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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寻仇

竹屋顶上箫声咽 木子亘 4919 2024-07-10 13:50

  卫翎在左峰面壁已半月,心中总是想起殷淇那晚说的东山派大难临头。她看了一眼在太阳底下呼呼大睡的殷淇与天底下任何一匹狼无异,它说东山派有难,难道就真的有吗?

  它怕她的师兄们知道它的秘密所以每天都以那小狼的模样在左峰上同卫翎一起生活,白天卫翎练功时他呼呼大睡,夜里陪她谈天说地。

  左峰高耸,卫翎面壁那山洞夜里极冷。就算二师兄早已拿了被褥给她,可那大石块上的凉气还是能穿过褥子渗进她的身体里,冻得她直打寒战。她怕那小狼禁不住冷,夜里把它抱进被子里一同睡觉。或许是小狼的皮毛太暖和,她在半睡半醒时总感觉自己依靠在一个温暖的胸膛里。

  一日晌午,殷淇看起来十分焦躁,它对她说饭点已过还没有人来给她送饭,时因为东山派遭了难。

  卫翎笑道:“师傅会经常带着我们几个徒儿下山行侠,有时天没亮便出去,到了更深时分才回来。”

  “我是狼,我闻得到危险的味道。”

  它说这话时是十分严厉的,它这严厉在旁人看来可不是这样。比如卫翎,她就觉得小狼这幅样子十分讨喜,忍不住把它抱在怀里。

  她抚摸小狼的头,温柔地说:“东山派全派虽然只有师傅和我们七个,但也不是好惹的。剑含千秋雪的冷霜剑丁孟平乃当世第一高手,我的师兄们个个乃人中翘楚。有他们在,东山派怎么会有难?就算大难临头我怎么会抛下大家独自一人逃走?定然是要随师兄弟们迎敌,大不了是轰轰烈烈一场死。”

  如果这番话被林云泽听了去,一定会明白向来不苟言笑的二师兄为什么会称赞六师姐是个有骨气的女中豪杰。

  那狼说:“你们人觉得命十分珍贵,你怎么偏要送死?”

  卫翎道:“我十分爱惜性命,但此生若在值得的事情上赔了性命,我无怨无悔。如若一生无所追求碌碌无为,即便能够长命百岁,在我心里此生一文不值。”

  她不知道,八百年前有一个人曾经对一个轻生的青年说过这句话,那青年从此大有作为。

  殷淇无话可说,自己走到太阳底下睡觉去了。

  入了夜,卫翎听见有人上山。那人步伐无力,疾行一阵就停下来休息一阵。内功深厚的人呼吸平稳,觉不如此人一般喘气粗重。东山派里,只有林云泽有这样的浅薄内里。

  卫翎知师弟在右峰面壁,两峰相隔甚远,他的罚尚未解开怎么会无缘无故到她这右峰来?她抱起小狼,躲到一块巨岩后面静观其变。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那人终于到了峰顶,她借着月光定睛一看,果然是师弟林云泽。

  林云泽手左手拿着卫翎的剑,右手拿着他那布满铁鞭。他轻声道:“师姐,你在哪?”

  卫翎从岩后出来,吓了林云泽一跳。她问:“你偷偷摸摸的在干什么?”

  林云泽双眼带泪从怀中拿出师傅的掌门印说道:“师姐,咱们东山派可能要被灭满门了!”

  师傅的掌门印从不离身,卫翎一见师弟拿出来便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连忙问怎么回事。

  原来是师傅的仇家陆啸绅找上门来寻仇。三十年前陆啸绅是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恶人,人称毒手阎王。他凭借一双毒掌在江湖上为所欲为,动辄取人性命,结下许多仇恨。江湖中人对他是恨之入骨,无奈技不如人不能将他怎么样。当时丁孟平已经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剑客,江湖人送外号剑含千秋雪便是称赞他将那把冷霜剑使得出神入化。他一剑刺出,便让人觉得剑风刺骨冷若冰霜。江湖中人打不过陆啸绅,于是联名写信到东山派来请丁孟平出山,将毒手阎王绳之以法。

  谁知那封信尚未送到东山派便被毒手阎王手底下的人劫了下来,他一怒之下将那联名写信的十三人满门屠尽。那十三人中有五人是丁孟平的知交好友,他原不想招惹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剑含千秋雪,如今看来他毒手阎王要和冷霜剑必有一战。便写了战书约战,让手下将战书与丁孟平好友的人头一同送到东山派。

