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翎蹬脚向后划去,撑地借力旋转一圈,陈门主飞身夺势,一把古剑对上许翎的锐剑,两剑交接磨出火星子,剑气弹出铮铮呜鸣声。
辛琇莹看着宋燕绥站在那里,担心会殃及无辜赶紧下楼,却被辛堂主一把拦住喝道“记住自己身份,别乱了为父大事”
辛琇莹表面镇定,但心底乱如麻,主人只说杀许翎,可并没说杀别人。
君子非睨了辛琇莹一眼,也是暗示她想办法将宋燕绥带离。
辛琇莹点了点头给身旁婢女使去眼神,那婢女立即明白自家小姐意思,向着宋燕绥的方向走去小声道“我家小姐让奴婢带宋郎君离开,郎君是帮不了你那位朋友的,陈门主武功高,内力深厚,你们打不过”
“跟他走吧,这里有我在”君子非嗓音低沉,见宋燕绥如此在意那许翎,君子非似乎觉得心窝有异物堵着,隐着不快。
“你不懂武艺,你……”
“放心,我武功虽如你所见一般,但我能说会道……不会吃亏,不对,你这是关心我吗?”君子非挑眉颔首看着眼前人。
“自然是,这种场合不与你开玩笑”
“嗯,跟这位女娘去吧,信我,我会带许翎走的”君子非如皎月般的凤眸帘上一卷笑意,目送宋燕绥离开现场,而后转身冷看那对决的两人,细究两人武功路数,神情平淡,看不出任何表情。
许翎使出一套宫羽剑法,周遭气血涌上心头,如强弩发箭向陈门主挥去,陈门主以他古剑挡住袭来锋芒,以内力卷起身后草叶将二人裹到了一起,两剑对面只能看见两人的眼睛,一老一少,神光熠熠。
“宫羽剑法果真名不虚传,不过你力道差远了”陈门主嘴角勾上,意在挑衅,这年轻人必定不是自己对手。
不过他能在自己手下过了那么多招,未来定然会是武林佼佼者,后生可畏,若非他废了自己儿子,那个后生便可是自己儿子,既如此还不如杀了以免以后对他们造成威胁。
许翎在陈门主卷起的草团里如同一叶蔽目,视线忽然变暗了下来。
陈门主在草团里宛若饿狼嗜杀成狂飞向许翎,一张凝聚内力于许翎心窝打去。
许翎感受到一股内力往自己聚来,偏身躲开,右肩却重重挨了一掌,只听能骨节断裂的声音,顺着惯性飞出草团,滚到了君子非脚下,头脑昏沉而后一口鲜血自胸口涌动,许翎捂住胸口嘴角流血痛苦看着向自己走来的陈门主。
君子非站立如芝兰,瞥了许翎一眼,而后出身挡住许翎,许翎一把扯住君子非袍摆摇头“小心他,不要”
君子非颔首望了一眼脚下意识已经模糊的许翎,薄唇淡淡道“你先休息会”
“老者武功高强,小友已被你重伤,何不就此收手,全了双方好颜面”君子非负手睥睨一切,目光根本不将陈门主放在眼里。
“哪里来的小白脸,最好给我滚开,我不杀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再阻碍连你一起杀了,害怕就赶紧滚,今日谁也救不了他”陈门主看着眼前相貌极佳,但周身气质玉树文雅,就不像是个会武功的人。
“哦?这么一说在下的确有些害怕了”君子非依旧挡在许翎身前。
许翎想叫君子非赶紧走,但是周身体力消散已经说不出话,许翎颤颤巍巍抱住君子非足靴想着不让他去送死。
君子非看着脚下人神色嫌弃,于是拉开他的手,往他后脑勺脖子袭去。
许翎遂昏沉沉栽在地上。
失去了知觉。
刚才看热闹的众人见着许翎被陈门主打伤,纷纷在心里想着这宫羽派少主今日若死了,四时明月门可就有大麻烦了。
而对于这位新出现的这位儒雅的俊郎君,他们只觉得兴趣黯淡,这无名小卒打起来一定没有观赏感。
一招撂倒没悬念。
辛堂主看着眼前场景心里发急,这许翎还有半条命吊着,只差一掌便毙命,这人出来阻挠岂不让四时明月门杀不了许翎。
“自寻死路,去见阎王吧”陈门主一掌打来,君子非轻轻躲开。
而后君子非手无武器,素手负背,身子飘逸飞起立于木桩之上,睥睨众人。
“好俊的轻功”人群开始窃窃私语。
陈门主看着那人干净利落的躲闪,乘风而踏的背影陷入疑虑,这人深藏不漏?
