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
船家用法术驱动着船只,启缘二人很快便来到第一个村落了。
这第一个村落不是普通的村落,这是一个小门派驻扎的地方。
启缘启玉看着村头石碑上的三个大字:韵江门,不由得想起些八卦来。
清灵派掌门北岳在上任掌门之前,可谓是个风流鬼,极为喜好女色,虽然样貌平平,可挡不住他清灵派掌门亲传弟子的身份高贵,身边吹捧他的文人人才济济,生生把他给塑造成“公子只应见画”般的俊逸之人,惹得多少闺阁小姐,修真仙姑对他芳心暗许,抱着写他的诗词来寄托相思,甚至一国公主都宣誓非他不嫁。
很多姑娘不惜日夜兼程赶来见他,然而真正见到他以后,无一不是大失所望。北岳的课业修的不怎么样,但是在人事交际方面可是个高手,拿下这些送上门来的大白菜又算得了什么,三言两语就能把她们哄得对他至死不渝。
有传言说,因为他收了的姑娘太多了,以至于他只能找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来藏娇。
后来老掌门即将得道,掌门之位即将空悬,北岳为拿到掌门之位,转了性子,不再沾染烟柳之事,再后来,他正式担任掌门后,笼络天下那些小门派,让这些小门派来盯着对清灵派有威胁的门派。
可韵江门却不一样,它附近除了清灵派和了因一脉,再没有其他门派,且,派中只有女弟子,因此,大家都在私下里说,韵江门其实就是清灵派掌门藏娇的地方。
传言真真假假已经分不清,但这韵江门确实有一独门绝技,让天下人赞叹不已,那便是奏琴。
韵江门掌门泠音夫人的“泠音”二字,便是世人因为敬佩她的琴技而给她取的雅号,而她的真实姓名无人知晓,又,或是从没人在乎。
启玉启缘带着那母女二人下了船,刚进了村,就有韵江门弟子把他们拦下了。
“敢问二位,深夜到访,有何贵干?”这是一个穿藕色的年轻姑娘。
启玉上前行礼道:“我们是了因一脉弟子启缘、启玉,实在是有不得已的原因才深夜来打扰贵派,请问姑娘,我们的师父随智仙长可曾来过贵地。”
“原来是了因一脉的贵客,随智仙长昨日确实来过,直到方才才离开,大概是回去了”
“多谢姑娘!多有打扰,请你见谅。”
“公子言重了。”
启玉又道:“在下还有个不情之请,贵地能否暂时接纳这二人?”说完,用扇子指了指后面的母女二人,后又行礼道:“在下定有重谢。”
那个女弟子有些犹豫,看了启玉几眼,问道:“那公子以后会来吗?”
启玉顿了一下,然后浅笑着道:“那是自然。”
“那好,我自有地方收容她们。”
启缘把母女二人安抚好后,便和启玉一起离开了。
“以后真的不能和你一起出门了,你太能招惹是非了。”启缘摇摇头和启玉说。
“缘分而已。”启玉也摇摇头,无奈地笑了一下。
后山。
奔波的一宿的启玉启缘终于回到小院了,却发现所有人都回来了,却只有本该最早回来的启严不在。
随智仙长给启若施完法,安抚她入睡后,出来就看见启缘启玉在问启严。
“哼哼,还用问人在哪儿?肯定被截住了呗!”随智仙长双手插在袖筒里,老神在在地说道。
“师父你说什么?师兄被谁截住了。”伤终于好了的启止听出了这话里有些不同寻常的味道。
“嘻嘻,你们过来,有一天我碰到严小子正和北岳掌门的独女茗婉#/7*&ambr /;@+%$”随智仙长突然两眼放光,把三个弟子揪在一块儿,噼里啪啦讲起来。
前山,清灵派客房。
“启严公子,我们茗婉小姐又出身名门,又富有才气,又年轻貌美,哪里配不上你?你屡次拒绝小姐的情意,是不是打算自掘坟墓?!”茗婉的侍女冬儿愤愤不平,对启严气哼哼道。
启严则在榻上闭眼打坐,对她的话置若罔闻。
“冬儿,不可无礼!”茗婉推门而入,斥责道。
冬儿努努嘴,低头道:“是。”退在茗婉身后。
启严依旧闭着眼,不为所动。
茗婉看他这幅样子,只好自己寻了个地方坐下,道:“公子,你是不是觉得婉儿在强留你,从而怨恨婉儿呢?”
启严还是不说话。
“我其实早已派人去寻随智仙长了,刚刚才得了消息。”听此,启严才终于睁开眼睛,问道:“我师父现在在哪儿?”
茗婉苦笑一下,道:“看吧,我只有说这个,你才肯回应我。”
“我师父现在在哪儿?”启严又沉声问道。
“随智仙长昨日去了韵江门,和泠音夫人一起探讨了一个有关音律的法诀,”茗婉顿了顿,看见启严好像舒缓了一口气,才又说道:“因为探讨地太投入,才忘了回去的时辰。”
见启严又要变成老生入定的样子,茗婉有些急道:“你这是利用完我,就又不和我说话了?”
“千金想要在下说什么?”
“说!说为什么你不肯接受我?”
