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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连连碰面

风月稀疏白发尾 公子迷茫 5886 2024-07-10 13:49

  失魂落魄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大概就是除了脑子昏昏沉沉的,呼吸有点急,手脚有点凉,后脑勺也有点冷,可身体活得很好,一点事都没有。

  “师父?”我呆愣地看着坐在院中的人影,顿了顿,不自觉地抬头望天,可惜今天又不是圆月。

  “这么晚了,怎么才回来?”师父的声音懒洋洋地传了过来。

  “听说柳巷口有一个老翁卖的酒好喝,可惜排了很久,还是没买到。”我挪了过去找了个空位子坐了下来,没脾气地道,“师父呢?染城主那边的事情忙完了吗?”

  “嗯。”师父点了点头,打量着问,“往日不见你好酒,怎么今日倒这般惦念了?”

  “有的时候总无所谓,喝不着的时候才惆怅。”我努力地扯了扯脸皮,挤出一点颜色,道,“说起来师父酒量甚是一般,为什么那么喜欢喝三娘的酒?”

  师父瞧着我,慢悠悠地道:“因为为师喝醉了就喜欢睡觉。这样一肚子的秘密就没有机会跟别人说了。尤其是那些总想让有些人知道的秘密。”

  “是吗?”我遗憾地道,“可惜弟子千杯不醉,大概是感受不了师父的这种想法了。”

  “你可以说给为师听,”师父伸手朝我的脑袋摸了摸道,“为师喝醉了就可以帮着你一起保守秘密了。”

  我摇了摇头,喉间酸涩:有人送我一份礼物,送我一个选择,也送我一条三岔路口。

  “可是想三娘了?”师父见我始终闷闷不乐,问道,“明天是四国之约最后一天了。等此间事了,师父带你回寒谷可好?”

  “你不留我在城青殿了?”我抬头望向他,问道,“你不是想让我跟着染城主多锻炼锻炼?”

  “你若不喜欢,那就不强求。”师父慢慢道。

  “可,或许这就是我的机缘。”我挣扎着道,“或许我可以试一试?”

  “若是权衡得来的机缘,好的也会变坏的。或许你不试,也是你的机缘。”师父难得再次劝我,道,“你不想去就不去了。”

  我看着他眉间的疲惫,转回头,瞧着自己的手心,一时之间也不知在想什么。

  “怎么?”师父见我不说话,又问道。

  我摇了摇头。

  我想一个人静静,一个人理清楚,但又舍不得师父难得的贴心解语。

  “师父,我有些累了。你就坐着别说话。”我一边说着,一边伸过手去握住师父的一只手不放,道,“我想趴一会儿。”

  师父皱起眉头,不同意道:“累了困了,就去里头睡去。”

  我摇了摇头,枕着自己的胳膊,把他的手拉到眼前,紧紧地盯着,紧紧地握着,什么都不想。我就想有个活物能在身边便好。

  我闭上眼睛,慢慢地,慢慢地调整着自己的思绪。

  过了一会儿,我闭着眼问道:“师父,我会不会有一天也变成了沈风那样?”

  “做什么胡思乱想?”师父的另一只手拍在我的后脑勺上,力气稍重。

  我乖乖地挨打不反抗,只是低声道:“弟子觉得自己除了会长肉,好像什么本领都没长。毫无远见,一事无成。”

  “你不是为了省点银两早早地先学了辟谷术,难道又开始长膘了?可是又馋嘴多吃了些什么东西?”师父的声音悠悠荡荡,漫不经心。

  我被他搅和得一点思绪全乱,忍不住抬起脑子,看着他,恨铁不成钢地道:“师父!”

  师父缩回了手,敛进衣袖中,缩了缩脖子,问我道:“天色不早了。你确定要让为师冻死在子时,丑时或寅时?今晚的夜风真的有点凉啊。”

  我看着他眼下青黑,又一副冷缩的状态,只得起身领路往他的房里走去,埋怨道:“等我干嘛?我又不是不回来,赶紧进去休息。”

  师父跟在身后,边点头边道:“你小声点,深更半夜地别吵醒别人,火气别这么大。”

  他不说还好,一说我的火气更大了些了:“这破地方连说话都不让了?回去!我们回寒谷去!”

  师父连忙拉我进去,掩了门扇,大概怕他唯一的弟子在这夜深人静里如泼妇一般地骂街。

  我瞧着他小心翼翼的动作,眼里满是阴郁,心里满是邪火:这偷偷摸摸的样子是惹不起谁?

  师父回身坐下,剪了烛心后,转身看着我,温声问道:“果然是在外面受了气。这么晚了,谁给你气受了,师父帮你讨回来。”

  你要是真能动手就好了。

  我瞟了他一眼,公然翻了个白眼,一言不吭地准备转身离开。

  “小雅,”师父叫住了我,道,“清修不易,闲事若是找上门来,踢开就是。要是踢不走,为师帮你。”

  我顿了顿,回头看着他扶着腰准备往床帐里爬的模样,问道:“师父,上次在轮回池里可是有发生了什么?我的身体可是有什么异样?”

