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幼时的竹悠荨因贪玩,偷出谷,遭受狼群围攻,次日寻回,竹衡为让竹悠荨长记性,背身对竹御澈吩咐:“将她同一只狼关上一夜。”
当时竹御澈以为竹衡十分恼怒,定是下了心要惩戒,但心中仍有不解:“阿爹为何不亲自动手?”
可曾想,竹衡抬脚便踢了他一脚,“那可是我闺女,万一她因此事对我心生惶恐,那可怎么办?”
瞬时,竹御澈什么话都不想说。
事后,竹悠荨因此大病一场,而这一切的“主谋”竹御澈也因此受到惩罚——
每日跪在古树前直至竹悠荨好转,除此,他还被罚亲自为皇宫清扫。
……
雪隐族有那么一地,每日于第一缕晨光洒落,由最后一缕夕阳收尾。此地采光极好,周边绿树浓荫,每日鸟声相伴,常年四季如春,灵力充沛。
竹悠荨出生后,疼爱女儿的竹衡便将此处建为她的宫殿。
竹御澈穿过杏树林,踏上木桥,借着由萤火虫点亮的灯光朝不远的绿林走去。
走过木桥,便听到‘嘀嗒’的水滴声,在这幽静月色之下着实悦耳。
脚步缓缓行在小径上,迎风而闻的是一阵清甜的桃花香。
转过一处拐角,便是一处宫殿,高大的树木为宫墙,笔直小径两侧皆是蓝色花灯。
竹御澈朝前一走,花灯迅速绽开花瓣,花心处亮光四起。
“参见大殿下!”
宫殿前看守护卫拱手行礼。
竹御澈点了点头,开口询问:“今日都是这般安静?”
左右两护卫彼此相视,一人开口:“回大殿下,至二殿下将公主带回后,除雨落公主出入,便在无其他发生。”
“当真?”这可不想平常荨儿的性子。
竹御澈加快步伐朝里走去,刚到竹悠荨房前,就见幼幼蹲在一旁。
幼幼抬头见竹御澈,立即站起来,行礼,“参加大殿下。”
竹御澈轻声一应,推开门走了进去,幼幼紧跟其后。
要不是她回相生院后,二殿下叮嘱过不许进入,她也不至于在门外蹲这么久。
许是听到声响,守在床前的竹修郁猛然回头。
见到竹修郁的那副扮相,跟在竹御澈身后的幼幼快速拿着一旁的花瓶,朝竹修郁砸去。
“大胆妖怪!速速离开我家公主身旁。”
这下,竹修郁不淡定了,他挥手施法定住幼幼,抬头望着离自己头顶还差一点点的花瓶,松了一口气。
这花瓶要是砸他头上,那得有多痛啊!
光想想便觉得后怕,竹修郁从一旁起身,小心翼翼地拿起幼幼手中花瓶。
“幼幼,你家二殿下的头可不能经你这般砸啊。”
“呵呵,咳~”竹御澈握拳放到嘴角掩饰自己的笑意,等稳住心绪,他才吩咐道:
“去把你脸上的东西弄干净,别吓着荨儿。”
“???”竹修郁一脸难以置信的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一下床上躺着的竹悠荨。
他脸上的东西不就是她弄的,这……这怎会吓到她??
而迫于竹御澈眼神的凝视,竹修郁只得低头,弱弱回了一字“是。”
待竹修郁离去,竹御澈才朝床前走去,替竹悠荨把脉的同时还不忘为幼幼解了定身术。
“去备些荨儿平日爱的吃食,待会儿她醒了,定会有些饿。”
“诺。”
幼幼离开还不过半刻,竹悠荨才悠悠转醒。
她缓缓睁开眼,脑子还未清醒,到先被床前竹御澈的面容吓了一跳。
竹御澈心中一阵苦笑:阿爹,您可真是害惨了我!
“大哥长的有这般恐怖?”
竹悠荨抿嘴,摇了摇头,昧着良心道:“哪有,长兄是这世上最最最好的兄长,也是世上最英俊的男子,怎会恐怖,荨儿刚刚只是做了噩梦,还没回过神来。”
竹御澈抬手在她的额头弹了一下,“就你嘴甜。”
竹悠荨揉了揉额头,嘟起嘴撒娇:“大哥,荨儿饿了。”
“我已吩咐幼幼去备些吃的,你且等等。”
竹悠荨乖巧的点了点头,为缓解尴尬,她开口提及丘山发生过的事,却怎么也没提及有关祭祀之事,直到……
“嗯,还是家中的饭菜最为可口,长兄都不知道,荨儿在师父那儿饿的有多惨。”
“好,多吃些。”竹御澈宠溺的揉了揉竹悠荨的头。
看着竹悠荨将碗筷放下,竹御澈立即吩咐:“幼幼撤下去。”
转眼之间,房内只剩两人。
“荨儿,”竹御澈起先打破此刻沉寂。
已经猜出一二的竹悠荨站起身,盯着竹御澈,很久才来口道:“你不要开口,我是不会去人族的,打死都不去!”
望着她那副“你要是逼我,我就跟你翻脸”的模样,竹御澈这刻还真就说不出逼她的话。
“荨儿,长兄知晓你不愿去人族,可……守护人族君王是大事,不管是对雪隐族还是人族都是重中之事,就想像你每次遇到有弱妖被欺负总会出手相助一样,可懂?”
