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青鸾镜虽比不上慕长离手中的浮生镜,可也能凭着气息追踪下落,当年神渊封印穷奇,七魂之中也是将其一魂抽离放入昆仑山,这一魂便由西王母等众昆仑山弟子守着,为的是防止终有一日这凶兽穷奇破封印而出,而西王母看守的这一缕魂魄能起到扭转乾坤的作用。
眼下看来当年神渊留下的这一魂也是起了作用,此事天界定然知晓,他不会觉得天君没有想到这法子,或者是想到了不会去做,千年时间,又有如此利器,怎会寻不到穷奇的下落。
只能说是寻到了,却一直没有动作……但为何这几日九重天便派人前来了。
只能说天君本人等到了一个他一直想要的时机,而这个时机……他们需得弄清。
“魔尊夜蔺许是不在意穷奇的下落,那百年之约已过去有几千年时间,这千年间并未听闻魔界封印有乱,但是那穷奇分身极有可能在几千年前就已经从封印之地出来了,可留在冥府不及千年时间,或许九重天是因为在穷奇刚逃出封印的这段时间里做了何事,才使其有些忌惮。”阎焰听之眉眼一挑,他可是不愿听到这样的话。
“如此说来,此事与魔尊夜蔺还有些关系。”阎焰面露深思,百年之约虽然已经过去,可穷奇借此逃出封印之地,先魔尊一定是知晓事情真相的人,但先魔尊血祭之后,最清楚势态如何发展的定是魔界中人,而魔尊夜蔺……冥府与之没有多少的来往,不过也无甚恩怨,所以见上一面也是可行的。
“魔尊夜蔺定然知晓些什么,但是天界与魔界的关系在先……这倒是对冥府有些好处。”阎焰自然知道睢衡所说的是什么,虽说三界以天界为大,但这局势也不是不能扭转,以往数万年魔界与天界也打了无数的战,只不过自夜蔺继魔尊之位后,心思似乎已不在魔界,与九重天自然也没起什么冲突。
“冥府一切照常,也未特意安排鬼差在那忘川河上,想来九重天有所行动,那穷奇未必自身没有计划,若是这人离了冥府,自然此事与冥府也无关了。”睢衡继续说道,阎焰点了下头,这样确实是最好的局面,不费冥府一兵一卒。
玉颜楼外,临川城内可是热闹一片,这结界阻隔了一切声响,但是透着窗子看去,外面灯火通明,犹如春日之景百花盛开时的绚丽多彩,热闹自然是有的,凡人有百年已是极限。
睢衡瞧见了眼前红衣之人视线所及的地方,但目光依旧清冷,看过去的视线虽落在那相同的地方,但是脸上的神情反而没有红衣男子那般明显。
“可曾有怀念过这般景象?”阎焰几乎是下意识问了这句,其实放在心中的这句话,也是早就想问了的。
当年将这人留在冥府,任其判官身份,是他的独断,自然谈不上让这人心甘情愿之类的话。
冥府阴寒,不见天日,若是心中得到过那白日之下的暖意,想来也不会喜欢这种地方,除去能够摒弃生死之苦外,这地方确实让人生不了欢喜。
玄衣男子倒是没有想到眼前人会突然问这一句,只不过依旧淡然神情,看起来并不意外。
“属下……还是比较喜欢冥府。”没有任何的迟疑,除了这句自称让人有些意外,但是仔细一想,这两个字也有它的意思,说明睢衡对如今的身份并未生厌。
冥府自然是好的,否则他也不会坐在这阎君的位子上,有……阎焰将视线从窗外收回,勾唇一笑,大概有上万年时间吧。
比起睢衡,他的年纪实在太大了。
“喜欢便好……”
“那可要好好守着它。”
“嗯”
阎焰蓄满笑意的双眼已经比外面的红尘热闹了,红衣在惯常只有黑白两色的冥府自然显眼,虽不知阎君为何如此钟爱黄泉花,但是那同样血红的颜色,却也极适合冥府。
两人在屋内的对话传不到第三人耳内,床上的云青兮已经陷入多重梦魇当中,在虚空幻术下,她已经不是瀛洲弟子云青兮了。
“散仙,有人托在下送来一幅画作。”红衣女子微偏了偏头,看向走来的一乖巧仙童,这不是太上老君的炼丹小童吗,怎得得空做起这送信的工作来了。
“散仙……”小童自然是头一回见到如此没有仙风道骨的仙人,不免多看了红衣女子几眼。
她倒也大大方方的任其打量去了,一身红衣比不得那些仙人素穿着的翩飞白衣那般可以衬出的仙气,反而因着这人的一腿直伸,一腿半曲的姿势,略显慵懒的靠在身后的仙柱上,他可没有见过天上的哪位仙子如同这人一般。
