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宝大会之前,湘沫同蒋英、蝉倾还有野狼离开繁姚密林后,密林中所发生的事情。
繁姚密林。
“......沫沫,你会杀了我么?”
腾夜妙全身被银流笼罩,从脚下蔓延而出的毒婪之气将繁姚密林中这些尸体笼罩,低声说道。
“若沉。”
腾夜妙收了周身气焰,神色恢复如常,抬眼向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
珠心背着姜黎然立于一树杈间,姜黎然依旧是没有穿外衫,一身白衣上还沾有血迹,脸色苍白,又唤了一声:“若沉。住手。”
腾夜妙起身离开尸海,飞落于姜黎然身边,看着下面被毒婪之气笼罩的场景,道:“住手?她若为此事去摄神塔,风柳君,你知道是什么后果么?”
姜黎然道:“她会至于世人眼中,妖类、毒婪珠、诱魂,哪一样单放出来都会令人眼红。可是摄神塔,若沉,”姜黎然偏头看向腾夜妙,“你不能替她去,若你真放不下她,就让我替她。”
腾夜妙清冷一笑:“你都这副样子了,还要本王欠你多少!”
姜黎然眼中划过一抹寒光:“想害你的人也不少!”
“她在,本王又怕什么?”
“你,”什么时候相信她了?姜黎然抿住嘴没有说出来,他低声道,“走吧,珠心。”
珠心刚要走,却听腾夜妙说道:“烟南冬季才情体美夺宝大会,可否来捧个场?”
姜黎然语气稍缓:“好。”
待姜黎然走后,腾夜妙一直在这里等到天色渐暗,下面的毒婪气息也要散尽,被诱魂所杀之人的特征都被隐去,枯缩的尸体尽数都化为了齑粉。
林中一片响动,有几个黑衣人随一位老者走了过来。
几个黑衣人身上都有同化过中等以上晶魅的气息,唯独这位老者就是一个普通人的体质。
这老者正是带着斗笠,两条小腿都是假腿的瞎子。
过来的几人一眼就看到了立在枝杈上的腾夜妙,他们本来闻讯赶来看到这毒婪之气后就隐隐后怕,没想到真是这位锦国腾王爷。
几人还未开口,却听老者抬着头朝着腾夜妙道:“余老。”
腾夜妙面色微微一动,看向那老者。
老者身边一黑衣人对老者说道:“井爷,您认错人了。”
被称为井爷的人捋了捋白胡子,道:“那女子身上有他的气息。”
井爷‘看着’腾夜妙,斗笠遮着他的面色,不知说出的话是给谁听的。
腾夜妙飞下来向这边走,几个黑衣人连忙挡在了腾夜妙面前,却被井爷阻挡:“他会同我们走的。”
几个黑衣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井爷这话什么意思,哪有人犯了事还这般坦诚地要去认罪?还不都是要被抓回去?
腾夜妙站住脚,道:“多谢。”
井爷背过身,小腿部发出吱吱呀呀的响动,他道:“谢什么?摄神塔戒律第一万三千三十三条:凡同化有高等晶魅者都需前往摄神塔压阵,违者,天下人将共诛之。一万三千三十四条:凡同化有高等晶魅者若在区域外擅自动用能力,并造成严重后果者,视情节轻重,皆需前往摄神塔受自身当年的压阵。”
压阵,就是对于能力过强者的制约。腾夜妙在十三岁第二次爬上了盘龙山,将毒婪珠彻底征服后又一次震惊了世界,所以他不得不被送到摄神塔去压上一阵。
腾夜妙眼中划过一道银流,他道:“走。”
摄神塔位处于锦国与西南盅祈国之间的那片大海——汪海,在一片暗流蛟岛附近有一座直穿苍穹的高塔,夜幕降临之时,在辽阔的海面上,无论从什么方向看,月亮总是处于高塔的最顶端。
没有任何人侵犯过这里,因为这里压着全世界所有最强者的誓言,这里的高官都是各国推选出来德高望重的一批人。
进了摄神塔后,就只剩腾夜妙跟着井爷一层层地往上走,每一层除了黑砖过道,就是花岗岩组成的墙壁,每层都有一扇窗,窗上没有任何遮挡,日光月色都可以射进来,夹杂着海风,但是这窗却并不通透,上面总是荡着一层透明流体,汇聚着各种被发现的高等晶魅的气息。
腾夜妙跟在井爷身后一层层往上,开口道:“为何不阻拦?”
