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幼清也没有什么要准备的,只有李庐采的一些野菜要带到医馆给师傅做见面礼。
休息的几天里,在林幼清的有意撮合下,李庐委实“蹭”了不知多少顿饭,同时也与于兰更加亲近了些。
三个人守田话桑的过了三五天,林幼清的身子一天天的好了起来,也到了该去找老大夫正式拜师的时候了。
林幼清前一天便和于兰她们说好这天早上出发,中午便可抵达马大夫所在的医馆了。
“幼清啊?你真的不用娘亲去送送你啊?你一个人,娘亲不放心啊。娘亲把你送到了就回来还不成吗?不会给你添些麻烦什么的,或者娘亲给你送到镇子上也行啊?要不娘亲总是惦念这你,我去送送吧?啊?”
一大早上的于兰就握着林幼清的手不放了,大有一种林幼清不让她去送她就不放手的意思。这样的举动倒是把林幼清弄得哭笑不得,明明昨天说好她一个人走,不需要她们送行,可谁知这刚要启程就变了卦。
“娘啊?我也不是小孩子是不是?我又不是不认得路?您去还要再折回来,这不是麻烦了吗?”
林幼清看了看自己无法挣脱的袖口,看来今天不说清楚是甭想上路了。
“娘这不是不放心嘛,你说你这刚遭了难,咱这离怀宁不近也不远的,这路上要是出点什么事情,你让娘亲怎么办?你不是小孩?你在我面前不就是个小孩子吗?啊?你才多大呀?九岁不是小孩子?”
说着说着于兰的眼泪就顺着两腮往下坠,这一下子到时戳到了林幼清的痛点上了,本来好好谈的话林幼清就束手无措,于兰一哭她直接就缴械投降。
“好好好,咱去,去!去送我还不成吗?”
林幼清见不得她娘亲哭,说到后面几乎用喊的了,可于兰就仿佛知晓她会答应一般,瞬间就止住了哭声,而且用可以媲美电光的速度放开了林幼清,并擦干了泪还不知从哪变出来一个小包袱背在了身上。
“走吧,幼清,再晚一会儿就得下午到怀宁了。”说着于兰已经先一步踏出了房门。
这是那个刚刚还拉着自己袖口嘤嘤嘤的老母亲?自己刚刚是眼花了吧?
“快走啊!幼清!”于兰霎时间健步如飞,眼瞧着都走到院子门口了。
“来……来了!”妖怪吧?林幼清嘴角抽了抽,朝着于兰小跑追了过去。
娘俩刚把院子门插好,隔壁李庐就瞅准了时机搭上话。
“青青?要走了?你娘也去哈。”李庐挠了挠头,露出自己看起来最“忠厚老实”的笑容。
“啊……是啊。”林幼清感觉有些不对劲啊。
“啊哈哈……你娘也去的话那叔也去吧,她回来一个人可不安全啊!啊哈哈……”说着李庐就也像变戏法似的从背后掏出来一个小包袱。
自从李庐发现林幼清在有意无意的给自己和于兰创造机会之后,整个人都大胆了些,也是直接把自己爱慕的心摔在了于兰面前。只要能找到接近于兰的机会,李庐绝对带着标准的“李式不尴尬微笑”来到娘俩面前。
“……”林幼清的嘴角又抽了抽,她怎么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有预谋有组织的骗局呢?
“走……走吧。”林幼清看了看两脸单纯无害的大人,叹了口气无奈的给了出发的指令。
三个人脚力并不快,说着话的功夫太阳就移到了头顶,但三个人刚走了一半的路程。李庐见状,提议找个树荫吃点东西再走。接着眼前这两个人就让林幼清知道了什么叫做“准备充分”。于兰的包裹里装的是昨天烙的饼,而李庐的包裹里装的则是水和三个苹果。妥了,自己这是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吃完继续赶路。终于傍晚时分三个人踏进了大夫所在的医馆。进了院门一只单脚立着的鹤吸引了三个人的注意,那只白鹤也并未让人失望,它扭头朝着院子里的一间屋子叫了一声。不一会儿一个熟悉的身影挑了门帘走了出来。
“清儿?身子可好些了?”老先生看到林幼清的身影后顿了一下,而后脸色一下子柔和了许多。
“回师傅,幼清已经好了许多了。”
“你这师傅还是叫早了,需等正式拜师之后,清儿这声师傅才叫的名正言顺。”马大夫捋了捋自己的胡子看了那小人儿一眼。
林幼清顿时一僵,面色看起来有些犯难着说道:
“幼清心中一直惦念这此事,择日不如撞日,幼清现在就拜师,跟随学医可好?”
