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川灵看不过去，又开始劝我，“上仙你忘了神仙守则了吗？”
没有，不敢忘。
师父在时，我们每天都要背神仙守则，饭可以不吃，守则不能不背。
几万条守则，正着背了还要倒着背，我一度怀疑我成仙是来受罪的，不然当人不用背书，当妖也不用背书，就当神仙天天背书，成仙不仅门槛高，后面考核更严。
没办法，事关三界安危，不得不持证上岗。
“我今天就是要知法犯法，任性一回。再说了，我又不是不抓他，我只是不把他交给天帝而已，你们要是怕受连累，我不求你们。”
寂月年无奈:“别说得那么见外，如今我们也是一条船上的人，自然是要共进退的。”
东川灵:“殿主，这贼船我能不能不上啊？”
寂月年:“你试试？”
这怎么能叫贼船？我不乐意了。
“东川灵，我们不是要去打家劫舍，噬魂夺魄，我们是拯救一个前世善良正直，不小心误入歧途的人，这是好事，你有点觉悟行不行？”
东川灵呵呵两声，我信了你的邪。
“寂月年，我飞升的时候就是这副样子？”我指着床上的月梨问道，这怎么看怎么都没有让寂月年一见钟情的资本，他口味这么重？我都看不下去。
他冷着眼，声音低沉:“不是。”
我眼波流转，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几遍，啧声道:“要是我生辰宴的时候就像月梨这样，你还会喜欢？”
男人都是大猪蹄子，一见钟情？不是有倾城之貌他会一见钟情？要是见到月梨死前这样，他不吓得连滚带爬，脚底生风？
我在心里嗤之以鼻，呵，男人！
寂月年沉默了半晌。
我看着他，他看着月梨，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你跟月梨不一样，除了相貌相似，其他千差万别。”
没有抓住重点啊喂。
我纠正道:“这是答非所问，你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他倏地笑了，妈的，我的眼！
我怀疑他在天宫里时候偷偷去星河洗了眼睛，不然为啥他一笑起来，眼睛里亮得像有小星星在闪。
美男计！我不能中。
他离我更近些，喂喂喂，不能再近了，再近这距离就危险了。
“你与她不一样，你的眼睛里像有春风细雨，我看一眼就喜欢上了。”
这他妈什么土味情话。
我眼睛里不仅可以有春风细雨，还可以有雷电冰雹你信不信？
自取其辱。
我一把推开他，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抓到梦妖，再给他洗洗脑，去去魔性，让他转世为人。
看着床边二人，我竟然有种不忍心，又有点羡慕，月梨死了，姜暮跟着殉情。不晓得这一世成了神仙以后，我死了有没得跟着殉情的。
“东川灵，你在外边和宗图一起配合着，我们要出来了。”我说。
我站直身体，从腰间抽出秋水剑，“有什么事出去再说，记住啊，留梦妖一命。”
“知道。”
寂月年说:“对了东川灵，你们在外面记得注意一下上次那个琴主，说不定他还会来。”
说起琴主，这倒是个大问题，来无影去无踪，像个幽灵一样。
东川灵回道:“好的。”
寂月年继续问道:“你出去有查到关于琴主的消息吗？”
东川灵:“没有。”
我疑惑:“毫无头绪？”
“嗯，没有蛛丝马迹。”
是个有根基的，出去就拿琴主开刀。
东川灵:“我和宗将军准备好了，殿主，上仙，我们把结界打破吧。”
“往一处打，能出去就行。”寂月年说。
其实我有那么一点不忍心，毕竟前世还是那么要好的人，现在却成了死对头。
寂月年似乎看出了我的犹豫，他淡淡地开口:“这是梦妖不是姜暮，抓住他才能让他更安全。”
我拿着剑活动活动手腕儿，低着头说:“大事我分得清。”
“我先上去，你再跟上。”
我点点头，不与他争，反正他比我能打。
寂月年悬在半空，红衣流光，像是熊熊燃烧的火焰，刺眼夺目。他缓缓举起右手，五指微聚，一团寒光带着几丝闪电在他掌心跳动，越聚越大。
待寒光成型，他右手猛地往斜上方一推，一股叱咤霹雳的寒光像是一条冰龙，嘶吼着向天空冲去。
他用尽全力让结界破了一丝裂缝，那是给东川灵和宗图的讯号。
东川灵声色平稳:“殿主，我们看到了。”
说完，结界外面就有了灵力冲击的痕迹，一道又一道，像是一把把利刃，用力磋磨。
梦妖没有来，琴主也没有来。
我想了想，也提剑迎上去。
