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对她做了什么?”
要不是竹修郁顶着他那满脸的‘花’容,雨落可能真就会被他此刻的语气吓住。
“一点迷药,两个时辰后,她便会醒来。”
竹修郁替竹悠荨把了把脉,确定无碍后,才微微减弱对雨落的敌意。
“雨落,希望你记住,你是因为荨儿才被留在雪隐族,若你动她分毫,你知晓后果会如何!”
雨落双手交叠,颔首低眉,“雨落自知能被义父收为义女,贵为雪隐族公主等荣耀皆因荨儿而有,
定当铭记义兄此刻告诫,而雨落此举只是不想荨儿再受义父责罚,若义兄觉得雨落有错,还请责罚!”
竹修郁看着她柔柔弱弱的模样,心中却怎么也生不起一丝欢喜。
果然,他还一如既往不喜她。
“荨儿的事,你最好少插手!”
一句告诫的话落下,竹修郁弯腰将竹悠荨抱起。
“诺。”
雨落回话后,便识趣离开相生院。
——
远远的斜坡冒出点点嫩绿,大片棉花似的的云朵飘浮在上空,弓下的脊背驮起宁静的黄昏。
高高的城楼上,每位士兵坚守岗位,不敢有丝毫懈怠。
幽幽响起的笛声,在这辽阔之地显得格外孤寂。
守城士兵们还没好好欣赏这突如其来的笛声,它便戛然而止。
城楼房顶上坐着的男子,一身玄衣,半束半散的发髻,外加本身的容颜足以让闺阁女子仰慕倾心。
他右手紧握着一支崭新的笛子,目光紧锁,眉头一皱。
“你,到底是谁?为何总出现在我的梦中?”
沉稳、低缓的声音随着晚间的凉风响起,无形之中有的不过问而无答的凄凉。
“咚咚”一阵急缓的脚步声传来。
来的人四处张望,最后抬头朝房顶处望去,见玄衣人,立即恭敬。
“主子,溢州来人了。”
许久,楚影都未听到主子回复,心中难免有些着急。
在边境待了十一年,虽说每年溢州都会派人前来,不过多数都是问候边境将士,从未有过召回主子的意思,
但……此次却与以往不同,前来传旨之人点名要见主子。
不用猜也能知晓,定是那位主上要将主子召回。
“主子……”
楚影提醒的二字刚落,房顶上的人起身轻跃而下。
他的脚步刚落地,手中笛子瞬间擦过楚影的耳畔,插入城墙。
楚影胆战心惊回首望去,只见刚刚还完好无损的笛子碎成几半,还有那城墙上插出来的坑,简直就是让人触目惊心啊!
若非他跟莫策几人猜拳输了,打死他,他都不主动揽下前来唤主子的事。
楚影咽了咽喉,轻轻吐松一口气,这才跟上主子下城楼。
……
营帐之中,穿着红色衣襟的人正坐椅上,手翘起兰花指,悠悠品着茶。
“战王殿下身在何处?洒家都等了半个多时辰,洒家宣完旨,还得去趟城守县令处,要是耽误了大事,你们可承受不起!”
候在一旁的莫策听完此话,浑身冒着鸡皮疙瘩,不过……相比于前去唤主子,他还是宁愿多多听听这令人作呕的话语声。
“公公,主子近日事务繁多,眼下已经派人去请,还请恼烦公公在多等候片刻。”
莫策客套说了一句,扭头,偷偷皱眉,打算继续忍受着,却不想余光瞥到营帐外走来的身影。
那一刻,他想都没想站直身板,神情瞬间收回,目视前方,丝毫不敢乱动。
待人影越来越接近,他立即拱手弯腰,恭敬。
“见过主子。”
一旁坐着的宦官,这才缓缓起身,面带笑容,“战王殿下可真让人好生等待啊!”
他还没继续作妖,便被战王殿下一个眼神扫过,吓得他后背发凉。
如此,只好作罢。
“战王殿下领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昔日敌国来犯,承战王英勇制敌……
如今朔国安定,战王定当凯旋。”
宦官收起圣旨,望着眼前行跪礼之人,上前将圣旨递到他的手中,顺便客套一下。
“洒家恭喜殿下终于可以回溢州了。”
语气之中的嘲讽,丝毫没影响到战王,他接过圣旨,起身,片语不回。
楚影立即上前,面带笑容,“公公还有‘大事’,切莫耽误时辰。”
暗语之中的送客之意,宦官自然听懂。
带着微微怒火挥袖离开营帐,朝城守县令方向前去。
楚影送走宦官,回来就见自家主子将召他回溢州的圣旨扔到一旁,目光空洞。
楚影心中大胆猜测定与回溢州有关,刚想上前询问一二。
人还未上前,便闻营帐之外传来声响。
“小五,许久不见,有没想我?”
