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秋实爹年龄已有二十七了,但是这附近村子唯一的秀才,长得也是面若潘安的玉面郎君了。十里八乡仰慕秋瑾的女子不少,又因秋瑾只有一女,所以常常有媒婆上门说亲。
秋实听李大娘说,本来当初秋实爹是要带秋实落户清水县的,可惜清水书院宋院长的次女要死要活要嫁给秋实爹,秋瑾被逼无奈,正逢当时王氏书院没有教书先生,秋实爹这才来了王家村,一待就是六年。因为王家村的清贫让不少女子望而却步,但总有一些女子仍前仆后继。
这不,这两天村口的王婆婆又来了。这王婆是专门干这媒婆的,据她自己说,这三十年来,经她介绍的就没有一对不成的,夫妻二人那小日子过得可真是幸福美满。
秋实虽不喜欢突然多出个后娘,但是王婆每次来都会给秋实带县城卖的芝麻糖,这是秋实过年才能吃上一块的稀罕玩意儿。就连白猫这几天也爱粘着秋实,秋实也不吝啬,给上一小块,秋素就能舔上一整天。秋实还把糖分给了二狗和学堂的小弟们。秋实也是有几分高兴的,王婆说未来的后娘很有钱,可以每天都可以给秋实买糖,秋实倒是觉得要是爹爹喜欢,她也是可以接受后娘的,虽然大娘说后娘会生弟弟,爹爹就疼弟弟不爱秋实了。
这日秋实爹刚下学堂,王婆就带着一群人过来了,其中最显眼的是个面若桃花,满脸娇羞的二八少女,那欲拒还迎的眸子紧紧盯着秋瑾。手上戴着着的是绿玉镯,绿得发黑,和素素眼眸子似的,头上插着的是红琉璃发钗,身上穿着的是曲裾深衣,轻薄柔软。笑起来娇滴滴的,声音似水如歌,秋实觉得真好看,像话本子上走出来的仙子。想必这就是后娘了吧!秋实觉得挺好的。
“王婆,我说了我不会再娶!”秋瑾的声音穿过来,秋实踮起脚尖,扒住后窗,竖起了耳,声音渐弱,“马姑娘,对不起,多谢厚爱。我秋某曾对亡妻发誓,这辈子不会再娶,秋某非良配,请另寻他人。秋某此生有秋实一女足矣!”
“你这个书呆子!马小姐多好啊!你难道让你秋家断子绝孙吗?”王婆激动得拍拍桌子。
“我秋某话以至此,请在场的诸位也做个见证!”秋瑾深吸一口气,捏紧拳头,郑重道,“我秋瑾此生不会再娶,唯袁春华一妻,唯秋实一子。诸位,请回吧!”
秋实看着爹爹瘦弱而又坚挺的背影,秋实顿时觉得爹爹在心中的形象瞬间光芒万丈,父爱如山重,似海深。秋实在心底暗暗发誓,此生一定要好好待爹。
……
“果子~最近可累了爹爹了,今晚吃啥呀?”
“爹爹,西红柿鸡蛋打卤面,马上就好了,您先歇会儿吧!”秋实殷勤地说。
“果子啊,你手上还有糖吗?爹爹嘴馋了!”秋瑾搓搓手,笑得如菊花。
“什么糖?我没有!爹爹你胡说!”秋实赶紧小碎步跑向厨房。
刚刚一切都是错觉,爹爹怎么会形象高大呢?
……
日子平淡如水,一个月慢慢过去了。
今天是全县考试的一天,每个村子的第一名可以入清水县最好的学堂免费入读。
学子们在学堂内下笔如有神,秋实也在房间内拿着一份试卷默默写着。
月色渐浓,随着马蹄声骤停的,还有隐约传来的交谈声。
“秋先生,今天辛苦您了。请您再好好考虑一下!”一虎背熊腰的壮士说道。
“宋大哥,谢谢你此番护送我回府。请您回复宋院长,我会好好考虑的!”
