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山派的信鸽迟迟没有来,众人觉得干等着不是办法,于是打算去找万三娘的二哥。
那日万三娘在卫翎耳边说道:“我二哥原叫万明芳,如今化名方明,住在罗玉城。他名下有许多商号江湖上那悬赏陆啸绅的赏格就是我二哥出的。”
卫翎将那日万三娘说的这句话告诉殷淇等人,众人皆以为应当去会一会那万三娘的二哥。决定第二日后出发,由于博川镇离罗玉城甚远,所以一起到镇里购买些路上吃的干粮。殷淇和江洲吃不吃粮食其实是无所谓的,所以这次采购的主力便是卫翎和灵蔓。
俗话说得好,英雄难过美人关,美人难过脂粉摊。殷淇和江洲是幸运的,因为卫大美人和灵大美人对于脂粉摊丝毫不感兴趣。他们原以为这次采购是十分轻松地,没想到卫翎和灵蔓一到镇子里便不目不转睛的盯着街上卖的各种小玩意。比如拨浪鼓、竹蜻蜓、不倒翁……
卫翎的解释是,她小时候师傅不许她玩这些。
灵蔓的解释是,她的家乡少有这些好玩的玩意。
幸好她们还是有些理智的,没有把买干粮的钱用来买这些小玩意,虽然殷淇不缺那点钱,但是卫翎认为出门在外能省便省,所以毫不留情地把灵蔓从那些诱人的小玩意前硬生生地拉走。
卫翎看到江洲愁眉苦脸的样子,好像有些明白为什么师兄们都不愿意和自己下山采购了。
买齐了干粮,几人又多买了两匹马,才回竹屋去。
灵蔓蹦蹦跳跳地开门去开门,发现院子里躺了一只断了线的风筝。她捡起来对几人笑道:“快看,这里有只风筝。”
卫翎一看,那是一只威风凛凛的老鹰风筝,她笑道:“这风筝画得真好,若放在天上说不定还真的像一只威风凛凛的老鹰呢。”
江洲似乎闻到了什么味道,悄悄看了殷淇一眼,殷淇对他点了点头,并不说话。
灵蔓突然玩性大发,她说道:“卫姐姐,这风筝完好无损,说不定还能飞起来呢。”
“这里只有这风筝,没有线和线轴,怎么飞得起来?”
灵蔓却神秘一笑说:“我从前在这里玩过风筝,那风筝飞走后我懒得去找。但那风筝线和线轴却留到了现在。卫姐姐,你就陪我玩玩吧!”
“不玩了,明日就出发了,快收拾东西去。”
“卫姐姐,就玩一小会就好了,不耽误咱们收拾东西的。”
卫翎拗不过她,只好答应了,她道:“只玩一小会就好。”
灵蔓欢快一笑,道:“我带你到竹林之外的空地去,那里平整空旷可以放风筝。”她立即回去拿了线和线轴,拉起卫翎的手一路小跑到了那空地。
灵蔓是个放风筝的好手,她只动了动手上的线,天上的风筝小转一圈飞得更高了。
她笑着对卫翎说:“如果风筝是鱼的模样,就好了。哥哥们都说我的风筝真的如同水里的鱼一样,在天上游水呢。”
一阵风吹过,卫翎惊道:“小心,别让风筝断了线。”
那风筝在被风吹得如同雨打浮萍左右摇晃,灵蔓轻轻扯了几下风筝线,那风筝便借着风飞得更高了。
她嫣然笑道:“怎么样?”
卫翎两眼一眩,看到了另一幅景象来……
她与一个少年比肩而立,他们一同抬头看天上的风筝。
那是一个奇怪的地方,那天不像天,没有日头没有云可却是光亮的。那地上上枯黄一片的草。
她转头看少年,少年感受到了她的目光于是回过头对着她笑。那少年比她高出一个头,大概与殷淇差不多高。
那少年眉毛舒展一双凤眼里尽是笑意,他咧嘴一笑,卫翎看见他不点而朱的唇和两排皓齿。
他问:“怎么样?高不高?”
她笑道:“这个东西叫什么?真有意思。”
那少年说道:“这个叫风筝,你要不要也来玩玩?”他把手中的线轴递给她。
她摆摆手说:“我不会玩,怕玩坏了。我看你玩就好了。”
他说道:“只要桐儿开心,我天天带你出来放风筝。”
原来她叫做桐儿。
她眼一花,方才那放风筝的少年竟然与自己跪在一起,她抬头便看见了一个神情严肃的男人,那男人生了一双和少年一模一样的凤眼。与少年不同,他的眼中尽是威严和愤怒。
他拿起少年身边的风筝,轻轻一折,那风筝便断开了。
他指着身后那流光溢彩的座位愤怒道:“整天这样胡闹,我这个位置怎放心传给你?”
