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敬北听说了赵丰乾惹出的官司后,狠狠地责骂了赵丰乾一顿,他三令五申不许赵丰乾出门惹事,做生意应以和气为重,怎么他天天与人斗气?偏赵丰乾顶撞不休,父子俩不欢而散,这出闹剧最后以赵丰乾被关小黑屋闭门思过告终。
赵家那边闹得起飞狗跳,暂且不提,李沉璧这边自出门后,揣着心事,待走过三条街后,便慢了下来。
她不知怎样说好,便先叫住前头越走越快的白衣少年:“晏兄,请等一下。”
晏惊卿停了步回头瞧她。
李沉璧道:“你步子太大,我跟不上你了。”
晏惊卿与李沉璧相处了一段时日,了解她的为人,知道她这是好心,帮自己找补回刚才失掉的面子,又怕伤了自己的自尊,因此微微一笑,因赵丰乾的侮辱生出的气登时消散,缓了步子与李沉璧并肩而行。
李沉璧道:“三日前我已送了拜帖去沈家,沈家主人沈义方沈老爷子是医中圣手。”
想必他定能治好你的腿。李沉璧心想。
这句话说的没头没尾,晏惊卿却立刻明白她的意思。他们虽相识不久,自己遭逢大难,这姑娘的确心热,阿公最放心不下的便是自己这条残腿,她在阿公临终之际答应带自己找名医医腿,他心中好生感激。
“嗯”了一声,晏惊卿看看天色道:“现在说早不早、说晚不晚,我们应该明日拜访还是今日即去?”
他心急腿病,又不想催促沉璧,李沉璧理解他的心情,笑道:“我听说明儿沈老爷子就要往远处去了,咱们要见他,自然是今天的好。”
晏惊卿心内激动,跟着李沉璧三转两转,来到一条巷子里,从巷子穿出去,便看见一座宅邸,门匾上写着“沈宅”二字。
李沉璧轻扣门环,立刻便有个十二三岁的半大小子出来开门,这小孩胖乎乎的,浑身上下一股机灵劲儿。见到李沉璧,他立刻扑上来道:“沉璧姐姐!”
这小孩是沈老的孙子沈兴,每次见到李沉璧都这般热情,李沉璧有点消受不来他的热情,拍拍他的肩头问道:“沈老起身了吗?”
沈兴答道:“爷爷午睡醒了之后就在等你们啦!”
李沉璧点点头,与晏惊卿对视一眼,牵着沈兴进了大厅。
沈兴引着二人来到大厅侧边的一间屋子后便跑出去了,沈老常在这里与客人会面。二人坐下后,只听一个女子在门外叫住沈兴:“师弟,跑慢点。”
沈兴溜得快,等女子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人已经跑过长廊了,只留下他的声音远远地传过来——“贤姐姐,我去找爷爷!”
“真拿你没办法。”女子轻笑着掀开珠帘进来,她身着绿衣,不饰珠翠,展颜一笑恰似芙蓉盛开,像是天上的仙女一般。
绿衣女子将捧着的茶盘放到桌上,把茶杯放到二人的方向上。
李沉璧站起来打招呼:“贤姐姐。”
邵贤点点头,笑着想打趣两句,看到晏惊卿,便道:“这位是——”
李沉璧道:“我来为二位引见。这位小公子叫晏惊卿,是我前些日子结交的好朋友;这位贤姐姐全名叫做邵贤,是沈老的徒弟,素手仁心,医术高明得很!”
邵贤本来听得认真,待听到李沉璧说她“医术高明得很”,便用手指点点沉璧的鼻子笑骂道:“哪有你说的这么夸张,平白叫我在晏公子面前丢脸。”
三人一齐笑起来。晏惊卿仍然挥不去心头的担忧,虽忐忑不已,却不欲表现在人前。
邵贤望望门外,对晏李二人说道:“小兴这孩子素来调皮,别是跑去哪里玩了。这样吧,二位先请稍坐,我去请师父出来。”
才要往门口走,便见沈兴搀扶着沈老便进来了。
沈老虽年过花甲,须发仍是黑色,只是身体有些佝偻,步履缓慢,左手拄着一根梨木拐杖。
沈兴把刚才邵贤说的话听了个全,嘴里嘟囔道:“贤姐姐总是不信我。”
邵贤帮着扶沈老的左臂,将他搀扶到椅子上,听见沈兴这话不禁好笑,道:“好好好,是姐姐错了,不该冤枉了小兴,我去做些虎皮糕来,看在虎皮糕的面子上,小兴原谅姐姐这一回罢。”
沈兴小孩子脾气,听见虎皮糕立刻便笑弯了眼睛,说道:“贤姐姐亲手做的虎皮糕是世界上最好吃的虎皮糕!”
邵贤无奈一笑,神情微微抱歉,说道:“我去添些茶水来。”说罢便转身拨帘出去了。
沈老捋捋胡须,说道:“他小孩子脾气,勿要见怪。”
晏惊卿和李沉璧一同上来拜见。
晏惊卿行了礼道:“今日冒昧来此拜见您,只因晚辈自十五岁那年起遭遇一场祸端伤了右腿,往后一直行走不便。晚辈也看了许多大夫,两年过去了,仍然没有希望,几乎万念俱灰,心中虽然明白,只是仍不肯放弃。听闻您是宿世名医,恳求您瞧瞧我的腿是否还有救?”
这一番述说勾起了伤心事,晏惊卿不由得心中大恸,微微低下头去,眼眶里阵阵发热。
沈老道:“年轻人别急,能不能治好,我需得先看过。丫头,你把他扶到那边小榻上。”
李沉璧应了声是,虚扶着晏惊卿到了里屋,又出来和沈兴一左一右搀扶沈老。
沈老看病时不欲外人在场,因此李沉璧和沈兴在外厅等候。
沈老先是隔衣敲了敲晏惊卿的右腿,又吩咐他脱去鞋子,问了些问题,好大一会才叫李沉璧和沈兴进去。
沈老沉默了片刻说道:“年轻人身带仙根,又是被天雷煞所伤,腿上又没有伤口,实在是我生平未见。”
听得这番话,李沉璧偷偷去看晏惊卿,他眼中果然盛满失望。
晏惊卿的心好像被一块大石捶中,直捶得他眼前发黑,直不起腰来,他强令自己镇静下来,说道:“多谢您······费神。晚辈······认命了······”他想到自此以后永远不得归家,不由得心中一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