说着直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听那声响干脆利落。林幼清不敢有一丝迟疑,如若自己不提真不知自己何日才能学到真手艺。
“诶,起来,起来。你这心急火燎的样子可不合适为医者。这正式拜师也讲究个日子,好歹我也算是怀宁能挂上名的人。你先起来,我看明日是个不错的日子,明日清晨老夫正式收你为徒。”
老先生原本站在林幼清的对面,看林幼清跪下后便一步上前,两手抬着林幼清行礼的胳膊往上提,硬是把林幼清拽了起来。
“幼清……幼清谢过师……岳大夫。”
林幼清根本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结局,原来老先生早早的就安排好了,她还以为是这人故意刁难,没想到是确实有讲究的,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看来这师傅是认准了没跑。
“早上来的吧?”老先生笑着摸了摸林幼清的头,倒是个懂礼的好孩子。
“嗯,幼清和母亲还有叔叔早上就往着赶了。”
林幼清心里对大夫的安排一阵感激,对待自己这个师傅的态度也更加恭敬认真了起来。
“走了那么远,快不要在这里站着了。来,进屋坐着喝些茶,歇歇脚。二位若是没有急事也就不要在往回赶路了,在我这医馆住上一晚。明日拜了师你们也好放心。”老先生朝院子里的二人点了点头示意,顺便提出自己的建议。
“放心,放心,幼清在您这我自然是放心的。天黑路远确实不好往回返,那我们就在您这留宿一晚,给您添麻烦了。”于兰弯了弯身子,听到能在自己女儿身边多呆一会儿自然是不会拒绝的。
“屋里请。枯木,备茶。”
马大夫闪了闪身子,把正对着的客厅露出来。接着歪头冲着院子里喊了一声,一个憨厚的男声紧接着回应了他的要求。
“嗯。”
三人随着进了客厅,古色古香的厅室里摆着几把木椅,老先生坐在正位上后,三个人依次坐下。
茶就马上端了上来。端茶的那个人一下子就吸引了林幼清的注意。
那人很壮,背后看上去魁梧的就像一座小山,相比于下肢,手臂上的肌肉更发达些。头发一丝不苟的梳起,在头顶冠起。身着褐色麻布衣裳,面色严肃,看起来和自己的声音一样沉稳老实。
“晚上客人们留宿,去收拾两间房出来,在把那个通风好的房间打扫一下。让你准备的东西都拿出来吧,明早用。”老先生喝了一口茶,冲着枯木说。
“嗯。”
那人拿着茶盘闷闷的回应。
“先去准备晚膳吧。”先生最后吩咐道。
“嗯。”
林幼清看着枯木不紧不慢的走出门。心中暗暗盘旋,这人到是有些意思,好像不会说别的话,总是一个“嗯。”解决所有的回应。瞧她师傅的态度,枯木应该是个侍仆,也是自己日后要多多相处的人。
这边老先生发现林幼清看着枯木的背影发了一会儿呆,就开口解释说:
“枯木他是咱们馆里的总管了,你以后有什么需要可以找他,他为人木纳,性子缓,你和他慢慢相处就了解了。”
林幼清点了点头,看了门口一眼之后便和未来师傅聊了聊家常。枯木虽然性子缓慢,好在做事还是靠谱又麻利的,不一会儿晚饭做好,几人就一起吃了晚膳。吃完饭后老先生看出几人的疲态,就让枯木领着他们回了客房。
夜凉如水,林幼清躺在床上却睡不着了。也许是明天就要正式拜师使得她兴奋的睡不着,翻过来复过去的林幼清一下子想到了另一件事上。
今天她走到客厅时总有一种怪异之感,其实在刚进入医馆的时候林幼清就有这种感觉,只不过不太明显而已。等到了客厅,违和感太过严重才使得林幼清后知后觉起来。到了现在,林幼清仔细的想了想终于找到奇怪的地方在哪了。
这个医馆太大。
这就是林幼清奇怪的地方,整个医馆缩在怀宁县的西北角,但是其面积却是惊人的大,大的不像一个医馆应有的面积。而客厅那个给林幼清违和感最强的地方竟然放下了十几张椅子和与之相对应的桌子,而且看上去相当宽裕,如若主人愿意,林幼清相信摆个三四十张桌椅根本不是问题。
况且在枯木把林幼清引到客房的时候,林幼清发现客房多的很,穿过前厅来到后院有许多间客房,而且都有相当别致的中药的名字。自己和母亲住的“半夏”也在其中。
就是因为太大,所以林幼清有所疑问。一个医馆按道理没必要建的这么大。
难道是因为有钱没地方花了?
