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看慕长离狭长的眼睛还有些发红,若不是那周遭突然倍增的寒气让自顾自说的人突然回过神来意识到了什么,也是不知眼下发生了何事。
就在夜蔺以为眼前人的怒火将要发作时,而他或许将作为见过司明境殿主另一面的第一人,心下还是有些不知死活的兴奋,但自然脸上也未表现出来。
“慕殿……”
“若是魔尊无事,本殿就不在此废话了。”这话竟然有他从未感受过的霸气,夜蔺嘴角一抽,怎得觉得气氛如此不对,就算他刚刚所言皆是废话,但好歹这个面子,这人以前也不会不给,在夜蔺一脸了然的神情中,慕长离已是独自离开。
夜蔺看着刚才那人站着的位置一怔,果然是半分面子都不给,今日果然是个重要日子。
可是等在脑海中不断猜测能让从来不喜形于色亦或者说从来没有多余神情的人有这几分神情变化,已是能让他另眼相看之人,不过……待视线落在不知何时破开的结界时,夜蔺眼神一滞,渐渐的脸上浮现似乎看到什么而绝不可相信的神色,此时那床上的女子已然不见身影,而刚才那人阴沉的目光显然是扫向了这个方向,莫不是……夜蔺略显吃惊而又迅速捂住自己嘴以防惊呼的动作也是显出几分滑稽,今日可真是惊吓过度了。
这世间除了虚无长殿主之外居然还有比慕长离修为还要高的人,想来该不是一直行踪不定的长殿主,而是另有其人,至于这人是谁,看着慕长离动身的速度,该是能追上的吧。
夜蔺缓缓起身的动作带着一贯的慵懒,似乎刚才关心了如此之久的事情已经抛到九霄之外了,扫了一眼窗外,人来人往啊!这红尘之地还未有乱,即使那红尘之主已经不在了三千年世间,听闻司影境也是暂时交给了刚才那人,虽说职责不同,但这管理的也是如此之好,若是整个的虚无之境都由慕长离管辖,或许会比眼下的局面更好。
若是这话被魔界六司之人知晓了,定是以为他这一介魔尊疯癫了不成,且不说如今虚无之境的长殿主也曾是与创世之神并肩作战的神侍,这地位与神岁在神渊殒身之后已是三界第一人,再是据悉这人从未在人前露过真容,这般千变万化的法术已是如火纯青,真是不知其修为到了何等恐怖的地步,也不是他们一界之主能对抗的了的。
也好在六司司长不是那等愚蠢之辈,可主动上门找死的事也是做了不少,他这魔尊虽然一向忙的很,东奔西走的,但是暗阁若是出了手,哪还有这些人的活路。
只是想到暗阁如今也出了乱子,他这颗闲着的心又是不愿舒舒服服过日子来,竟然他人不让他安心过日子,那自然谁也不要好过便是了。
“封影……”在听到这两字过后,只看得到临窗的男子极为好看的薄唇轻抿,刚才喃语之中是听不清楚说了何话,不过该听到的人听完便是。
“魔界内乱之事已不是什么秘密,本以为是些宵小之辈,没想到居然还能打入暗阁内部,你说是吧,封释。”在名字被喊出来的那一刻,屋内像是平白无故的多出了一人,此时恭敬地单膝跪于地上,神情严肃之色尽显。
在魔尊身边已有千年时间,自然听得出自家主子语气中那般随意可又无法忽视掉的寒意,打入暗阁内部这几字于他而言可是字字诛心,早在几百年前主子将暗阁交与他守着,他便时刻守着不让今日这般局面出现,但是主子已经给了他几天时间处理,可他却……束手无策。
夜蔺似笑非笑的神情终是消失不见,暗阁是他一手创建的,其势力完全可以比上魔界六司,不是说不能容许有失误存在,毕竟六司之中也安插有他暗阁的人,可是今日这失误……真是让人有些不悦了。
就算日后六司不成气候,甚至被他连根拔起,暗阁失去了作用,他亲手将暗阁毁了,那也是他亲手所为,而不是像现在被外人横插一手,让暗阁处于如此危机之中。
莫要以为刚才慕长离只字不言的事情他也能当真全然不知晓,不管牵丝蛊一事是幕后谁人动手,此时将他手下的暗阁牵扯进来,可不是个明智的选择,要想让暗阁甘愿当这颗棋子,也得看看他是否愿意,可是近来心烦的很,暗阁这颗棋子于他而言还是作为执棋者比较舒坦。
“是属下的过错,属下愿领主子的任何惩处。”跪在地上的人仰起头,肃然的神色没有半分惧意,就算主子此时将他压入魔界封印之地作为一祭祀之物供奉给先魔尊也绝无怨言。
暗阁被人陷害,害的主子置于被仇敌暗杀的危险之中,这一切皆是他管教不严。