她辩解道:“义父,是我让兄长陪我出去放风筝的。”
男人对她说道:“我是他亲爹,我能不知道他?只有他才会不学无术成天去玩这些没用的东西!”
少年红着一双眼睛道:“是!我是没用!在你的眼里我再怎么用功都比不上桐儿的一根手指头。”
男人被他这样一激,更加生气,他喝道:“你回你的殿中去,明天起不许再出去。你和桐儿一样每日只能修行。”
少年倔强道:“是我带她出去的,罚我就好,她日日修行就不能好好玩一玩吗?”
男人骂道:“别忘了你肩上的重担,来人带下去。”
男人话音刚落,便有两个青面獠牙的人把少年带了下去。
少年一走,男人温柔了起来。他说道:“桐儿,你是全族的希望。我严格对你是希望你能够带着全族打出一片天来,你可千万不要像你兄长一样啊。”
她说道:“义父,这是我毕生的梦想,我一定会实现的。”
男人满意地点了点头便离开了,她捡起地上一分为二的风筝带回房里想要修好,却无济于事。她思来想去,找来纸笔和竹篾,自己学起怎么做风筝。
“兄长!兄长!你快把窗户打开。”
少年听见桐儿的声音,立即打开了窗户。
他问:“你怎么偷偷来了?快进来。”
她先从身后拿出一只风筝交给兄长,再翻窗户到了兄长的房间。
“兄长,这是我给你做的风筝。”
少年惊喜道:“你居然会做风筝!还是只老鹰风筝!”
她笑道:“兄长是搏击长空的鹰。”
“我要当一只自由自在的鹰。”
“兄长,今日是我对不起你。”
少年摸了摸她的头,说道:“说什么傻话?反正父君怎么看我都不顺眼,他只是找借口教训我罢了,我已经习惯了。”
“其实义父并非不喜欢兄长,兄长以后是要承义父之位的,所以他对你格外严格些。”
少年眼中有些落寞的神色,他说道:“从小到大,我样样不如你。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知道我的肩膀能挑起什么不能挑起什么。他给我的东西实在是太过沉重了。”
“兄长,无论如何我都会与你站在一起,再重的担子我和你一起扛,再难的问题我和你一同面对。”
突然殿外脚步声响起,少年道:“父君来了,你快走!”
她立即从后窗逃走了。
眼前场景突然变成了方才他们二人齐跪的大殿,她的兄长成为了坐在那流光溢彩宝座上的男人,那宝座下首多了一个略小的宝座,她便是那略小的宝座的主人。
当初的少年长大了,眼中有了与父亲如出一辙的威严。他说道:“但凡我这当兄长的能再有用一点,便不会让你去替我承受这些。如果我不这么软弱,你便不用这般苦。”
她道:“义父对我有养育之恩,保护兄长为兄长打出一片天是我的使命。”
男子道:“你我虽然是名义上的兄妹,实际上却有婚约在身。你还记得父亲临终前的愿望是什么?”
“义父希望我们早日成婚。”
“桐儿,我们的婚事不仅仅是父亲的愿望,也是全族的愿望。”
“如今仍在战时,我们的婚事只能推迟了。”
“我们成婚是民望所归,大振军心。”
她笑道:“桐儿也想早日成婚,但总想着战争结束我军得胜归来时再成婚,以双喜临门告慰义父岂不美哉?”
男子笑道:“如此甚好,等将来我们有了孩子,我定要带他们去放风筝。”
她笑着说:“我只怕你如义父一般,骂他们不学无术。”
……
“卫姐姐,你在发什么呆呀?”
卫翎突然回过神来,问道:“怎么了?”
“我方才问你我这风筝放得怎么样?”