迷迷糊糊间有关医馆好大和师傅很有钱这两个问题答案被林幼清带到睡梦中去询问周公。
等到林幼清再次睁开眼,天已经亮了。
朦朦胧胧的她在凌晨才睡着,没隔多久又醒了。
见自己娘亲还没醒她掀开被子,轻手轻脚的走到门前并打开了门。
院子里静悄悄的,还不等走出去,娘亲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幼清?你怎么起的这么早?”
“娘亲,你醒了?我高兴睡不实诚。”林幼清又把门关上,看着于兰回答道。
“嗯,今天拜师,起早些好。来,娘亲给你带了件衣裳,你换上去找你师傅。”于兰一边说,一边解开放在床头的包袱,拿出来一件藕粉色的罗裙递给林幼清。
林幼清看着熟悉的纹路,缓缓接了过来。
“这是?”林幼清把罗裙抖开,看了半天张开嘴问道。
“快换上,别让师傅等着急了。”于兰把那裙子往林幼清怀里塞了塞。
“好……好的。”林幼清记得林祖德买给自己娘亲的第一件裙子就是这个颜色的而且纹路也是一样的。平时她娘亲宝贝这条裙子宝贝的跟什么一样,现在却随随便便就给自己改了一件罗裙出来。
这是不是代表着她对自己提出的合离有了那么一点同意的意思?
难道是这些天李庐的“柔情战术”起了作用?那自己可真要好好的感谢他了。
不大会儿林幼清换上了藕粉色的罗裙,梳洗打扮一翻后天色大亮。
待母女二人走出门,就看到枯木和李庐在门口一边一个,好像两个门神一样站着。
“青青今天真好看,先生刚才让枯木来找我,顺便让咱们一起去前厅。”李庐看着眼前可爱的女娃娃说着。
“那我们快些走,别让师傅等着急了。”林幼清说罢提着裙子就往前厅跑。
“这孩子总是莽撞了些。”于兰把门关好后也和李庐枯木三个人往前厅赶去。
等到四人抵达前厅,大厅里仅剩一张方桌。放桌上摆着一尊雕像,正下方摆着几盘供品,还有一个空的香炉。马大夫端坐在方桌左侧的一张椅子上。
“开始吧。”老先生见林幼清等人来了也不罗嗦,直接朝着门口的枯木喊到。
“祭拜祖师!”枯木点了点头朝着门口高声喊到。
老先生拿起事先准备好的香,放在烛火上点着,接着朝着药王拜了三拜后把香插在了香炉中。
“弟子行礼!”枯木高声道。
“清儿啊,过来。”先生朝着林幼清招了招手。林幼清吸了一口气,接着缓缓吐出,继而走上前。
“此为我医门开山祖师――药王圣手,叩首行礼。”
“弟子林幼清拜见师祖!”林幼清恭恭敬敬的跪在身前的蒲团上,低头紧贴底面,双目阖实。
“读拜师贴!”枯木喊完之后从袖子中拿出一卷直纸卷,高声诵读开来。
“医道圣矣哉,入门授业投一技之所能,乃救死扶伤之本分,历代相传,礼节繁重。今有林幼清情愿拜于岳来仪门下,日后虽分师徒,情谊父女,对于师门,当知恭敬。身受训诲,没齿难忘。弟子必当谨遵师门教诲,以己之能,救扶苍生!不求荣华富贵,只求问心无悔!”
“今我岳来仪愿收林幼清为徒,此生此世唯此一徒尔。为人师表,必定倾囊相授,医者仁术,大功无利。必定谨遵教诲!”
“斟茶拜师!”枯木喊完之后,手中拿着三盏茶来到了林幼清身边。
“一敬天地长久!”林幼清闻言拿着茶敬了天地。
“二敬药王祖师!”林幼清听话把茶放在了桌子上。
“三敬恩师收留!”林幼清乖乖把剩下的茶盏举过头顶,老先生早就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等着,他伸手接过茶喝了一口。
“赠授信物!”枯木说完拿着一个盘子走了过来,先生站起身,拿出了盘子里的东西把它交给了林幼清,一个木质的小箱子,不知是什么材质,但很重。
“即刻起,你便是岳来仪唯一的徒弟!”
“弟子谢过师傅!今后必当以己之能,救死扶伤!”她林幼清终于走出来了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