肉麻恶心的语调,不用猜,也知来者之人是谁。
楚影、莫策:“……”
晏公子,你才离开三日,何来许久……
晏竹尘一进营帐便夺战王手中刚倒好的茶杯,自顾喝了起来。
他刚放下茶杯,正准备说说近日听到的趣事,谁知对上战王投向他眼神,瞬间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晏竹尘嘴角微微一笑,迅速拿起新的茶杯,着急慌忙的重新倒了一杯放到他的手中。
“那个……见到你……太激动了,下次,下次一定注意注意。”
这人最不喜别人动他手中的东西,险些就忘了。
晏竹尘小心翼翼地转头看着身旁坐着的人,察觉到他神色似乎有些不好。
眼神一闪,晏竹尘似笑非笑转过头,拿着手中扇子,轻轻扇动着。
“小五,需不需要我为你指点迷津?”
此话一出,一旁的人终于有所回神。
晏竹尘这才证实心中猜测,他迅速放下手中扇子,满眼兴趣的望着战王。
“来来,来,小五,告诉我这次你又梦到什么了?”
战王推开那杯晏竹尘倒的茶,重新自己拿杯亲手倒。
他细细品了一口茶,低沉浑厚的声音响起:“一琴一笛。”
“噗呲~”晏竹尘忍不住笑了出来。
上次是一道身影,这次是一琴一笛,他这梦中小仙女可真有趣。
晏竹尘还没好好一笑,便被战王瞪过来的眼神,吓得硬生生憋了回去。
“那个,小五……不,战王殿下,咱们静下心来,好好想想对策。”
战王紧盯他,在等着他的下文。
晏竹尘脑中灵光一闪,满面笑容:“要不我们请个算命的算算?”
战王放下茶杯,眉眼一抬,随即便吩咐道:“楚影将人绑了,备马车送往溢州。”
身为战王身侧下属,楚影只然知主人此举为何意。
引蛇出洞,派人先行回溢州,引出前来行刺之人。
楚影立即上前封住晏竹尘的穴道,“莫策,备马车。”
同样明白的莫策握拳掩饰自己嘴角的笑容,看向晏竹尘的目光都尽是同情。
还未理解自己早已被利用的晏竹尘脑中一片混乱。
“噫!”晏竹尘瞬间明白,“姓祁的,你别太过分了!
溢州想要你死的人这么多,定然回去路途少不了刺杀,你就这么明不张胆的让我替你,
这,这摆明儿就是让我去死!!”
瞧着他恼羞成怒,战王嘴角微微勾起,“还不算太笨,楚影,拖走。”
晏竹尘:“……”我,我……早知如此,他不该回来,就应继续待在城守县令府邸趁吃趁喝。
将晏竹尘‘送’走后,楚影再回营帐,见主子正处理军务,心中有惑,犹豫再三,却未上前求解。
“有事?”
两字一出,楚影毫不犹豫询问心中不疑问。
“主子,宣旨不过一个时辰便启程似乎过早?”
战王在帅案上奏折中落下三字,收笔,放下。
“不早,让他带军先行,只是让那些人有所准备。”
一个暗杀准备。
“准备?”楚影重复二字,更加不解。
战王起身,背向楚影,“吩咐下去明日起身,将军队中武功过高者留下,助陈升守好湘州,防江阳国亡国之徒来犯。”
“是。”
楚影拱手行礼,退出营帐。
月色当空,星辰闪烁,仿佛天地间只剩此刻的宁静。
他望着不远处烛台上忽暗忽明的烛光,神色渐渐暗下。
是时候让当年的那些人付出他们应该承受的代价。
——
“孩儿见过阿爹。”
竹御澈行礼,起身,抬头顺着竹衡的目光望去。
只见不远之处,四周皆是深不见底崖底,唯有中心处屹立着一石柱,柱心放着一盏灯,灯芯火光明亮,不是寻常灯火。
“澈儿,可知那是何物?”
竹御澈环顾四周,见崖壁之间暗藏机关,可见那盏灯并非寻常之物。
“孩儿曾在书阁览读古书,上记载:今公主以心头血点灯,以护雪隐世代。莫非那灯是此灯?”
竹衡点了点头,上前,望着不远的灯,解释:“惜忧公主曾以命护佑雪隐,灯芯即是古树,古树死灯芯灭,雪隐族亡。”
最后几字,竹衡咬字极重,竹御澈听得心头一怔。
此刻,他似乎明白了。
雪隐族世代隐于玉溪山,守护人族君王,求的只是族人存活雪隐族长存,并非如传言所说护人族安乐。
“阿爹,孩儿知晓该如何。”
“嗯,去吧。”
竹御澈再次抬起手行礼,刚转身,还没离开,便听身后竹衡再次开口。
“必要时候,下手狠些。”
竹御澈:“……”
阿爹,每次都是您先说最狠的话,可……为何动手的总是我?
此刻此景,让竹御澈回想起十一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