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刚转身,白影就迎了上来,满面春风道:“那二位与我一同去品茶吧?昨日刚有人送来几罐上好的白茶,我正想今日品品呢!”
她婀娜的身姿藏在高粱红的衣裙里,举起玉手拢了一下左耳边的碎发,无意间露出雪白的臂膀。
洛青雪看着她的动作感到十分扎眼,却没抓住什么实在的把柄,不好发作。
她也并不想让辰儿和她一起喝茶,只好推脱道:“白姑娘,这几日你为颜昊的事情一直操劳,一定耽误了你不少事情。”
“现在他也好得差不多了,不如今天你就回去休息,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吧!”
白影刚要说话就被宫辰挡了回去,“青雪说的是!”
他揽住洛青雪的腰,笑道:“白影,你去休息吧,我们就坐在院子里,颜昊有什么需要,有我们呢!”
白影看着两人如此亲密,只好应声点头:“那我去忙了,你们要多多留意。”
洛青雪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挣脱了宫辰的手,闷闷坐到院中的凉亭里。
“你怎么了?”宫辰发现她情绪不对,走过去坐在她身边,握住了她冰凉的手。
洛青雪却迅速抽回手,抬起眼帘,漆黑的眼眸里满是委屈。
她不喜欢把事情都藏着掖着,看着他不知所以的眼神,她便直截了当地说:“辰儿,我不喜欢那个白影,我总感觉她对你不怀好意。”
宫辰微微一怔,随即温柔试探道:“原来我的夫人吃醋了?”
“我不是吃醋……她在你面前搔首弄姿,我实在看不下去。”洛青雪越说越气,干脆低下头,垂着眼帘,沉下了嘴角。
宫辰见她低头故意不看自己,就伸出指尖轻抬她的下巴,没想到她一甩头就转过脸去。
宫辰转了转漆黑的眼眸,嘴角闪出一丝坏笑:“那我们岂不是扯平了?”
“什么扯平了?”洛青雪果然猛地抬起头,扬起眉毛,望着他疑惑道。
“你看啊……”宫辰一副计谋得逞的样子,伸出左手五指,一个一个掰着手指头数着。
“你有萧俊和颜昊惦记着,我也有白影惦记着,这不是扯平了是什么?不过按理说,我扮作宫若梅的时候,可是有无数个姑娘惦记我呢!”
“宫辰!”洛青雪顿时火冒三丈!站起来举起拳头就要揍他!
宫辰趁机一把将她环抱在怀里,坏坏笑道:“看到你吃醋,我还挺高兴的,这么久了,你都没为我吃过醋呢!”
洛青雪半推半就的想要推开他,又贪恋他的怀抱,舍不得。
她故意侧着脸不看他,娇嗔道:“哼,我才不想为你吃醋呢!就让你那些崇拜者来为你挣个头破血流吧!本姑娘要坐在一旁看戏!”
宫辰爽朗地大笑几声:“没想到,你连那些人的醋都吃,可见你有多紧张我,是不是?”
“谁紧张你了,我不过是不服气而已!”洛青雪嘴硬道。
“现在你知道我为啥对萧俊那个态度了吧?萧俊比这个白影可过分多了!”宫辰趁机又要戳一下萧俊的脊梁骨。
“至于这个颜昊嘛,他大概也知道自己没戏,现在老实多了,我也就不和他计较了。”宫辰得意道。
洛青雪一边双手推他的前胸,一边道:“人家颜昊心怀天下苍生,才来救你,救我娘的……”
说着说着,她忽然想起了雪珍丹之事,一颗心顿时沉了下去。
宫辰见她的眼眸肉眼可见的灰暗了,心里心疼得紧,可又不敢与她谈论义母的病情。
此事已然牵扯到了李兆思,从知道雪珍丹到现在,他都没有时间坐下来好好捋一捋这一切。
他心想,眼下还是先照顾好颜昊,等他彻底恢复了,再与他详细说说这件事情。
于是他摸摸她的头顶,柔声道:“青雪,等颜昊能下地走动了,我们就离开这里,永远不再搭理白影,好吗?”
宫辰想赶紧将她的注意力拉回到自己身上,生怕她又因为义母的事情和自己吵起来。
洛青雪听他这样说,心里顿时安心了很多。而且她也想等颜昊的身体康复了再细问此事。
于是她娇嗔道:“好,就这么说定了,如果到时候你敢留恋她,我就杀了你!”