卫翎方才想起的事情实在是太奇怪,她哪里还理什么风筝放得怎么样。她敷衍道:“灵妹妹技艺高超,我有些累了,到那边坐一下。你放累了便来叫我回家吧。”
灵蔓见她神色不好,果断说道:“卫姐姐,你到小河边坐一会吧,我这就把风筝收了回来同你回去。”
卫翎点点头就到河边的石头上坐下了,回想起方才见到的场景,便觉得心烦气躁。她要捡起地上的小石子砸到河里去,刚一伸手那石子立马飞到了她的掌心中。
“这是怎么回事?我明明没有拿起石头。”
她把石头扔进水里,激起的水花比平时大几倍。
她一伸手,又有一颗石头自己到了她的掌心。她把掌心那颗石头放回地上,掌面朝上张开手,没有石子来到她的掌心里。
她心想:“石子怎么没来?”
心中这样想,石子果真到了她的手上去。
难道是她心中想要石子,所以石子就来到她的掌心里了?
她又想道:“我要银子,我要银子。”银子却没有来到她的手中,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就在这时灵蔓拿着风筝走近,看了看清澈的河水说道:“姐姐你看,这水里的鱼好大,若是能抓一两条回去吃就好了。”
她说:“那咱们摸两条?”
她刚挽起衣袖一伸手,她的手里瞬间就多了两条鱼。
灵蔓揉了揉眼睛,问道:“卫姐姐,你怎么这么快?”
卫翎说:“我也不知道,我刚想抓它,它就到我手里来了。”
灵蔓看着这两条又肥又大的鱼说道:“管它怎么来的,咱们回去煮了。”
卫翎心想:“对啊,回去问问殷淇和江洲,说不定他们知道。”她立即拉着灵蔓一路小跑回了竹屋。
近段时间,殷淇和江洲的感情似乎有所升温,他们不知道在哪里弄了棋盘,此刻正在下棋呢。
卫翎匆匆把鱼放进水盆,来到他们的棋盘边说道:“出怪事了,出怪事了。”
江洲漫不经心地说道:“什么怪事?”
“我刚才与灵蔓去放风筝,眼前一花看到了许多事情,似乎是我的曾经。”
殷淇江洲忙放下手中的棋子,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卫翎想到那男子说什么婚约,此刻在他们面前有些说不出口,便说:“别管我看见了什么,奇怪的是我这双手。”
江洲看了看她那双白花花的手,除了练剑生的茧子有点大之外并没有什么奇怪之处。
灵蔓说道:“卫姐姐这双手太奇怪了,她抓鱼抓得很快。”
卫翎扶额道:“不是这回事……我刚才就这么一伸手想拿块石子,结果石子自己就到我手上来了,我来来回回试了几次以为是我想什么就有什么到我手里来,于是我在心里想‘我要银子’可是银子却没有来。可我要抓鱼的时候,那鱼就自己到我手里来了。”
她心里着急,把刚刚发生的事情说得乱七八糟,灵蔓听得云里雾里的时候,江洲和殷淇却一副平静的表情。
殷淇从袖中拿出碎银子,放在桌子上对卫翎说道:“你心里再想一次要银子。”
卫翎把手放在银子上,心中想:“我要拿起银子。”那银子果真到了她手里来。她惊喜道:“银子到我手里来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洲道:“不是银子自己到你手里来了,是你把银子吸到手中了。”
灵蔓问道:“是不是卫姐姐想要什么,就能把它吸到手上?她能不能把陆啸绅吸过来?”
灵蔓的想法实在是太清奇了,江洲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殷淇说道:“不能,她只能把眼前的东西吸来。”
江洲说道:“这是法术的一种,其实是为了方便拿东西,比如你的银子掉了,你一伸手就能把它吸到手里,不用弯腰去捡了。”
卫翎说:“我还以为是什么厉害的法术,原来就是图个方便。”
江洲说道:“话不能这么说,这个法术还有一个用处,那便是你没带武器外出却突然遇到了敌人,一伸手默念‘荡世’,荡世就算在万里之外也会迅速来到你的手中。”
卫翎一笑,立即伸手默念:“荡世”。荡世依旧在屋内纹丝不动。
江洲笑道:“这还需你慢慢练习。”
卫翎问道:“我从前似乎是个厉害角色,你们就告诉我我是谁吧!”
殷淇道:“胡铁告诉你你是圣君时,你的法力并不能恢复。可你今日想起一些事情时,便多了这法术。你自己想吧。”
她想到那个属于她的小宝座,难道就是胡铁所说的圣君的宝座?看起来好像不赖,自己曾经应该是个人物。可她就是好奇……
“告诉我吧!”
“不行。”
“江洲,那你告诉我吧!”
“快点收拾东西,明天就要出发了。”
“江洲,你就告诉我吧。”
“我就不说!我就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