  丁孟平早听说毒手阎王为祸武林,本就想将他绳之以法。谁知这毒手阎王行踪不定,他寻了许久都不见踪影。如今他自己送上门来,他丁孟平定是要将这恶人绳之以法的。

  据说他们二人约在狮子岭上决斗,那使剑出名的丁孟平以一双肉掌与毒手陆啸绅对战,大名鼎鼎的冷霜剑并未离鞘半分。陆啸绅的毒手竟然打不过丁孟平的一双肉掌,他只死期已到便跪地求饶。丁孟平见他可怜,便拔剑卸了他的左臂,留他性命。他见丁孟平未要他性命,便感恩戴德地下了山去,从此销声匿迹三十年。

  可一个多月前他却突然遣人送了书信,说要杀了东山派满门报他的断臂之仇。此事本只有丁孟平和王万兴知道,卫翎和林云泽被送上峰面壁后不久丁孟平便召集大徒弟王万兴、二徒弟符义忠、三徒弟李旭、四徒弟景长平、五徒弟周惟君说了这件事情。五个徒弟都认为师傅能打败毒手阎王一次,就能打败毒手阎王第二次。况且他五人学有所成,在江湖上鲜有敌手,再强大的敌人难道还敌得过天下第一的丁孟平和五个徒弟联手吗?

  可丁孟平不是这样想的,心中有不祥的预感,觉得陆啸绅有备而来。昨天夜里他辗转反侧,干脆起身在四处走走。偶然间看到离住所最近的右峰上有些火光,应该是小弟子在山上生的火堆。他回房拿了些东西便到右峰上去了。

  林云泽万万想不到师傅会深夜造访,向师父问了好后局促不安的坐在火堆前。

  年过花甲的丁孟平如平常一般笑得和蔼,他说道:“怎么?还在生师傅的气吗?”

  林云泽赌气道:“没有。”

  丁孟平说:“云泽啊,为师有时候也会想,或许你说的是对的。不应该留恶人一命让他再去祸害其他好人。”

  “江湖上谁不知道师傅大仁大义,连对让人恨之入骨的毒手阎王都不忍下杀手。”他心中仍是不服气。

  “你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

  他叹了一口气,许久才说:“一个多月前,毒手阎王说要取东山派满门性命报当年的断臂之仇,所约之期就在明日。听说他进来重出江湖,作恶多端。我便想,当年是不是不应该饶了他。”

  林云泽瞪着一双眼睛恶狠狠地说道:“我在就说过,恶人不会因为您给他机会而悔改的。”

  他慈爱地问道:“你可知道我为什么收你为关门弟子?”

  林云泽摇摇头。

  “我收徒从不是外人所说的那样严格,也不是看徒弟的天资。而是看是否有正气。”

  林云泽笑道:“我是满街行乞的小流氓,哪里来的什么正气?再说您收师姐为徒时她还是个婴儿,哪里来的正气?师傅你又逗我。”

  “我第一次见你时,是中秋佳节。夜深时分见你手里拿着块转头悄悄跟在一个衣着华贵的男人身后,在深巷中将他打晕,将他身上的财物尽数拿走后就把他活活打死。”

  林云泽眼睛睁得大大的,仿佛在问你怎么知道。

  “我当时便想,这小乞丐怎么会这样歹毒?”

  “我和师姐一样吃不得半点亏,他打过我一拳我,我定是要还他一脚。”

  “你将人打死后便匆匆走了,你回到城东的破庙把抢来的钱财分给那里的几个乞丐们。有个小乞丐问你从哪了讨来了这么多钱,你骗他说是你遇上了个好心人。我心中觉得你这小乞丐很是奇怪,于是想观察你几天。第二天,你骗早早出门进了葬仪铺买了东西匆匆离去了。我到铺中一问,才知是几日前死有个老乞婆被人活活打死,你是买了纸钱蜡烛应当是给她上坟。我追上了你,你果然走到城东小丘上,在一个没有墓碑的小土堆上跪了下来。”

  林云泽一双眼看向别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一群捕快在坟前找到了你,说你杀了那公子还在你的怀里搜到了那公子的玉佩。你坦然要跟着他们回衙门,一个捕快踢倒了你的贡品,你便红着一双眼睛要与他们拼命。就在那时,我心中一动便现身把你带走了。”

  林云泽嚎啕大哭:“凭什么!凭什么!他们凭什么踢倒林婆婆的贡品,那可是她一辈子都没吃上的烧鸡啊!”