  师父僵住,不上不下地卡在床沿边,一只脚正往上扑棱个空。

  我盯着他的神情,问得直接:“听说已经迈入近尘之境的人能修行《醒尘》吗?可在轮回池里走了一遭后,醒来这几日离,突然就能慢慢记住了《醒尘》里的内容。师父,我什么时候就已修过近尘,竟可以往近胎之境而去?师父在轮回池里可有看到了什么?”

  师父耷拉着半只脚,坐在床沿上,看着我问道:“你记得什么?”

  “不记什么的话,师父就不准备告诉我吗?不打算跟我说清楚这其中的来龙去脉吗?”我眯起眼睛望着这张看起来十分无辜困觉的脸,接着问道,“玉安生是不是也是被师父给支走的?轮回池里是不是有什么东西上了我的身?”

  “你的体质特殊,再轮回池里容易招来一些鬼东西。”师父打了个哈欠道,“不过,为师相当干净利落地把那个东西给弄走了。那次经历于你而言是场机遇,助了你,所以修为若因此而有所提升也无需太担心。既来之,则安之。”

  “是吗。”我面无表情地瞧着他,淡淡地道,“那个鬼东西叫什么?”

  师父揉了揉眼睛,困觉地道:“史焐秋,或者说是四分之一的史焐秋。”

  “史焐秋?”我讶然地咀嚼着这个名字,反复地想了想,不确定地问道,“千秋阁第一任阁主?史焐秋?”

  “嗯。”师父果断地点了点头,道,“为师也纳闷,他一个八尺男儿郎为什么偏偏要跑进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身体里。所以后来,为师一掌就给他拍没了。”

  “他的声音为什么是女儿家的声音?”我悚然一惊,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地问道,“师父确定是他吗?不是另有其人?师父认得史焐秋吗?”

  “当然!他化成灰,为师都认的。轮回池当初就是他自己弄出来修行的,后来身陨魂灭。”师父眼睛都不眨,肯定地道,“他大概留了后手,所以才被沈叶清千方百计地闯入修夺,后又碰到了你,才趁机出来作怪。”

  我瞧着他说的振振有词,心里仍有一些疑惑,道:“师父怎么从来都没有跟我说过我的身体容易招鬼?而且,我以前怎么就没有碰到过这种情况,就这次怎么就招鬼了?”

  “这也是为师奇怪的地方。你看你醒后,为师是不是日日夜夜看守在你身边?就是为了查清楚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师父摇了摇头,继续道,“最后为师觉得玉安生可能克你。所以让他滚远点。你瞧,你现在不就没有什么事了吗?”

  我看他回得这么积极,上下缜密,不确定地问道:“真的?”

  “这怎么能乱说。”师父再打了个哈欠,困觉地朝我走了过来,边走边道,“如果不是为了不吓到你,为师是绝对不会说给你听的。多吓人。”

  “那以后。。。”我还想继续问问。

  “不会不会。”师父朝我摆了摆手,手势一起往我眉心处轻轻一点,道,“师父保证以后你都见不到她。”

  我摸了摸眉心,什么也没有。

  师父推了我出门,道:“快回去休息吧。为师真的困了。”

  我瞧了瞧他,又摸了摸眉心,点了点头,顺从地朝外走了出来,关上房门。夜色深深吹得我的背心一寒。我心下一转,重手重脚地去了自己的房间里,乒乓弄出了一些声音后便假装上床睡觉,然后换了一身夜行衣,躲在窗下,屏气凝神地竖起耳朵一动不动。

  果然,等到寅时末,师父的房门隐隐有了点动静,有人影轻轻闪出,飞快遁走。

  我毫不犹豫地翻窗远远跟着,隐蔽又小心。没想到师父唯一夸过的功夫,现在就用在了师父身上。

  师父熟练地拐去城青殿一处房门前,敲醒了曦沫染,两个人嘀咕了一番,曦沫染便立马提刀一起出门。两个人的身影飞快,直到城青殿后山的一处才堪堪停了下来,用了殿主令,开了密道,一同消失。

  我借着半明的月光,隐隐约约瞧着那密道的上头刻着三个古朴苍劲的大字:拘魂窟。心下觉得有些恶心:城青殿里怎么不是轮回池就是拘魂窟?这次里面又是关着谁的鬼魂?不会是那什么四分之一的史焐秋?

  “玉安生在里头。”有声音阴恻恻地在我耳边响了起来。

  我吓了一跳,一掌狠狠地拍了出去,两只脚更是猛然踹了出去。

  来人毫不含糊地一一接住我的拳脚功夫,露出一张端雅的脸,朝我微微一笑,道:“小少主,你这功夫反应得倒是快。”

  我瞧着人倒吸了一口气,冷声道:“宁瀛川。”

  “小少主。”宁瀛川一身锦袍玉带,笑得温文尔雅,指了指那不远处的路口道:“拘魂窟不常用,上一次用它的是中毒发疯的华九歌。人是横着进去,也是横着出来,九死一生。也不知那位玉安生的下场会不会好一点?”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我看着他心里发毛,这人轻功内力在我之上太多。

  宁瀛川看我戒备不动,伸了伸懒腰,问道:“小少主要进去看看吗?刚好,在下也有令牌也能开那扇门。”

  我看着他,心情阴晴不定的:身为三殿主之一,也是城青殿的主人,当然可以开这扇门。但现在的问题是,你为什么要给我开这扇门?居心何在?

