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云山每年的十一月到二月这段时间,允许外家弟子回家探亲。所以这段时间里,偌大的锦瑟台,只有朝露和景安两人。
暮云山作息十分严格,何时睡,何时起,何时修行,何时读典,都是规定好的。每个时辰都得做相应的事情。
朝露自由自在惯了,很不习惯这种死板的生活。但又舍不得屋子里挂着的一屋子帅哥,所以只能在忍耐的同时生点事出来。具体表现如下:
“长宁兄,我看到屋子后面有个黑影,这儿是不是闹鬼啊。”
“胡说。暮云山是仙家府邸,怎么可能闹鬼呢,估计是你看差了。”
“可是我害怕,要不,我在你这儿睡吧。”
“沐之,男女……哦不,总之这不太好吧。”
“长宁兄……”
“额……好吧。”
又或者:
“长宁兄,我想去树上摘青枣。”
“沐之,到了读典的时间了,别迟到了。”
“哪有那么严重,就一下而已,而且我见先生读典辛苦,摘几个青枣给他解解渴也是一片孝心啊。”
“这……好吧……小心一点。”
“放心吧,我自幼爬树习惯了……哎呀。”
每当这时候,朝露会故意从树上掉下来,然后景安每次都会接住她,她便可以趁机吃着豆腐。
渐渐地,暮云弟子之间出现了一些传闻,大抵是说两人有断袖之癖之类的云云。
朝露原本有些担心景安会因为这些传言疏远她。可景安却好像没听见似的,两人仍如往常一样,食则同器寝则同床。
其实有个时候,朝露也有点怀疑,不过转念一想,管他是不是断袖,我开心就行,于是也不管这些事了。
到了二月份,锦瑟台热闹了起来。朝露也开始了幸福的同居生活。
每天一睁眼,就能看到庄忠光着身子在院子里扎马步,夜新和慕容哲这一对举世无双的璧人在后院温泉里泡澡,雾气弥漫,如天仙宝镜一般。这两个人都有些许洁癖,朝露每天能看到两三次,大饱眼福。当然,这些人中朝露最喜欢华珍,两人熟起来后便成了暮云山的一对混世魔王,上树下河,翻墙喝酒,两人总是一起犯规,一起挨罚。到了晚上,还能和景安同床共枕。
人生如此,夫复何求啊。有了这样的福利,即便暮云山的古板令人发指,朝露也不在乎了,她彻底爱上了这个天堂一般的地方。
时光就这样安静地度过,岁月静好,大抵如此。
直到六月,锦瑟台发生了一件小事,华珍院子里的雪钱树的结的果子少了三颗,因为前一夜下了雨,雪钱树周围还能看到几行脚印,脚印很小,像是什么动物留下的。
众人聚集在雪钱树周围,讨论着是谁偷了果子。
庄忠道:“看这脚印,像狗。”
华珍反驳道:“胡说,你家狗能爬这么高的树啊?依着我看,是猫。”
朝露道:“可是雪钱树的果子那么大,不是猫能够叼走的吧。”
华珍一拍大腿道:“难道是狗熊?前几天我看到隔壁晚寒师妹从家里牵了三头狗熊来看院子,会不会是晚寒师妹没看好,狗熊跑到这边来偷果子了。”
朝露无奈道:“这个……也不大可能吧,狗熊的脚印怎么会这么小,再说……狗熊也不吃水果啊。”
几人争论了许久,都没有结论。
景安见慕容哲和夜新一直坐在石椅上安静地饮茶,一句话也不说,于是便问道:“水吟兄、流霜兄,你们觉得呢?”