井爷放慢脚步道,声音带着老年人特有的低沉:“阻拦本无过错的腾王爷偏要来这里受罚么?”
腾夜妙道:“是。”
“因为那姑娘啊,身上有老余的那股子劲,我一个普通摄魂塔律委当然保不住她,没想到还真有人愿意替她挡一挡,毕竟繁姚密林中发生那么大动向,不会有人不管。”
腾夜妙看着井爷的后背,声音也低了下去:“赏金双盗井毅余老。你的眼是那时候瞎的么?”
井爷后背一震,道:“腾王爷还真是一点就通,知道那个被万人崇拜德高望重的余老其实年轻时同我一样,就是个赏金大盗。”井爷站住脚转过身来,睁着那双瞳孔全白无神的眼盯着腾夜妙道,“他得了诱魂后就隐居了,后来劝我别再干了,在品乘盟朝做个赏金杀手也要比大盗清白,可是我没想听他的,直到我接到一条巨额赏金,要求就是去偷余老视若珍宝的女儿,当时没人敢去招惹身怀禁术的人,但我那时还真是爱钱啊,蒙着面将他女儿抓走没想到被他拦住了,就在他用诱魂定我生死时,认出了我,情急之下压了诱魂,余老伤了神魄,我这眼也瞎了。”
腾夜妙道:“诱魂。”
井爷转过身,继续往上走,道:“没错,是那个姑娘。我站在她身边就能感觉出来诱魂的恐怖气息,只道你若替她领罚,定是对她有情有义,只是别贪了一时痛快,落得如我一样孤独悔恨的结局。”
腾夜妙面无表情,淡淡说道:“多谢。”
井爷终于停下,双手摸向一侧墙壁,在一处敲了敲,墙面轻微晃了晃,那一小片花岗岩的纹路退散,露出一小块白色纹路,井爷伸出手指抚在上面,一层银流突然从上面涌现,井爷立刻松手,差点就被击到,他道:
“腾王爷,就是这里了,你当年压阵的地方。”
腾夜妙看向那汇着银流的一处,想起了当年还不清楚人情世故的他被众多高大的人带来这里,让他发誓,定不用被世人惧怕的力量危害人间,腾夜妙当时正式准备去寻父母踪迹,奈何一直没有头绪,又上了盘龙山,本想着将毒婪彻底同化,征服这霸道气息后,父母定会再回来看他,可是得来的却是这种结果。
压了阵,就相当于送了一把可以随时斩杀自己的刀给那些想要自己死的人,当年他能力还不强,总会有人想要把他压到摄神塔,逼着他受他压过的阵,以在他变成普通人时害死他,终于是一步步熬过来了。却不曾想,今日,为着一女子,他竟然主动来此,没有人再敢逼他,他却主动把手放了上去。
以自己的力量汇聚的誓言克制自己,腾夜妙周身无形的威压散去,整个人身上的仙气淡了,双眼中的那方淡蓝色缺口被黑瞳吞噬,眼神从冷峻变得清朗,眉目变得柔和,整个人就如同邻家公子般。
井爷仔细瞧着,道:“通过对所造成的危害,我尽力给你缩短受罚时日了,不过还需三个月,腾王爷这段时间可要小心。你可还知道摄神塔的规定?”
腾夜妙身体中的毒婪气焰暂时被封印,现在就如普通人般,除了自身练出来的气质,别的超凡的能力是展现不出来的,就连现在说出的话都没有平日里那么冷漠,他道:“但凡受此罚的人定犯了无可挽回的命案,摄神塔会将其压阵的事散布,以便仇人可在他能力封印时期报仇。”
“百余条无辜认命,顷刻间全没了,虽然不是你做的,但是你要为那姑娘挡,那就是你杀的,世道轮回定要遭报应,特异晶魅主导的世间,定是不太平的,毕竟如你这般可掌控其力量的人实在太少,多数人为了保太平才设立的摄魂塔,这样的规定,腾王爷应该是理解的吧?”井爷道。
腾夜妙淡淡应声,然后道:“告辞。”
井爷道:“王爷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