“好!夫人说什么,为夫都同意!”宫辰抱着她,吻了她的额头。
两人相视而笑,凑近脸庞,吻在一起。
第二天一早,洛青雪和谢白秋刚刚晨练完,在院中闲聊嬉笑,就见一个丫鬟送来了今日的新茶。
两人竟大吃一惊,怔在了那里。
谢白秋睁着圆圆的眼睛问:“你不是那天在街上的小乞丐吗?怎么在这里?”
那丫鬟眼眸一睁,看了看两人,屈膝行礼道:“奴婢水芸,的确曾在街上卖身。三天前,是主人看我可怜,就将我买下了。”
“今日的新茶刚到,主人便吩咐我将新茶送过来,让两位姑娘品鉴。”
洛青雪问:“你说的主人是白影姑娘吗?”
水芸点头道:“正是。”
正说着,颜昊面色柔和地走了进来,晨曦中,他的一身白衣纯净得发亮,手中的落云箫更是纯白透亮,颇具仙气。
三人刚刚寒暄几句,就见水芸突然倒吸一口气,扔下茶杯,发足便跑!
“站住!”洛青雪登时追去,谢白秋和颜昊紧跟其后。
那水芸身形灵敏,到处乱跑,惹得院内一阵鸡飞狗跳。
然而洛青雪毫不费力就追上了她,将其逼进一个角落,玉手一伸,牢牢扣住她的右肩,顺着胳膊抓住手腕,稍一用力就将她的双手反压于背后。
“说!鬼鬼祟祟的,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混进来的?”她低声质问。
水芸紧闭双眼,甚至都没有挣扎,只喘着粗气道:“你们既然抓住了我,不如干脆杀了我!我死都不会回去的!”
洛青雪一怔,什么情况?
谢白秋也追了过来,看见这一幕,莫名其妙地问:“你见到鬼了?跑什么?”
水芸冷哼道:“我还真以为白影姑娘是什么好人,愿意收留我,没想到也是和他们一路的!你们要杀便杀,我绝不会跟你们回去做那见不得人的勾当!”
“你说什么呢?”谢白秋歪着脑袋,眨眨眼睛。
水芸冷眼道:“你们这些悯天谷的人渣!不但狗仗人势,还助纣为虐,逼良为娼!我落在你们手里,是我命不好!我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你胡说什么!”颜昊气得脸色发白,“我堂堂悯天谷弟子,岂能容你在此胡言乱语!”
“是不是事实,你们这些人渣心里清楚!”水芸的语气十分强硬。
“是你该把话说清楚!”颜昊怒目而视,嗓音也提高了不少。
洛青雪看了看两人,将疑惑的目光重新落回了水芸身上。
她想起了那天的三角眼男子,原本她就想找机会去打探一下他,没想到竟有人送上门来了,那不如就趁机问问看。
她呵呵笑道:“水芸,你误会了,颜昊的确是悯天弟子,但他绝不是你说的那种人。我们都是白姑娘的朋友,在这里养伤。”
“你张口就侮辱悯天谷的人,你让他这位代谷主如何容你?”
水芸面色一变:“他是代谷主?”
颜昊冷哼道:“无论我是不是代谷主,都不能让你在此污蔑我悯天谷!”
水芸见他义正词严,气质不凡,确实与那四个人不一样,便慢慢垂下了双眼。
洛青雪转了转眼眸,还是要让她说出那个三角眼的年轻男子。
她道:“既然这件事关系到悯天谷,你若有什么冤屈,我们倒是可以考虑帮助你。”
水芸冷笑一声:“我们素不相识,你们哪里来的好心来帮我?”
洛青雪松开了她,整理了自己的衣袖,呵呵笑道:“因为我们前几天看到你被一个年轻男子拖拽,是四个悯天弟子救了你。”
“按理说你早该自在离去,但你今天却出现在这里,还对救你的宗门破口大骂。这太奇怪了,不是吗?若悯天谷真有人如你说的那样,这位代谷主自然不会放过他们。”
水芸上下看了看颜昊,那一脸正气终于让她放松了表情。
“我爹娘之前送我去悯天谷修行来着……只是我天资愚钝,什么都学不会,就被那老不死的赶了出来。若你们真能帮我,我愿意给两位姑娘做牛做马!”
“老不死的是谁?”谢白秋问。
“就是我当时的师父。”水芸答道。
颜昊显然难以置信:“你师父姓甚名谁?我绝不相信我们悯天谷有如此卑劣之人!”
