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大殿内,裹紧隐匿斗篷,姜珣藏在一根木柱后头,不时绕柱轻移,却不敢发出一丁点声响。
“乖孙哟,那个黑衣叔叔怎么样了?吉祥先说。”
阴森嘶哑的声音在柱子另一头响起,无端地令人骨寒毛竖。没有答声,但那声音不时低语些什么,桀桀怪笑后又道:“如意,说说你看到什么了?”
阴森声音许是属于一位老妇人。一柱之隔,斗篷下的姜珣沉浸在自己的灵觉中,看到了一张苍老的脸,褐斑密布在褶皱里,干瘪的枯唇里发出嘶嘶的瘆人的喘息。
恍然见到此景,姜珣心下一惊,贴靠在柱子上,待心思回转时只听那老夫人道:“真是奶奶的好孙儿,奶奶先走了,你们继续盯着。”
紧接着姜珣便以余光看到一个白发人影出了门,姜珣微松一口气,掖了掖隐匿斗篷,绕过了柱子。
她不久前来到这处于镇西北的庙宇时,许是庙会还没开始,只几个信众在外祈祷,庙祝则带人一队人在场上布置,故她进入神庙内的过程很是顺利。
只是还不待她细看双子老爷的真面目,便发现一个着道袍的白发人影站在神像前压着嗓子怪笑,担忧双子老爷在其神庙里会有些奇异能力,姜珣只得躲在柱子后,不敢随意动作。
此刻走至正中,神庙内烛火点点,却将神像映照得更加昏暗,迷蒙的气氛弥漫,淡淡黄烟在姜珣身周积聚。
“在下姜珣,见过两位道友。”
姜珣以修士之礼向神像一拜,便见黄烟袅袅逐渐凝聚成了一男一女。许是在自己的神庙里现行,眼前的烟气之形比她在镇中所见和善许多,削了不少诡异之感。
“见过道友,”两道童声双双响起,“我是吉祥,我是如意。”
自称如意的是天灵盖里插了一盏灯笼的女相娃娃,隐约能看到稻草的脸上表情颇为灵动,随着头顶的灯笼摇晃而明暗不定。
只见其绕着姜珣好奇地转了一圈,焦脆的声音感叹道:“你这斗篷可比其他人的厉害多了,要不是在镇上就发现你了,我都不知道你来了呢。”
“多谢如意道友夸赞,在下来此是有一事想请教二位。”
肚脐眼处有个盘长结的男相娃娃一把将如意拉回,摆出一副庄严面孔,脆生道:“可是要问方才的妇人?”
姜珣点点头,又摇摇头,见了两只娃娃的动作她已有了一些想法:“是也不是,不知二位可是要做此镇的社神?”
吉祥与如意对视一眼,齐声道:“我们就是土地神!”
对着咧开嘴角的两只娃娃微微一笑,姜珣轻声道:“想来也是不巧,两年前我曾来过此地,那时镇上的人可没有佩戴铃铛的习俗?”
见吉祥的脸色难看起来,姜珣心下更定,面上淡然地在殿内走动起来,隐在斗篷下的手则掐诀施术悄悄探查,嘴上道:“虽不知是何原理,但以寻常铃铛为引布下悄无声息的幻阵,还摇身一变成了里霞镇明面上的「双子老爷」,单凭你们两个巫蛊造物是做不成的吧?若不是这两年的香火和信仰,你们或许依旧是两个无思无想的破布娃娃——”
“够了!我们是奶奶的乖孙,才不是什么破布娃娃!”
“什么时候土地神成了修士的乖孙了,倒是我孤陋寡闻了,还望两位说道说道。”
“如意!”喝住面色狠厉的女相娃娃,吉祥看起来人性颇高,它扶额沉思了一会,才慢悠悠道,“奶奶可不盼我们好。”
此话出口,两只娃娃顿时嘴角咧得更开,内里的稻草茬子清晰可见。
对此姜珣视若无睹,语气平静:“两位既已有灵,何必苦于这神庙?不若借着香火走那灵神法,专一修神,其后再择机转入神道,岂不妙哉?总好过受制于这稻草之躯。”
收集完殿内的气息,姜珣稍一思忖,又与吉祥如意提点了几句。
从她凝成的气息晶砂来看,方才的老夫人与掳走李雪莹的修士不久前便有过接触。既然是敌非友,离间几句也是顺手而为了。
“你和奶奶有仇?”平复思绪,重以黄烟掩身,如意脆生生地叫住了正要离去的姜珣。
看了一眼吉祥,如意不待姜珣回答便继续说道:“奶奶会让我们去盯一位黑衣叔叔,奶奶经常叫一个姓王的修士……你说的灵神法是什么?”
“多谢,至于灵神法,是基于精气神中神的修行之路……”简要说了大概,又掏出一个空白玉简记录些许丢给如意,姜珣便逃似的出了此间大殿。
她连筑基都没到,如何说得清修行的弯弯绕绕,只看了些大略罢了。
至于王姓修士,她记得把持里霞镇的五位修士之一便是姓王,但若要说王姓,里霞镇另一位驻守修士孟丹还背靠景虚宗的一位王管事;若是某位路过散修,那人选就更多了。
只是在里霞镇待得好好的,平生龃龉又是为何?
想到老妇人斑驳的颜面,或许是寿元将近了,姜珣想到,一前一后又发出了几枚传音符。
毕竟短寿玄门修士不如长命魔修。
当务之急,还是得先找到李雪莹。摄出屋顶砖瓦间的一粒草种,姜珣向镇外飞去。
而另一边,收到接二连三的传音符,方落星和徐若娇也顾不上细究灵田的异常,着钱不恙布置便循着姜珣留下的标记追赶而来。
——
灵神法,精气神三分而专神,有绪类筑基,清昧类金丹,万物有灵,是最本真的修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