想到季夜虽离开九重天几千年时间,但或许与太上老君还是有些交情的,只不过每年托人将这画作送上九重天,且所托之人每年还不相同,这是为了让天上所有的神仙牵扯进此事,而后那天君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毕竟季夜已经身处凡间,且禀守凡间秩序,就算天君威严再大,还真是寻不到这人的麻烦。
但是每年这么一幅画送来,她总觉得别有有意。
“小童就此告退。”那仙童也是跟在大人物身边有过一段日子的,既然能得老君所识的人,不管这是否像是修仙之人,他今日将这东西送到便好了。
红衣女子一笑,那双墨色的眼眸当真如上好的墨玉一般,清冷的面容仿佛染有了几分桃花的风韵,比之天上的那些素来高洁却又端正模样的仙子确实好看许多,这人的灵气还是十足的。
她自然看明白了这仙童离开之前那副神情,不觉眉眼一挑,这看着年纪不大,心思倒是挺足的,想必跟着那一把胡子的老人家,将其的性子也学了几分,这下她倒有些微词了,这般修为的仙童,也该随性一些的好,若是日后养成个沉闷的性子,那在这九重天当真是没什么乐趣可言了。
微冷的视线落在这放于檀木盒内的画卷上,每年的画虽然不同,但这盒子却是一模一样,让她不觉好奇,莫不是凡间这等东西数不胜数,可就是不识货的她也能看出几分,这木质也绝不是普通的材料,而且这盒上镌刻的花纹在两千年来都是相同的。
应该是一朵红色的并蒂莲,只不过因为木质偏暗红色,所有此时的花瓣色泽也显得像是血迹干涸之后的样子,也是不知为何,她第一眼瞧着这图案时是不太喜欢的,甚至有些厌烦,像是心中隐约觉得该是讨厌与这东西有牵扯的事情,亦或者是人。
不过细想来这东西只是用来放置画作的,该是因为季夜喜欢,所以依着他的喜好制作的。
视线再次落在这画卷上,便是不知这一年季夜所画的是何景象……
这人是在她有记忆之前便离开九重天甘愿留在凡间的,在她之前并不知晓这人是否也曾如此每年坚持送上一幅亲手所绘的画予人,不过她自认为不是因为这人心有所图,或许真如传言所说,季夜仙上曾爱慕的女子已经不在世上,所以觉得修这菩萨道已经没有意义了,况且身染了红尘的人,怕是修行逍遥道也将会欠些功夫的。
所以大概是特意寻得一个寄托,而偏巧她与之还有些缘分,记得当日她修行尚浅之时,还是这人亲自走到她面前,开口的第一句话便能让人吐出一口老血来。
“你如此弱的修为,日后若是有人要害你,岂不是白白的送命了。”她嘴角一抽,心下腹议,她一个小小散仙,又不与人结怨,九重天上那些个品阶都在她之上的神仙眼底怎得会有她的存在。
“看你也不是没有天资,不如认了在下为师,本帝师定会倾囊相授。”帝师……帝师是什么,她虽修炼到散仙的品阶不久,但对于九重天并不陌生,何时天界有了帝师这个位置,与天君相比如何。
“你意下如何?”这人当时一身白衣,确实颇有仙人之姿,只不过天界大的宴会她也为凑热闹去过几回,也不曾见过这人,这人的身份到底是……
“我性子执拗,不喜生人,恐是也没这个福气拜师学艺。”那些老君手下的童子也是从打杂开始做起的,而且想来是不得不服从师父之命的,这些事情太过麻烦了。
“是吗……”这人倒也不恼,只是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目光也是浅淡的很,不过她倒是浑身不舒服,这人眼神虽然正常,可也是一双极为让人惊艳的眸子,仿佛看的时间久了,便会被吸出元魄一般。
“不拜师也好,或许是因为在下还不够这个本事。”这话更像是自言自语,且语气有几分迷茫,她是不知这人从何处而来,又是何等身份,更是她瞧了半天也没有看出这人的修为到了何种地步,当时还觉得自己的修为在这人面前确实太低,以至于这一点都探寻不到,可是后面才知晓,那日这人出现在他面前只是一个虚影,而从其云淡风轻的神情中得知,这幻术竟是她曾在天书阁中的一本书籍中所得知的虚空幻术,那可不是一般品阶的仙人能够施展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