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红袖一提醒,唐白楚近日倒是仔细思索了下可以让他出谷的原因。然而思来想去,他并不觉得外面有什么让他牵挂,值得他回去。
若要说,那可能只有两件事。
一是光明顶围剿唐门,二是千媚。
想到此,唐白楚的心底泛起一丝嘲讽,不知是对自己,还是对过往,总之,虽然隐居多年,一旦牵扯到这两桩事情,他依旧不能置身事外。
同叶连城的约定,眼下也快到了期限。待到那时,他恐怕也不得不出谷一趟。
时间又过了一个月,红袖似乎也习惯了与唐白楚一样的生活。喝茶,下棋,看药圃,两人没事坐在一起,聊些有的没的。
唐白楚话不多,红袖虽然比他多一些,却不知说什么。
只能唐白楚问,她答。
有时候红袖想着,干脆跟唐白楚摊牌,让他给唐老头子捎封信说说情?看在她这些天好吃好喝侍奉唐白楚的份上,这点要求应该不算过分。但是那唐家老头子似乎并不是个好说话的,他放掉绿芜是容易,但是如果要挟绿芜答应他什么条件那该如何是好?
近日,不知是何缘故,红袖的梦做的频繁,神色一直不算太好。
唐白楚见状停下手中的棋子,瞧了瞧桌子道:“手拿出来。”
红袖乖乖听命,按着唐白楚的吩咐捋起袖子。唐白楚的手指有些凉,刺的她心头一颤,不知为何,近日她总是会心跳加速,此时尤其明显。
“近日可有不适?”唐白楚问。
“近日总是做梦,可能睡不好的缘故,心跳似乎有些不顺。”红袖乖乖答道。
唐白楚起先替红袖诊脉,并没有发现太大异常,只是现下细细品来,似乎有些古怪,好似有一股力量在压制着,而此时竟隐隐有些翻涌之势。见唐白楚神色凝重,红袖便问:“可有什么不对?”
唐白楚收了手,轻轻摇头道:“无甚大碍。我让小青替你抓些安神的药,你且喝着。”
红袖点头,轻轻收回袖子,只隐隐一撇,唐白楚似乎瞧见一丝银线:“稍等。”唐白楚挡下红袖的手,“你手臂处,是什么?”
红袖撸起袖子,在手臂下方连着手肘的地方,有一条银色的线状痕迹,不仔细看并不显眼,红袖解释道:“可能是胎记,我从小就有。”
唐白楚眼神微眯,问:“你经常做梦?”
红袖点头:“算是,近期有些频繁。小时候总是做一个梦,也时常哭着醒来,但总记不得梦到些什么。近期,倒也隐隐有些印象。”
见唐白楚神色有些凝重,红袖立马安慰道:“你也不用担心。我只是记不得小时候的事情,师父说他捡我回来的时候我发着高烧,可能是烧坏了脑子,才不急的以前的事情。长大了,脑子长好了,指不定就想起来了。”
唐白楚笑着应承,算是同意了红袖的回答,又道:“近期注意保持心绪,不要大起大落。”
红袖喝了小青给的药,夜里倒是不再发梦了,可心跳还是不够平稳。有时候明明早上起来没有什么异常,可一见到唐白楚就不太对劲,她有时候竟然还会盯着唐白楚发呆,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心跳的快要从胸腔里撞出来。
她以为自己是病了,可她对着小青试了几次,都没有什么反应。
红袖是个认真的人,为了不让自己情绪大起大落,她觉得,近期,她要避着唐白楚。如此躲避了三天,她觉得她的病症得到了好转,但是今日去给药圃浇水,远远瞧着唐白楚在钓鱼,她的心又跳了。
于是,她决定,在自己彻底好转之前,把眼不见为净这个方针贯彻到底。
红袖手腕处的银色胎记引起了唐白楚的注意,近几日他借着给红袖诊脉的由头,反复斟酌了下红袖的情况。她天生经脉细弱不假,但不能修炼内家功夫,似乎与她体内的那股力量相关,可能也与她丢掉的记忆有关。
如果说有什么力量能够在体内保持十几年,并且可以封闭人的记忆,那只有一种东西:蛊。
可红袖出自百花谷,百花谷主自然不会给她下蛊,这蛊只可能是她入百花谷之前所种,到底是谁会对一个孩子种蛊?这蛊看不出门道,若要仔细研究,还需要费一番功夫。
红袖怕遇着唐白楚,便打着想出门散散心的理由,央小青带她去邻谷转转。
邻谷住着百余口户村民,比起雪谷要热闹许多。村民朴素,初次见到红袖都以为是唐白楚新收的徒弟,一个个非常热情。红袖不多辩解,一一应承着。
红袖记得一句话,叫:红颜祸水。
这句话,男女通用。
以唐白楚的样貌和才情,红袖自然不会怀疑有人会觊觎。这不,她面前的这位姑娘便是。
红袖见过公子们为了争抢一个百花阁里的姑娘大打出手的,如今她竟然也成了争抢姑娘的恩客,看着这姑娘气势汹汹的模样,恐怕打一架是在所难免的。
红袖已经做好了打架的准备,却只见这姑娘大手一挥,身后出来三四个壮汉,瞧这块头要是挨了一拳,恐怕要躺十天半个月。
“听说你是唐白楚新收的徒弟?”这姑娘长得不丑,但是比起百花阁的姑娘就显得丑了。加上举止粗俗,性格泼辣,就这样还想觊觎唐白楚的美色,红袖第一个不答应。
红袖其实也没想清楚为什么第一不答应的是她,反正这个姑娘是入不了她的眼的,自然更入不了唐白楚的眼,便回道:“是又如何?”