加了我一个，他们明显没有那么吃力了，我的作用还是不可小觑的。
我连续旋转用力，感觉剑都有些握不稳了，一剑一剑的，像是砍在石头上，虎口被震得发疼。
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结界又被加固了。
太他妈难打了。
我有点吃不消了。
按道理讲，我们四人联手，便是将那西界浮名山碎成渣也是不在话下，这他妈一个妖怪设的结界，比一座巨山还硬。
我的剑估计都要砍断了。
早知道当初师父让我选兵器的时候，我就选那把斩灵刀，总能多砍两下。
寂月年双手合力，呼啸着又是两条冰龙射出，他咬牙顶着，持续发力，手臂有肉眼可见的颤动。
遭了，要完！
寂月年都顶不住了。
这姜暮到底在搞啥？他是想把我们困在这里不出去了吗？
我思索着要不要让东川灵去搬点救兵来，不然这打不过咋办？
我趁着缓气的功夫，在灵识里说道:“这结界被加固了，我们要破开有点费劲儿。东川灵，你再去叫些帮手来。”
东川灵没有搭话。
倒是寂月年开口道:“等再叫帮手来不知道又会有什么变故，结界已经有松动的迹象了，应该快了，继续打。”
东川灵:“嗯，好的。”
我翻了个白眼，不愧是寂月年的骨灰级跟班，生死只认寂月年，我们的话对他来说都是浮云。
东川灵和宗图像是不要命了一样，结界的冲撞一下比一下强烈，在这种震天的破响和炫目的白光作用下，我竟然开始头痛欲裂。
我不由得停下来，用剑撑着身体，甩甩头，心里一直默念，稳住稳住，不能晕，你可是个上仙，要是被震晕了传出去怎么得了，我界兰山还要不要脸了！
寂月年发现我的异样，他停下来飞到我身边搀扶着我，声音关切:“你怎么了？”
我垂着头，过了好久才从那阵眩晕中回过神来。
我轻轻摇头:“没什么，可能结界里待久了，有点不适应。”
寂月年皱眉:“那我们更要出去了，这结界瘴气太重，对你百害无一利。”
我轻声道:“我听着这些声音头痛得很，你有没有办法让我不看不听，那我可以接着打。”
他对着我浅浅一笑:“不舒服就休息，我拼命打也会把这结界打个窟窿出来带你走。”
他离我很近，茶色的瞳孔里映着我的脸庞，化不开柔情千转。
我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稳住，稳住。
我不好意思地说:“生死关头，你们拼命，我在一旁休息，我良心有愧。”
“他们都没意见，你怕什么，是吧？”寂月年在灵识里扬声问东川灵和宗图。
宗图操着粗犷的声音热情地说:“你休息吧上仙，有我们三个男的足够了。”
东川灵依旧声线平稳，毫无感情:“嗯。”
“你们这样说我更不好意思了，要不你们先打着，等我缓过劲儿了我再来。”
寂月年:“好。”
说完，他又投身到齐心协力破结界的火热战斗中去了。
我在一旁休息，同时又在思索，为啥我现在成了这么一个弱鸡了？
我果然对不起师父，界兰山怕是真的要败了。
我握着剑坐在一片云上，不敢再抬头看，那些光刺得我头痛。
毫无征兆地，一片阴影笼罩在我头上。
我没有回头，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在我身后。
手悄悄地捏紧剑柄，灌注灵力，倏地起身回转，我猛地刺向梦妖。
他像是早知道我会偷袭，在我剑伸出去的瞬间错身飞远。
我扑了个空。
但是他离我也就三四米远，足够我将他看清。
他们也发现了梦妖，寂月年准备收手到我身边，我拒绝了:“别恋战，我拖住他，你赶紧把结界打破。”
他火急火燎:“你打不过他，我来应付他，结界不急于这一时。”
梦妖在那端站得笔直，从头到脚一身漆黑，离得近了我也能看清些，虽然他脸上有一团团黑雾缭绕，但是隐隐约约还能看见五官，我确定梦妖是姜暮无疑。
一边要稳住梦妖，一边要安抚寂月年，我假装淡定，其实心里还是很慌。
“你别来了，打你的洞去。我有办法抓住他。”
寂月年脱口而出:“你都要被这些灵光闪晕了，有什么办法？梦妖又不是傻的，他不会乖乖跟你走。”
宗图也劝道:“上仙别逞强了，现在对付梦妖要紧，殿主你赶紧去吧。”
我急得想跺脚:“都说别来了，这结界好不容易要打破了，我自有办法。”
寂月年收手，准备飞到我身边:“你有个鬼办法！”
“大不了我色诱他。”
…
他们三人集体沉默。
果然，有些话一说出来，那形象就变了。
寂月年气得咬牙切齿:“你做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