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别人都在临摹练习各个书法大家的字帖的时候,沈淸章正对着姜尽夏五岁认字时写的字帖努力,每日看完书总要练上个把时辰。
陈老爷子每日路过沈淸章书房前,只能看到沈淸章在努力练字,但看不到在写什么,因此不明真相的他总会暗自感慨:“完成课业后还要对用功练字,真是我的好外孙。”然后便吩咐厨房,多做些点心送到小少爷书房来。
当然,最后这些点心都被沈淸章收起来送给姜尽夏吃了。
转眼,便是暑假,姜尽夏可是撒了欢儿,每日里练完剑,便往沈淸章家跑,因为有之前撕书之事,和沈淸章总在陈老爷子面前说姜尽夏如何如何好,如何如何与众不同,如何如何能让他学到不同的东西,因此陈老爷子对姜尽夏竟是十分喜爱,觉得这样活泼的小姑娘与自家外孙玩,也是好事,以免自己外孙在镇上太过无聊。
所以,陈家下人早就对姜尽夏熟识,出入陈家都无人阻拦,要知道陈家可是镇上大户,谁不知道镇上大多铺面都是陈家的,大多田产也是陈家的,况且陈老爷子的女婿可是云京城的沈大将军,陈家的大门,哪那么容易进的啊。
这一日午后,沈淸章被姜尽夏拉到河边钓鱼,只见姜尽夏将钓竿支在一边用树枝搭起的架子上,自己舒服的躺在旁边,用不知在哪找的一个草帽盖在脸上遮着太阳,还叮嘱沈淸章看着点鱼竿的动静,有鱼咬勾就叫她。
沈淸章不敢大意,眼睛一直盯着鱼钩处,此时夏风吹来,一旁的树叶沙沙作响,河里的芦苇也荡起了波浪。忽然,沈淸章想起了什么来似的想说话,又怕声音太大惊扰了要上钩的鱼儿,于是不得不压低声音说:“尽夏,你总说你长大要去闯荡江湖,江湖是什么?”
听到这话,姜尽夏来了精神,手把帽子一拿,坐起身来:“江湖是行侠仗义,是诗酒天涯,是无拘无束。”谈起江湖,姜尽夏难得用了几个文雅之词。
沈淸章听了了然般的点点头,因姜尽夏的叮嘱,眼睛却一直未离开鱼钩处。姜尽夏侧头看了看沈淸章,只见午后的太阳晒的他脸色发红,于是想到什么般笑了笑跑到一边,折了几条河边柳树的树枝,三下五除二的编出来一个圆环,扣在了沈淸章头上,沈淸章这才回头看了看姜尽夏,姜尽夏似是很满意自己的手艺,正在傻乐,沈淸章看着此时的姜尽夏,不知怎么也跟着傻笑起来。
后来,就算他出门前下人给准备防晒的草帽,沈淸章也不会戴着,因为若是戴着草帽,姜尽夏便不会给自己编帽子了,沈淸章默默的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
就这样像小姑娘一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沈淸章,在姜尽夏的带领下整日在家的时间越变越少,姜尽夏在镇上欺负哭了其他孩子,沈淸章便在杂货铺买上几块饴糖在身后哄。姜尽夏打坏镇子上百姓的东西,沈淸章便在家拿了银子在后面赔。渐渐的镇上的人都知道姜尽夏有一个为其善后的跟班。
两个性格极端最不可能成为朋友的两个人,成为了最好的朋友。
在姜尽夏十四岁时,剑法已然卓然超群,灵虚剑法一共有七重,如今的姜尽夏已经到第五重,连温言都夸她天赋异禀。而沈淸章在这几年里,学业更加精进,林先生愈发重视他,若是有生之年,能在弘文书院出一个状元,那将是多大的荣誉啊。
这一日傍晚,沈淸章捧着两个油纸包来找姜尽夏,还未进她家院子,姜尽夏便大门跨出来,神神秘秘的拉着他就走,沈淸章都顾不上问她要去干嘛,直到在镇上西面的一个院子前才停下,这个院子沈淸章知道,已经很久没人住过了,不知道前主人去了哪里,原先跟姜尽夏在镇上玩时经常路过,姜尽夏也好奇许久,但无奈当时年纪太小,尝试了几次翻墙都失败了,后来姜尽夏忙于练功玩耍,渐渐的都忘记了这个院子了。
姜尽夏看着这个院子的大门,大门早已破旧不堪,门上锁着一把铜锁,多年的风水日晒铜锁已然生满绿锈,然后姜尽夏在自己的衣袋里摸出来一把钥匙,对沈淸章说:“前段日子无意发现师傅竟有此处的钥匙,还偶尔会来此处,前几天我在旁边树上掏鸟蛋,可巧看到师傅从这里走出来,还抱着一坛什么。”
顿了一顿,仰着头看着沈淸章坏笑着说:“或许是酒喔。”
沈淸章知道,姜尽夏一直认为江湖儿女便该饮酒仗剑,因此,她一直想尝尝酒是什么味道,无奈温言说她年纪还小,不可碰酒,所以在这方面温言一直也管制的很严,姜尽夏也没有地方可得酒。
姜尽夏拿着钥匙正欲上前,沈淸章便在她手中要过钥匙,把手里的油纸包递给她,轻声说了句:“我来吧。”这院子荒废许久,谁知道会不会藏着些什么蛇虫鼠蚁的,万一开门惊扰到伤了姜尽夏怎么办。
沈淸章将钥匙插入锁孔,轻轻一转,打开了。然后小心的推开门,并没有什么从门内窜出来,他轻轻舒了一口气,然后看到的院子的样子,院子确实荒芜破败,院落墙角满是杂草,姜尽夏心急直接推开了房门,没有姜尽夏想象的满是灰尘,反而干净整洁一尘不染,难道师傅经常来此?
姜尽夏在屋内转了一圈,发现屋内陈设简单,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沈淸章在书房的书架上大致的看了看,发现都是一些医术和讲道法的书。姜尽夏没找到自己想要的酒,有些丧气,于是抬腿就走,沈淸章却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手指向院中墙角的桃花树下指去。
初夏的桃花早已落尽,只有树叶还碧绿,姜尽夏顺着沈淸章的手指看到树下,只见树下有泥土翻动过的痕迹,当下二人便跑过去,放下手里的东西挖了起来,没几下便看到了酒坛的一个边,两个人侧头相视一笑,姜尽夏拿出木剑又挖了几下,果然看到了几个酒坛,她利落的抱出来一坛,又将其他几坛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