“瞧你个狐狸精的样子,我让爹爹替我求了多次,他都不答应收我为徒,说,你到底使了什么手段,让他收你为徒的?”
“狐狸精?”红袖第一次被人这么称呼,此时听着却有点顺耳,“关你何事,有话就说,没话就打架。”
“你!”姑娘被红袖的干脆利落气着了,挥着鞭子就冲了上来。
红袖神色肃然,功夫这个事情她不甚擅长,但是脚下的功夫保证她不被伤到分毫也是绰绰有余的。红袖一个翻身,轻飘飘躲过鞭子,稳稳地落在地上,红裙翻飞,自是一派轻松自在。姑娘没想到红袖的身手如此敏捷,甩过鞭子便挥舞了起来。
鞭子如龙走蛇,怎奈红袖身形灵巧,不论鞭子以何种角度挥舞过来,红袖都能躲过。不一会,姑娘有些力竭,招呼着三五大汉让拿下红袖。
红袖一跃而起,踩着大汉的头顶,一路跳至姑娘面前,一把抢过长鞭,三下五除二挥地大汉满地找呀。待小青采买玩东西回来之时,只见一群大汉被鞭子捆在一起,倒在红袖脚边龇牙咧嘴。
小青还来不及问缘由,只见刚才的姑娘带着一众卫跑了过来,不顾小青阻拦,围着红袖直接把人带走了。
红袖自当面部改色,仗着人多欺负她人少,她虽然可以逃得掉,但是逃不是她的性格。临末了,还给了小青一个眼色,意思是你放心好了。
可小青哪里看得懂,瞧着这阵仗,带头的还是谷主的亲闺女,在这一片是刁钻出了名的祖宗,就是他师父见了也要绕着走的存在。小青知道红袖不会武功,一着急,奔着雪谷就回去了,不行,他得回去搬救兵。
红袖被五花大绑带到了一处笼子中,笼子不算宽敞,但尚且算结实。只不过再结实的地方,想关住她红袖,还是有待商榷的。红袖不疾不徐地在牢里坐着打盹,小青则急的焦头烂额。
牢房的门开了,姑娘带着两个大汉走了进来。瞧见红袖正襟危坐的模样便气不打一出来:“你别得意,我有的是法子教训你。”
“教训我?”红袖冷冷道,“你还嫩了点。”
“哼,别以为有唐大哥保你,我就不敢拿你怎么样。”姑娘脸上一派狠戾,“知道这里是哪么?赤练谷。”
红袖没有听过,就是听过也不甚在意。姑娘继续道:“这个谷平常不会有人过来,是谷中补雪豹的地方。”
“你待的这个笼子,刚巧是装诱饵的笼子。你说我要是把你连人带笼子丢进谷里,放它个三天三夜,你当如何?”
红袖这才睁开了眼睛,仔细瞧了瞧眼前这位姑娘。她并不是没有见过世面之人,出生入死的境遇也遭遇过几次,只是她从未见过一个花季少女会有如此狠戾的心思,心下几分不齿:“小小年纪,如此狠毒,不知你父亲是如何教导与你。”
“少跟我装清高!到时候,我只要说没见过你,就是我父亲也不能奈我何。就算最后他们找到了你,那也是几天之后,你猜你还活得下去么?”
“你如此恨我,是因为唐白楚?”
“唐大哥的名字你也配叫!”姑娘开始叫嚣,“我喜欢唐大哥喜欢了那么多年,我从小就喜欢他。他也一定是我的,你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野丫头,凭什么跟我抢他!”
“你如何看得出我在抢他?”红袖从未见过如此不可理喻之人。
“别以为我不知道,小青近日来谷中,竟买些女儿家的玩意。唐大哥竟然亲自为你选布裁衣,你身上穿的这件是不是唐大哥给你做的?”
红袖瞧了瞧自己身上的衣裙,她倒是没有衣服的来历:“想来,是小青买的。”
“你别嘴上假惺惺,心里偷着乐。小青又不会做衣服,你这衣服的布料是唐大哥亲自买的,我亲眼看见的!他还问有没有女儿家的发饰,就是你头上那个!”
姑娘越说越生气,红袖越听越糊涂,唐白楚竟然给她亲自买布料做衣服?怪不得这么合身,原来是按着她的身形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