“在下从前已经和千金说明白了,在下才疏学浅,身份低微,又不解风月,会辜负千金的一片真心。”启严平淡无波地说道。
茗婉手里紧攥着手帕,攥到手指都发白了,才克制住自己的声音:“你说你才疏学浅,可天下有几人能比得上你们了因一脉的三个公子,你又说你身份低微,在外面,有谁又对随智仙长的弟子不是恭敬有加,你不解风月,可我只求能相伴你左右,并不求你能对我整日甜言蜜语,哄我开心。我究竟哪里不好,让你不喜欢?”
“千金样样都很出众,是在下一心向道,没有其他心思,如果有哪里让千金错付衷情,那是在下的过错。”
茗婉听完这话,脸色发白,凄然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是嫌弃我天资不够,不能修炼,只是个凡人。呵呵,也罢,你走吧。”说完,失魂落魄地走了。
不错,茗婉虽然身份尊贵,才情无双,又倾国倾城,可天生没有修习道法的缘分,没有了后者,在修者的世界中,前面再多的荣耀都变成了讽刺。
冬儿不甘心地解开启严身上,清灵派特有的禁锢之术,从她的脸上就能看出想把启严撕碎的心。狠狠剜了一眼启严后,她跟着茗婉走了。
后山,了因小院。
“啧啧啧,启严师兄也太不懂风情了吧,连天下第一千金的表白都能拒绝,不愧是我启严师兄啊~”启止还没赞叹完,就被启缘扇了一巴掌后脑勺,“才多大点儿的人,就风情风情的。”
“启缘,一转眼你也二十六七了,有没有遇到过喜欢的男人啊?”随智仙长笑眯眯地道。
“咱们修者活的时间长,这事儿不着急。诶~启玉,我可听说你曾经给茗婉小姐写过情诗啊。”启缘急忙把锅甩给启玉。
“写过自是写过,但稿子已经不知道丢在哪儿了。”启玉摇着扇子,从容应对。
启止看着启玉师兄的浅笑,突然嗅出了狐狸的味道。启玉师兄一定有阴谋。
几日之后的一个清晨,归一敲开了随智仙长的小竹门。
“小子,在这儿住的还习惯吗?”随智仙长一边梳理自己灰白的胡子,一边问道。归一也算撞上百年难遇的奇观了——随智仙长在打理自己。
“嗯,住的很好。”
“嗯——那就好。”
“前辈,我要向您道歉!为启若的伤。”归一郑重地行了一礼,道。启若到现在为止,还躺在床上,清醒时候少,睡着时候多,他和少年们见了,心里很愧疚。
“傻小子,还真把老子在石屋放的狠话记在心里啦,小若儿的伤不怪你们,是她身体太弱,你们和她一起去林子里也不怪你们,她的脾气我知道。”
“还有,我们来时的第一日,启若碰到的是……”
“只是一只比较厉害的妖灵罢了,在这里,这种妖灵比比皆是,不稀奇。”
“那——您为何铲除它们呢?若留着,不就为苍生留下隐患了吗?”
听此,随智仙长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归一缓缓说道:“其一,后山几乎聚集了天下一半的妖精鬼怪,我老头子课没那么大的本事,能把那么多都除掉。”
“其二,你说苍生,那何谓苍生呢?苍生苍生,苍天下一切的生灵都是苍生,万物有灵,都应该被敬重。纵使有妖精鬼怪害人,那这些害人的就能代表所有的妖精鬼怪?那些害人的妖精鬼怪,又有多少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呢?”
“看你们的气度,便知你们师从不凡,怎会对异灵异物有如此大的误会?”
归一听了随智仙长的话,一霎时,竟然有些迷茫。
“误会吗?可大家不都是如此认为的吗?”
“嗯?大家?”随智仙长摇头,“世间大道有八十一道,小道更是不计其数,到底谁能代表正道?到底谁又能代表绝对的善恶?难道只看那一道是否兴盛?小子,你有匡扶正义,护佑生灵的心是好的,可要知道,世事无绝对。罢了,连一些修为极高的长者都管中窥豹,不见全貌,老头子又何必为难你一个小娃娃。”
“过几天等小若儿身体好了,我打算带着他们下山拜访一位故友,小子,你们可要一同随着?”
“谢前辈厚爱,那晚辈们就打扰了。”归一沉思一下,回道。他们现在就如浮萍,既然不知道接下来去哪儿,那不如就跟着随智仙长,有这样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者带着,总比没有头脑地乱闯地好。
山下,韵江门。
“这贴药每天饭前一副,一天两服,总共七天一贴,不能间断。这是我给甜甜带的一点补身体的补品,甜甜有些营养不良,小时候不补回来,长大了身体就会比同龄人差,这些补品不能一次吃太多,每天吃一点就行了。”启缘十分耐心,一条一条地嘱咐张大姐。
张大姐和甜甜,就是启缘启玉那日船上遇到的母女。
“谢谢两位神仙,我们吃你们的,住你们的,还给我治病,还不用我花钱,这……我们母女俩一辈子做牛做马都还不起啊。”张大姐感激涕零,拉着甜甜又要跪下。
“张大姐,说过多少次了,不要神仙神仙地叫我们,我们只是所学较他人特别,能帮助到你们,我们也很开心。你比我大不了多少,叫我妹妹也行,叫他弟弟。”启缘指着启玉说。
启玉一开折扇,避开启缘,出去了。弟弟?启玉并不觉得亲切,只觉得恶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