  我退了一步,坚定地摇了摇头。

  宁瀛川看着我,显然愣了一下,继而又轻轻笑了起来,他道:“小少主,果然是有趣。”

  我瞧着周围见没人,便也不再假装客气,朝他拱了拱手,认真道:“我不喜欢你,你离我远点。”

  宁瀛川的眸色转深,瞧着我甚是专注,像是在看什么稀罕的东西一般。

  我皱起眉头看着他,挑明道:“我知道你这种人是什么德性,所以你别在我眼前碍眼,也别想把我当成一个不辨是非的傻子人偶。我告诉你,想让我像曦沫染那样任由你摆布,为你的野心卖命,不可能!我想要的东西,你这里没有。你和我没有东西可谈!”

  宁瀛川好奇地问道:“那小少主想要什么?”

  我沉默地看着他,转身准备离开。

  宁瀛川却伸手拦住了我的去处,抬了抬下巴,问道:“你就不好奇你师父为什么把玉安生一个人给关进去了?这可是拘魂窟,不是可以随便关人的地方。”

  “我是好奇,但我自会向师父问清楚的。”我冷冷地看着他,道,“宁主教若是想要找到下一个好掌控在自己手里的少殿主的话,那就不要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我的身上。我既没兴趣,你也没可能。”

  说完,我挥开他的手,大步流星地往回走。

  宁瀛川收了手,但却紧紧跟在我的后头,问得开心,道:“既然你有信心觉得你师父会把你想知道的事情告诉你,那你为什么不在这里等着他出来当面问他。这样回去的话,万一你师父搪塞你,你就没法让他直接说真话了。”

  “我回去,是我不想在染城主面前让他为难。”我停下来看着他,冷冷道,“你身为城青殿的主教之一,不想着体恤和帮助染城主,尽是干着拆台的事情。你不觉得自己愧对城青殿主教的这个位置吗?我师父若真的不想让我知道,那只能说明这件事情不需要我知道。”

  宁瀛川看着我,笑了笑。

  我觉得他此时的笑容很是刺眼,忍不住又道:“曦沫染留在城青殿一为查出华九歌的死因找出凶手,二为城青殿本该有的作为。可惜我帮不了她,不然你以为曦沫染还会呆在城青殿里继续给你们卖命?”

  宁瀛川的眼睛亮了亮,感叹了一句道:“你还真的知道了不少啊。”

  我脚下继续前行,不再理他。

  宁瀛川贴了上来,好奇地看着我,道:“你比霜霏弦那个傻徒弟可要太聪明了。你可还知道了些什么?”

  我看着这双凑近了的狭长的狐狸眼,退了一步,皱着眉头,提醒道:“宁主教,保持距离,注意分寸。”

  宁瀛川摸了摸自己的脸,抬着眸子,专注地盯着我,委屈地撇了撇嘴。那神情模样好似一个遭了嫌弃的良家妇男让人无端生出几分怜惜。

  但我着实不喜欢这双故作深情却满是算计的眸子,它像一株有毒的虞美人花,盛满阳光,开得阴毒。我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严肃地道:“你要你的天下,我走我的道心。桥是桥,路是路,江水不犯河水。”

  宁瀛川眨了眨眼,笑了起来,道:“小少主,很是泾渭分明。我许久没有听到如此直白的真话了。”

  我撇了他一眼,继续往住所去,讽刺道:“那说明你久居高位太久了。”

  所以,该下来了。

  宁瀛川点了点头,姿态轻松地跟在一旁,闲闲地又来了一句道:“那小少主知道白玲玉的仆人是永远都无法对自己的主人说谎的吗?”

  我脚下更快。这个人居然连白玲玉的出处都能知道得一清二楚。

  “所以你想要的真相只有玉安生才能一五一十地告诉你。当初,你不就是因为他点拨了你几句,所以帮了他一把吗?这就是你和他之间的契约。玉安生可以对任何人说谎,但唯独你不行。”宁瀛川笑了笑,羡慕道,“说实话,有这样的忠仆,我都羡慕。”

  我无动于衷地看着他。

  宁瀛川摆了摆手,像赶什么气味一般,朝我笑得开心,道:“你知道我的,我也知道你的,一码归一码,是不是很公平?”

  公平你老子。

  我停下脚步,从嗓子眼里挤出一点声音出来道:“更深露重,宁主教走好。”

  宁瀛川瞧了瞧我,又看了看眼前院落,挑高了眉尾,一甩袖施施然地离开,走得一身潇洒。

  有病。

  有大病。

  我朝他的背影大大地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走。

  城青殿里的人有病,来城青殿的人也有病。

  我愤愤然地直接打开师父的房门,望着这一室清冷,点上微微烛火,等着师父给我一个彻彻底底的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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