夜蔺也仅是在这人脸上扫了一眼,脸上倒是浮现了一丝笑意,这人同另外两人一样跟了他千年之久,性子多少有些改变,偏生这人依旧是一根直肠子,这样的人不必怀疑其忠心,而暗阁也需要这样的人守着,再说暗阁虽交由封释管理,但也不是明面上的那人,这件事情也不全是这人之责,倒是那人性子素来散漫,这会竟然连行踪都寻不到了。
封释见着自家主子那一脸的深思,便是也想到了什么,继而开口道:“用千鹤也得不到封翌的行踪,暗阁之中也没发现任何的蛛丝马迹,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了。”封翌、封影与他皆是主子精心培养出来的侍从,而当年教导的第一件事便是无论身处何地都要留下记号能让另外二人寻到踪迹,千年来从未发生过像今日这般没有半分消息的事情。
封释注意到自家主子眉眼间浮现的阴冷,主子的嬉笑怒骂全凭本心,虽然不知他们身为来影去无踪的影卫,留下踪迹一事像是自坏脸面,但此时似乎能感觉到主子的用意了。
屋内有一时的沉寂,夜蔺一语不发,平静的脸上似乎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气,随后又瞧不出了半分,凭空消失……呵呵,恐怕不是不记得留下记号,而是没有机会。
暗阁被人知道的明面上的主子消失不见,而暗阁中安插进了六司的人,还擅自授意将那些暗卫派遣到凡间暗杀,这般明显用意倒是不得不让人留心了。
借刀杀人这个伎俩他虽不屑于用,但这幕后之人倒是用的挺好的,不过他更感兴趣的是这人如何说动六司那几位司长,魔界内乱一向不愿有外人插手,六司与暗阁之争说到底还是魔界内事,若是有外人插手,那这内乱可就不合祖制了。
不过……也是给了他一个机会,不如乘此机会借个由头将六司灭了,也是不知日后能省了多少心思。
“主子……”封释轻掩下去的眉眼复又抬起头来,等着自家主子的命令。
终究夜蔺的神情一如往常一般,脸上的笑不见得其心中愉悦,封释见着自家主子这般神色,欲说出口的话还是憋了回去,看来公子已有计划。
“这凡间千秋节似乎还挺热闹的,封释一直呆在魔界该是没有见过这场景,今日无事不妨去看看。”这话说的极淡,甚至一度让眼前已然被示意站起身的男子起身的动作一顿,他该是没有听错吧,公子此时的心情看着似乎还不错,封翌如今还未有……
“或许对眼下的局面能有个一知半解……”若说上一句话让人听来不着头脑,那这一句才是真的不知所云了,如何去外面凑热闹能知晓暗阁无端被人陷害,就算暗阁确实也做这等暗杀的生意,可却是在主子的授意之下。
封释也不知该如何回应,便只有点头应下了,那今日就去外面看看热闹,尽管心中如此决定,但那一向严肃的面容也是有些不太自然,魔界虽然也有几回庆功宴,但似乎都不如这凡间一城热闹啊!
封释看了自家主子一眼,见着窗边的人视线落在街道上一对父子身上,虽然看不清公子此时的脸色,但是公子的身世也是略有耳闻,当年先魔尊为了保护小公子自愿血祭封印之地,换来凶兽穷奇百年认主,而小公子也在这百年之中无人敢动,只不过百年之后那凶兽也不认任何情分,分身回到封印之地,等着下一个自愿血祭的人前来。
小公子当年也只有三百年年岁,恐是很多事情记得并不清楚,但是主子四百岁那年已经登上了魔尊之位,大概是在先魔尊的庇佑下,原应还是孩童身形的小公子修为已是深不可测。
可是那百年时间从未听主子提起过,六司当时已有几人没有丝毫掩饰欲夺魔尊之位的野心,而魔界与天界的关系已是濒临破裂,在如此的局面下,公子可谓是强行扭转时局了。
公子的心思绝不是他们能猜测到的,何况公子的手段比之先魔尊更加不忌讳什么,恐是也未将九重天的那位天君放在眼底。
这又是另一件事情了,封释默然转身离开,看着主子的侧脸也是看不出什么东西来,而窗边的夜蔺看着那对走过去的父子,目光明明灭灭,当年那老头子自愿血祭,真是不给他留下半分面子,饶是现在如他所愿登上这魔尊之位,这心中……也是有几分凄凄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