水芸抿了抿嘴,试探道:“他叫丁玉森,是专门负责悯天谷收徒的长老。”
颜昊想了想,剑眉紧蹙道:“在我们悯天谷,有资格收徒的,地位至少也是长老,我们一共有二十三位长老,每一位我都见过,绝对没有一个叫丁玉森的。”
“姑娘,你怕不是被人骗了。”他道。
水芸大惊失色:“这怎么可能?他们说我要先通过考核才可以进入内门修习,可我没通过,就只能被赶出门。”
颜昊呵呵笑道:“我现在可以肯定,你确实被骗了。”
“我们悯天谷收徒,根本就没有你口中的入门考核,更没有人专门负责此事,都是长老们亲自挑选自己的徒弟,看的是资质和眼缘。”
“……”水芸面色苍白,豆大的汗珠哗哗往下流,咬着下唇半个字也说不出。
洛青雪道:“水芸,我们的确见不得恃强凌弱,但这个忙我们能不能帮得上,还要看你是否愿意将事情如实说来。”
水芸望着她,叹气道:“姑娘,我之所以如此恨悯天谷,是因为,那天救我的四个悯天弟子,他们和钱二爷是一伙的!”
洛青雪一惊:钱二爷……这个名字怎么那么熟悉?
接着就听水芸将自己的遭遇一口气都道了出来。
她去年刚失了双亲,又被丁玉森赶出来,无处可去,只能去大户人家做丫鬟,但主子总想让她做通房丫鬟,她死也不愿。
最终,主子痛打了她一顿,还让她嫁给一个泼皮,她好不容易才在成亲前逃了出来。
她怕再生事端,只能女扮男装,一路乞讨到了云江镇,顺便看看有没有人家招工。
后来就来了一个年轻男子叫钱达,是钱二爷的独子,就是那天洛青雪看见的那个。
钱达看她生得水灵,以为是男生女相,就要将她带回去培养成内院伶人,水芸当场拒绝了他。
从那之后,钱达就天天都来骚扰她。那一日他发现她是女儿身之后,就更加疯狂要带走她。
后来她被四个悯天弟子救了,她心生感激,没想到他们竟将她绑了起来。
当天晚上,她装晕偷听到了他们说话,原来他们早就和钱达串通好,救下她之后,再将她送入钱达的房间。
第二天一早,她趁着四人去茅厕的时机,将瘦弱的手腕从绳索里抽出来,逃走了。
逃跑的路上,她饥饿难耐,几近昏厥,绝望之时,遇到了采买回来的白影,便被带了回来。
水芸轻声道:“刚刚我发现这位公子也是悯天谷弟子,就以为……”
“以为我们是特意埋伏在这里,来抓你的?”洛青雪扬了扬眉毛。
水芸抿着嘴,点了点头。
谢白秋叹了口气,心疼道:“水芸姑娘,你的确遇到了坏人,那你也不能因此就默认所有人都是坏人呀。”
颜昊更是气愤至极:“我悯天谷怎么可能和这种货色串通?一定是你有什么地方弄错了!”
“没有!”水芸几乎要流泪,“我对你们的弟子服十分熟悉,绝不会弄错!否则我刚刚也不会一眼就认出你是悯天谷的人了。”
颜昊陷入了沉思。
洛青雪这才缓缓问:“你说的那个钱二爷到底是什么人?”
水芸幽幽开口道:“他可是个老色鬼,以前经常抓小伶童回去做内院伶人……”
“小伶童?内院伶人?”洛青雪突然睁大了眼睛,她想起十年前,她和宫辰来这里求医之时,也遇到了他!
事情怎么会这么巧?又想起海韵阁之事,她的心竟然跳的越来越厉害,一个令她感到恐惧的想法蹦出了她的脑子。
“李兆思一定是千挑万选才选中了你!”袁千祈的这句话,让她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猜测,可是,她需要证据。
正在思索,就听水芸道:“不过听那几个人说,钱二爷已经很多年都没有再抓伶童回去,似乎是金盆洗手了。但他的儿子钱达,经常背着他出来干坏事。”
谢白秋愤愤道:“这样的人,竟然没有人想去灭了他们吗?”
水芸摇头道:“因为他们背后的宗门……”
她话还没说完,突然被人打断:“水芸,你的新茶怎么还没送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