夜新放下手里的茶盏,微笑道:“听说隐雾国有一望水族,是世间最快的种族,望水族人即便不修行也能日行千里,徒手翻墙,飞身上树。”
慕容哲笑吟吟地说道:“我倒是见过这个种族,他们走路姿势很奇特,只用前半脚掌着地,因此在地面上留下的脚印比正常人要小很多。”
景安皱眉道:“可是隐雾国距暮云山有数十万里之遥,暮云山看守森严,望月族人怎么可能来山上行窃呢。”
夜新笑道:“只是猜测,或许真的是小猫小狗偷的呢。”
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因为闻曦筠闭关,庄忠便与众人商议,准备先将此事禀告掌事师叔张天选。
可众人还来不及去向张师叔禀告,张天远便让人来唤六人去议事厅了。
六人来到议事厅,发现议事厅里除了张天远之外,还有一名少女。少女戴着兽皮帽,穿着兽皮做成的衣服。年龄还小,未施粉黛,容貌清秀,眉眼间有一股子灵气,将来长大了一定是一位大美人。
张天远对六人说道:“这位是来自隐雾国的苏梓霜。”
六人与苏梓霜一一见过,相互介绍。
很快,众人便发现了,苏梓霜走路时,永远踮着脚,只有前半脚掌着地。
六人对锦瑟台偷盗的事都明白了大半,只是这位苏梓霜是掌事师叔的座上宾,所以六人也不提今天早上的事情。
张天远又对苏梓霜说道:“梓霜姑娘,这六位是我闻师兄的弟子,他们都是世家子弟,无论是修行还是见识,都是一等一的,师兄在闭关,你有什么事情同他们说清楚便是。”
苏梓霜倒也大方利落,寒暄了几句便说起了自己的来意。
“我来自隐雾国临江村,村里有三百多口人,全都依靠几亩水稻田为生。因为临近阑江,过去几十年,村里年年风调雨顺,岁岁五谷丰登,村民们生活也算是富足。可近几年,不只是什么缘故,水稻颗粒无收,村民们十分着急,可什么法子都想了,却毫无效果。”
庄忠问道:“水稻收获不佳,是雨水的缘故吗?”
苏梓霜摇摇头道:“若是雨水的缘故,我又怎么会向暮云山求助呢?”
华珍道:“那是什么缘故?”
苏梓霜道:“说来奇怪,今年雨水充沛,也无蝗虫灾害,照理来说应该是丰收年才对。可今年早稻种下,莫说丰收,连稻苗都是稀疏得可怜。”
景安皱眉道:“难道是招惹了什么邪祟?”
苏梓霜低头,沉默了半响,说道:“这几个月,村子里的狗经常半夜无缘无故地狂吠,村民们也经常听到稻田里有奇怪的声音,甚至夜晚在地里干活经常会看到奇怪的黑影。这种现象不是一次两次,尤其是在四月份的一天夜晚,村子里的狗呜呜地叫了一夜,像是看见了什么恐怖的东西,可村民们起来却什么也没看到。第二天早上,有几条狗十分凄惨地死在大门口,血和内脏流了一地,像是被什么东西活生生地撕碎的。这回村民们再也没法淡定了,联想到这几年水稻颗粒无收,村民们不得不往邪祟方面想了,也因为这个缘故,我才到暮云山来求救。”
慕容哲问道:“你既然来自于隐雾国,村里闹邪祟为什么不向宣王救助,反而舍近求远,来暮云山呢?”
苏梓霜不紧不慢地说道:“若是以往,隐雾国有事绝对不求助外界,可宣王无德,自他继位以来,整日就知道饮酒作乐。荒淫无道,横征暴敛,残害忠良,百姓苦不堪言。他只顾自己舒坦,哪里管他人死活。这些年隐雾国不是洪灾就是干旱,百姓流离失所,十室九空,向他求助多少,可他不仅不管,还把劝谏的官员都杀了。”
慕容哲眼神一动,又问道:“隐雾国与西境接壤,你为何不去秋瞑求救呢。”
“去了。”苏梓霜说道,“可秋瞑皇不在城中,援助之事臣下不敢擅作主张。西境往东就是中封,所以我来暮云山求助,希望山主能怜悯临江村附近几百口人,帮我们铲除邪祟,让村子恢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