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当杀
夜童与那新来冷淡的知鸢十分不对路，不依不饶钻入水仙怀中，与她同乘一马，沿途叽里呱啦倒是增添几分欢乐不那么寂寞。
夜童小孩子脾性，口直心疏，不假思索道：“大山，我不喜欢她，你让她走吧。”
圆滚滚身体带上软绵绵绒毛，蹭得水仙浑身痒痒的，将希冀盼望早日归家的水仙拉回现实，耳中夜童稚气的抱怨，安抚轻笑道：“小夜童，作为一个好孩子，随便让别人走可是很不礼貌的，你是不是个好孩子那？”
夜童很享受水仙的抚摸，一脸恬然道：“那就不赶她走了，我可是好孩子。”
水仙微笑着故意多揉捻两下他柔软的绒毛，道：“等到了阴山，我给你介绍两个朋友，他们会很高兴和你玩的。”
夜童只觉幸福，还是大山对他好，还惦念着给他多找几个朋友，越发享受水仙的抚摸，都有点飘飘然了。
叶红酥和知鸢冷淡寡语似乎贯穿了她们整整一路的颠簸，少有几句言语大都是饿了渴了或者休息之类。
作为众人中唯二称得上男人的刘茂三他倒是偷偷瞄眼观瞧过水仙与两女。他不熟悉两女的情感纠葛，却熟悉身边的水仙，这小子当初在赤焰军便是个闷葫芦，大家讲荤段子聊女人的时候，大部分时候他都是躲在其他人身后，羞红着脸，不发一言。当初自己还嘲笑过他，可时间长了，刘茂三发现自己这位小兄弟貌似对于女人的话题是真没兴趣。那两女虽说不上天香国色，却也中人之资，性子冷是冷，可若换作三哥自己怕是早早下手吞吃掉，小山子怎么就不解风情？
水仙伤势未愈，众人且歇且行，速度慢了许多。羊肠小道，蜿蜒曲折，倒是景色着实养眼。路旁破旧的茶水铺子，有那么两三个行脚客坐下歇息，水仙等人本就不着急，停靠一旁拴好马缰绳，落座其中。
众人喝了口茶，吃了点小菜，正觉得惬意安静，就看到遍是野草野花的小路两侧窜出七八个身材精瘦的男子，持刀握斧狞笑着逼近。一股子悍匪强盗的气势倒是边塞极少见的，唯一差强人意的便是一身破衣烂衫，若是抛去手中兵刃像是难民更多过悍匪。
茶摊子除了水仙这一桌子轻松惬意，本就少得可怜的行脚客皆是脸色变了又变，由青入白，由白转青，心中苦不堪言。掂量着腰间本就不多的钱财，看着来势汹汹的悍匪强盗，一个个可没甚胆气，滴溜溜卸下钱袋双手抱头蜷缩在桌底不敢冒头。心中却是将这群悍匪的祖宗十八代都给问候一遍，想着忙活月余的辛苦钱就这般没了，不由苦从心中来就差没落泪哭爹喊娘了。但有句话怎么说的，好死不如赖活着，终归是命重要些。
那七八精壮似乎早已熟络这等软蛋的扔钱保命行为，捡起地上灰破钱袋，又在几人身上摸索一会儿，确是没钱，这才将目光转移到仍在饮茶吃菜的水仙一行人头上。
落草为寇，还是混迹并不算好的那种，千年等一回的大肥羊自然不可能如此轻易放弃。看看对方衣着再对比一下自己的，悍匪都有种自惭形秽恨不得丢掉的郁闷。更别说人家清一色膘肥体壮的五花马，看得他们早就流口水了。当然并不是眼馋羡慕，而是真得饿到流口水，算算日子他们已经数个月没有沾碰荤腥了，如今生吞一头牛都不在话下。
李自在，早年也是个勤勤恳恳的庄稼汉，可谁曾想一场大旱整个村子颗粒无收，村民死得死，逃得逃，村子不日变成了鬼村。他不想死，更不想家人跟着一起死，那是个夏日炎炎的正午，他和村中数位青壮提柴刀砍斧出了村子。一昼夜后，浑身血污的一行人带着粮食和肉归来，也是那一日，李西村正式更名天王寨，干起杀人越货的行当。
可如今这世道，说句不客气的，拦道打劫的比他娘做买卖的还多，僧多粥少，再加上连年战乱和天灾人祸，天王寨的营生是一年不如一年，如今便是混个温饱都是艰难。
李自在是个粗人，打劫便是打劫，愿意给钱那便是平安离开，不愿意那就是手脚上见真章：“小子，识相的将金银都交出来，爷爷们放你生路，不然爷爷手中的开山刀可不留情面。”
水仙转头看着一群凶神恶煞的悍匪，以前不论是在阴山下霍家村还是行军打仗的军旅，她都未曾见过悍匪强盗。如今久别离家近，为得就是成为这样的人，说实话水仙有些排斥，看了几人一会儿便觉得乏味，随手拨弄虚空道：“想活命的就滚吧，倒胃口。”
过惯了人见人怕的悍匪日子，李自在如何忍得了这般嘲讽言语，挥舞掌中开山刀恶狠狠道：“小子，我看你是活腻歪了，也不出门打听打听我天王寨李天王的威名便敢这般叫嚣。”
水仙望向知鸢，打趣道：“这几人牟足了劲想打劫我们，你瞧瞧他们破衣烂衫的衣服，说不得几天没吃饭，你说我们该不该束手就擒全当施舍了。”
知鸢的冷淡不似叶红酥那般拒人于千里之外，她是如冷冽剑锋般让人胆寒，想当初揍水仙那几下可都没轻过，更遑论这群素不相识的外人，摇头道：“活着浪费空气，死了浪费土地。”
不顾在暴怒边缘的徘徊的李自在等人，水仙端起茶碗喝了口茶，愣愣出神。虽说与古棣夏桑相交相识不过短短一年不到，可怎得着实有些想念了。
若是夏桑那个严厉家伙在这，怕是已经动手宰了这群悍匪吧。古棣姐姐在或许这个劫财悍匪马上转行成了劫色的采花盗。
水仙猛然回神，说道：“当杀！”
三哥莫名其妙，却是没有出声，从死人堆爬出来的他，最是不怕杀人。再说悍匪与军校杀人能一样吗？一个是迎面千军万马，从阎王手里抢命。一个是屠戮手无寸铁的老百姓，往阎王手里送命。
如何，相提并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