  他用力抹了一把眼泪,哽咽道:“凭什么他们不把;林婆婆的命当命?林婆婆只是不小心弄脏了那个公子的衣服,为什么就被他活活打死了?林婆婆死的时候那些捕快在哪里?为什么等我杀了那个公子他们才跳出来说什么狗屁杀人偿命?凭什么林婆婆这样好的人就活该被打死,而那公子却能好端端的活着?”

  他吸了一把鼻涕又说:“他把孔乞丐的腿打断时,我就想把他的腿也打断,可孔乞丐劝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必为他强出头。可那混蛋居然打死了我的李婆婆。从来没有人像林婆婆对我一样好过,她平日里讨到一个馒头也要把大半给我。”

  “师傅,你知不知道林婆婆多疼我?我十岁那年中秋她在妓院的泔水桶里捡到一个烧鸡腿,她说自己讨厌烧鸡的味道,让我把鸡腿全吃了。可我后来发现她悄悄捡起我那根鸡腿的骨头悄悄得舔了很多下才恋恋不舍地丢掉。我才想起她曾经说过,从小到大她都想尝一口烧鸡,她想偷过客人桌上的烧鸡,没想到却挨了一顿打。从那天起,我就把八月十五当初我的生辰,我暗暗发誓我有钱以后一定要给李婆婆买一只烧鸡,让她光明正大地吃。”

  他有呜咽了起来:“林婆婆生前没能吃上一口的烧鸡居然被他们那些人踢到了泥里,她在地里也不能吃上一口干净的饭菜。师傅,你教过我给桃子还李子。可我还没有报答林婆婆她就死了。”

  丁孟平知道他说的是投桃报李,他道:“林婆婆是好人,她在地下一定会过上好日子的。我将你收作徒弟一来是因你行事心狠手辣不留余地,心中却是正气凛然。二来是其他弟子都在山中长大,经历不如你多,外面人心险恶他们又知道多少?我把你收作徒弟是希望你能把那些弯弯绕绕教给你的师兄师姐们,将来你们离了师傅时面对人心能提防些。”

  待到林云泽不再哭泣时,丁孟平说:“我总感觉毒手阎王有备而来,咱们的师徒缘分怕只有这月余了。”

  “师傅你要赶我走?”

  丁孟平故作轻松说道:“明天日落,若我没有到山上来找你。就证明我已凶多吉少,你那些师兄们应该也是如此。你到时就拿着掌门印带你师姐下山去,待陆啸绅死后再振兴东山派。”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林云泽没有料到天下第一的剑含千秋雪竟然会说出这番话。

  “我决意任命你为东山派掌门,你还不跪受掌门印?”

  林云泽叫道:“师傅,我只是个入门不久的弟子。这掌门印论立长应是大师兄的,轮武力应是师姐的,我不能要。”

  “你虽年幼,武功又不及几位师兄师姐。但你身上有过人之处,算是为师求你。”说完他就要跪下。

  林云泽心中一酸抢在他面前跪下,乖乖接了掌门印。丁孟平将林云泽和卫翎的武器交到他手里。

  他接过卫翎的佩剑时觉得一阵寒气从掌心传来,竟比师傅的冷霜剑还要厉害得多。

  丁孟平见他面露惊讶,解释说:“这是祖师爷留下来的荡世剑,你师姐十四岁时我便把它传给了她。”那时他的其他徒弟见师父把祖师爷留下的宝剑给了师妹,便以为师妹是要继承师傅衣钵的人,都暗暗把她当未来掌门人对待,他们哪里知道师傅会在多年后的今日把掌门之位传给刚入门不久的七师弟。

  那一夜,丁孟平把东山派口口相传的武功秘籍全部教给林云泽,并叮嘱他东山派武功只能口口相传让他一定要记住,幸得林云泽聪慧全都记了下来。林云泽减头去尾,瞒下师傅传他掌门印一事不说,只说了陆啸绅一事。

  她听完师弟的话,立即道:“咱们快下峰去,看看师傅怎么了。”

  林云泽印象中师傅好像没说不许去找他,于是马上和师姐下山去。小狼没有跟着她下峰去。

  只见练武场上乱七八糟的丢着五把兵器。分别是一条精钢制成的扁担、一根铁棒是、一对铁胆、还有一对判官笔和一柄银枪。

  这些都是师兄们的武器,是他们当初学武时自己选的,一根筋的大师兄选了精钢扁担、刚正的二师兄使的的铁棒、忠厚的三师兄选了一对铁胆,那柄被折断的银枪是耿直的四师兄的。还有那对判官笔是最疼他们的五师兄的,他是五个师兄里最机敏的。这些武器都在这里,师兄们呢?师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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