辛堂主看着君子非想起了派去竹林的刺客曾经说过有一高手在这三人当中,莫非今日现身的这个就是。
陈门主飞身跃到君子非跟前,提起古剑就向君子非冲去,顺着风猛地向他劈去。
君子非嘴角上扬勾住一抹笑容,一掌震开古剑,横扫千军如同雷霆万钧之势,未经接触,那剑刃居然裂开,陈门主看着自己用了多年的老剑居然被一位年轻人内力震裂,对方内力早已出神入化,他心里开始发慌。
陈门主此时不顾其他,脸上无光,一阵恼怒冲着君子非故技重施卷起身后草叶向君子非袭去,只见君子非以彼之道还施彼身,骨节分明的手镇定迎着草团,反掌一推送回给陈门主,陈门主用古剑一挥,便见君子非迅速从草团,穿身而过往陈门主身上各穴位分明点上,而后断其筋骨,陈门主手脚瞬间无力软绵绵往下跪地,而后难以置信的瞪着君子非。
他的武功,被废了。
不可能,他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他到底何门何派,使得何招式,为何他却看不出本分路数。
“这人武功诡谲多变,似乎是自创招式,出手极快干净,明明可以杀了四时明月门门主,但却只废了他武功”辛堂主顿时觉得那人好生可怕,若加上他一起,肯定也不敌那人。
“父亲“辛琇莹看着那玉树站立,不染血迹却宛如从修罗殿而来的人心生恐怖。
“快走,禀报主人”辛堂主提起袍摆想走人,而后看着跪在地上如丧家之犬的四时明月门又停下了喃喃道“儿子没了,如果老子也没了,四时明月门的地盘岂不不归我了”
众人不再看戏,而是害怕,生怕自己刚才对这位公子的讪笑会招来报复,于是走的走,逃的逃的。
现场人走光。
辛堂主赶紧跑到君子非跟前,弓着老腰,恭恭敬敬道“这位郎君好武功,不知出自何门派”
君子非睨了那人一眼,辛堂主畏畏缩缩不敢以目光对视他,君子非只对陈门主说话“你,开城门”
辛堂主跪在地上垂着脑袋双手无力,开口道“小的马上吩咐人开城门”,辛堂主的侍卫赶紧受令前往城关所。
君子非越过陈门主,陈门主巴巴看着他,君子非只背对着他说了句“今日所见,最好烂在肚子里,不然他今日的下场便是你明日的下场”
君子非不喜看血,辛堂主看似没有外伤出血,但身体内五脏六腑早已伤残。
辛琇莹看着君子非去扶起许翎,而后小跑到他身边迟疑道“我带你……去宋郎君哪里吧”
“有劳”君子非眸底一敛,让人不寒而栗。
几人离去。
辛堂主看着那跪在地上的表情得意,嘲笑道“你也有今天呀,啊哈哈,快了,很快你就可以下去了还有你那倒霉儿子”
见四下无人,辛堂主忽而内力聚集手心对着陈门主的头顶穴位,狠狠一掌打下。
陈门主双目一瞪,出乎意料却又觉合理的看着辛堂主同样嘲笑“你算计人,人也会算计你,你也活不了多久了,一定会下来陪我的”
双目一闭,世间事物再无入眼帘。
君子非扶着昏迷的许翎,宋燕绥早就焦灼等候,见许翎伤重赶紧帮忙扶住。
辛琇莹深深看了宋燕绥一眼,开口道“许郎君伤重,需要修养,不如……”
“不必,算下时辰,城门已开,你只需为我们备一辆马车”君子非抬头看了天色,正眼远眺前方。
“好”辛琇莹唯唯听从。
宋燕绥震惊得看着辛琇莹,这戌子堂大小姐怎么突然对君子非态度变得这么唯唯诺诺。
不一会武婢前来一辆马车,君子非将许翎扶上马车,而后辛琇莹望着宋燕绥袖里绣好的香囊一直犹豫着,刚想递给宋燕绥,君子非便从马车内出来高高俯视着她,辛琇莹将香囊藏于袖内。
“宋郎君出了城门不知何时再能相见了,若遇上危险,谨记马车内一定会是安全的,保护好自己”辛琇莹低声道。
“江湖有缘,会再见的,你是个好姑娘”宋燕绥拱了拱手,而后上了马车,君子非坐在马后驱车。
随着“驾”一声,那马车远去。
辛琇莹看着那远去的影子,主人本来的命令就是杀许翎,他本来还觉得杀许翎不是一件难事,可是当真正算计起来却觉得自己力量根本不够。
许翎身边有一位高手,她杀不了,许翎身边有一位她心动的郎君,她不能杀。
杀不了许翎,留给戌子堂的也不知道会是什么结果。
此时戌子堂。
大堂冷清萧杀,只闻得一股袅袅升起的陈年梨花香味,也为这严肃大堂增添几分柔和。
辛堂主带着几位亲信一起跪在地上,额头贴地,渗出冷汗,大气都不敢出。
只见辛堂主跪拜的前方有一白发长须老者,正缓缓将一把梨花撒入沸水中,洗茶,烫茶杯,一双鹰眸盯着泡开的梨花,即使久经沧桑却依旧带着凌厉狡毒。
欧阳常胜将沏好的一杯茶凑近嘴边,而后往地上倾茶倒出一点,奚落道“我竟忘了辛堂主还没喝”
“我来我来”辛堂主狗腿的膝盖摸索而去,往地上那水渍舔了舔,身后亲信一直低头不敢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