少粉丝追着要更新……总之学霸的屏障很好地掩盖了技术宅的生活。
湘沫弹的这支曲子为了应景,并没有搞怪,而是认认真真弹奏日本筝奏者宫西希的《月光》,是一首十分治愈的音乐,曲调自然,温柔抚摸心灵,为你而奏,永远陪伴着你。
不同于姜黎然隐藏的难以诉说的个人情感,湘沫只想听曲的人能得到哪怕片刻的宁静,也许这就是音乐的高尚吧。
曲毕,湘沫垂眸,淡淡道:“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她不知为何,现在对这句诗有一种相知的亲切,抬头望着月光照耀下散发出云水气质的腾夜妙,淡淡报以微笑。
刚才湘沫弹奏时,腾夜妙一直望着夜色中那方停泊的月色,乐曲毕,竟有丝患得患失,回首,那抹微笑有一瞬间勾走了心魄。
“乐韵悠悠,打动人心,思绪翩飞,姑娘妙哉。”姜黎然带着惊奇看着湘沫。
湘沫微微颔首。
姜黎然转向腾夜妙,面色中依旧带着担忧:“若沉,如你所言,不急,”顿了顿,面色谨慎道“她的船来了。”
腾夜妙起身走到栏杆旁,望向河的另一头“风柳君,在这等我。”
“好。”姜黎然回道。
“湘沫,过来。”
湘沫摸着古筝,过往的回忆席卷而来,但听到腾夜妙的声音后,还是控制住情绪,走到大佬身旁。
向河那头望去,只见一叶小船向着巨舫这边驶来。
“那是一点香乘的船,证据就在她手上,拿到证据,你这次任务就完成了。”
“嗯,可是要怎么拿?”
“还记得一点香如何杀人的吗?”
被这么一问,那刺客全身血管穿肉而出的惨状又历历在目,湘沫不禁全身发抖,勉强回道:“记得。”
“本王若是被那红星刺入体内,会死得比那还要难看。”
“你知道那刺客?”
“不知道,但猜到了。”
“如果大佬会有生命危险,那还是算了,保命要紧啊!”湘沫有点慌。
“你帮本王挡住。”腾夜妙悠悠一句。
“啥?我没听错吧?你要我挡?你说过会保护我不被杀掉的,就算要死,我也不要死那么惨啊!太恐怖了吧!”湘沫捏紧小手,惊恐地看着一脸悠闲的腾夜妙,她现在比起害怕一点香杀人的狠与血腥,更怕大佬令人摸不着头脑的思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