“既如此,秋先生,告辞了!”男子拱手作揖后翻身上马,小腿一夹,马鞭轻扬,绝尘而去。
“爹,怎么样?二狗考的怎么样?”秋实迷迷糊糊的双眼突然清明。
“有我家果子的辅导,那当然是第一了,不错!你的答题我也看了,基础夯实,见解也很独特,有爹当年的风范啊!”秋瑾眉梢高高扬起。
“爹,行了行了,你快进去歇息吧,我去告诉二狗!”秋实一下就蹿了出去。
“你快去快回,爹有事和你商量!”秋瑾在门口等候着秋实。
……
“爹,大娘一高兴,给了一筐鸡蛋,都可以换两本话本子了!”
秋瑾宠溺的刮了秋实的鼻头,又开口道,“果子啊,是这样的……”
原来宋院长一直都很欣赏秋瑾的才识,所以希望秋瑾能到清水书院教书,宋院长的次女也早在四年前就已嫁人生子了。秋瑾虽想去县城,但担心王家村没人教书,就一直没同意。这次宋院长也早已做好了安排,清水书院有位账房先生因腿脚不便可去王家村担任教书先生。最重要的是秋瑾一月可有三两银子,宋院长还因为愧疚无偿提供给秋瑾一座两进的房子。
秋实心想这有啥可犹豫的,赶紧的呀!但秋瑾担心秋实不舍离开王家村,不舍得她的小伙伴们。对于幼小的秋实来说,不知道什么叫分别,和最爱的爹爹在一起,还可以时常见到二狗,还可以去县城的书馆看话本子,甚至还可以吃过年才可以吃的芝麻糖!想想就激动。
于是,秋实和爹进县城的事儿就这么敲定了。
学子们考完试正好是田假,五月农忙,有一个月左右的假期。
秋实爹答复宋院长,赵先生就带着媳妇过来了,在书院旁边建了个房子。赵先生原来是个账房先生,因为夜里看不见摔断了腿,账房活就给了儿子接管,就带着媳妇来王家村当个先生安享晚年。
村里的人知道秋实爹要去县城,纷纷前来送别。村长送了一吊铜钱,说是刚去县城处处需要置办,这也是感谢秋实爹六年的教书育人。李大娘一边抹着泪一边塞给了秋实一只母鸡,要秋实好好补身体,女孩子要养的漂漂亮亮的,还希望秋实空余时间能多给二狗补补课,还有许许多多的村民给了大米,面条,还有一个大娘送了一床棉被。秋实心中涌起了一种说不完道不明的滋味,这是秋实第一次感受到离别,原来心中感动又略带苦楚。
就这样,秋实和秋瑾坐着牛车摇摇晃晃的上路了。刚出村口,白猫就突然从路边的草丛蹦到了秋实身上。秋实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撞散开了,白猫把嘴里叼的一大块蜂窝放到了牛车上。
秋实大惊,好啊,你个小东西,和我睡了这么多天了,果然藏着私了,我还给你芝麻糖了!
秋实美目一瞪,一半一半,你一半我一半!
白猫回眸,我八你二。
秋实再瞪,不给下车,蜂蜜全收。
白猫垂眸,舔舔爪子,愚蠢的人类,这明明是给你的铲屎费,还得让我特意拿出来。秋实心里美滋滋的,像吃了蜜似的。
牛车晃晃荡荡,绕过了深山,秋实一直以为山的那边还是山,没想到绕过之后是辛庄村和马家村,相比较靠深山的王家村,这两个村庄看起来更加富裕,田地更加平坦开阔,土地也更加肥沃。村民们穿的衣服也不像王家村只有粗布衣,有的女子穿着秀满了花纹的衣裳,还有穿着锦衣华服的大户。
路过的女子突然羞红了脸,微微低头,又抬起眼眸,含情脉脉。秋实无语望天,我这个魅力无处安放的老爹哟!
离别的悲伤渐渐消逝,秋实对即将到的清水镇更加好奇,对未来也充满了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