竹悠荨气势渐渐弱了下去,她点了一下头随即再摇头。
“就不能让其他族人替我去吗?”竹悠荨低头呓语。
竹御澈彻底被竹悠荨的话逗笑了,他起身,走上前,揉了揉她的头,温柔道:“丫头,这是古树选的,不是任何人都可。”
房间更加安静了。
竹御澈无奈摇了摇头,“荨儿三日后朔国战王殿下路过玉溪山有一劫,所以你得出面相助。”
这下,竹悠荨略有不满,“他都是人族君王,就不会自己避过此劫?”
“咳~”竹御澈轻声一笑,他将话说到如此地步,相信竹悠荨会明白此中含义。
竹御澈拍了拍竹悠荨的头,“早些休息,明日出谷。”
望着竹悠荨始终低着的头,竹御澈只好抬头离开,独留她一人在房中。
见竹御澈从竹悠荨房中出来,坐在院中亭子里竹修郁急忙上前问道:“如何,荨儿可愿?”
“潺潺”的流水声在这静悄悄的夜里格外有些刺耳。
竹御澈摇摇头,“今晚盯紧相生院。”
一时还未回过神的竹修郁很是懵圈,许久,他才指着自己,道:“我吗?”
竹御澈瞥过他一眼,眼神好似在说“难道我在同空气说话。”
为了避免来自自家长兄的鄙视,竹修郁急忙点头,回道:“放心我一定看好荨儿。”
……
在竹御澈离开后,竹悠荨独自坐在木藤秋千上,内心十分纠结。
烛台的火光点点燃烬。
猛然,竹悠荨站起身,语气坚定,“我才不要坐以待毙,等着你们把我送出谷,谁知道人族会不会狼群四窜,我得逃。”
说着,竹悠荨便快速翻窗而逃,怎料一路顺畅,心中甚是不安。
这不,刚过木桥便被拦路狗拦住了。
竹修郁(拦路狗)双紧抱,满面笑容:“小荨儿怎么这么不听话了,夜深了就得好好休息。”
“呵呵”竹悠荨假笑一下,“我在怎么不好好休息也不会长得跟你一样丑。”
“……”竹修郁借着月光看着水中自己玉树临风的倒影,怎么也不至于丑啊。
眼看着竹悠荨要从侧边离开,竹修郁立马上前拦住她,她向左,他向右,待她向右时,他向左。
不管如何,竹修郁总在竹悠荨的前面。最后,竹悠荨怒气十足指着竹修郁的鼻梁,
“二哥,你没听过好狗不挡道吗!”
竹修郁不恼也不怒,“当然听过,但这跟你现在有什么关系?”
听完,竹悠荨手指收回握成拳,咬牙切齿道:“竹——修——郁,你不要逼我!”
见她就要发怒,竹修郁急忙侧开身,为她让出路来。
竹悠荨眨了眨眼,有些不敢置信,不过想着竹修郁平日少不了被她折磨,凉他也不敢做什么。
然而事实告诉她,永远不要信“狗”竹修郁。
两人交身的一瞬间,竹修郁举起手快速朝竹悠荨后颈劈去。
竹悠荨两眼一昏,直朝竹修郁怀中倒入。
“唉,果然还是上手好啊。”竹修郁看着怀中昏睡的人儿甚是得意,殊不知这一幕已经落入了躲在暗处的竹御澈眼中。
……
等竹悠荨再醒来时,人已经在玉溪山结界外的木屋,她揉了揉自己的后颈,脑中开始回忆着晕倒之前的事。
“竹——修——郁,你——死——定——了!”气愤念出这几字的竹悠荨握紧拳头。
随即便起身,聚精会神,却怎么也无法施展自己的灵力。
无处发泄怒火的她走到木桌前,喝点凉水浇浇心中之火。
目光无意间触及桌上茶杯下的书信。
竹悠荨心中有些不解,但想起竹修郁对自己做的事,猜测这信自然与他有关。
信中写道:
小荨儿,二哥是被逼无奈才出此下策,希望你能多多理解。切记!切记!再过两日人族这一任君王将会深受重伤路过此地,届时,还望你出手相救。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二哥已经细心将你所需药材备好,你只需捣碎便可。最后,二哥贴心提醒一句,你身上的灵力已经被我封印了,且在三日后解封,还有入谷结界唯有等你救了人族君王才得以进入。
竹悠荨一字一句看完,捏着信纸的手劲越来越大。
片刻,竹悠荨扬起嘴角微微一笑,拿起信,平静朝结界处走去。
果真如信中所说,她暂时进不了谷。
心中的怒火无处释放,她便抬起脚往结界上踢了两脚。
“竹修郁,你给我等着,看我回去不打死你。”
撒完气后的竹悠荨,倒回木屋,看着桌上的药材,毫不情愿的捣起药来。
——
安排好湘州一切事务,战王才带着楚影、莫策两人出发。
虽说晏竹尘提前一天启程,不过对于那些不愿战王回去的人来说,一个错杀的机会都不能放过。
对于一个曾得帝王恩宠的皇子,即使被贬边境之地多年,但一朝重回,自会有多方势力不会让他……活着回来。
“主子,今日天色已晚,不如就在此处歇息,明日在赶路?”
战王观察四处,见周围皆是树林,且前方还有一河流。
此处却为较好栖息之地。
见他点头,楚影、莫策麻溜下马。两人熟练收拾一番,莫策从周边拾来一些干枝,好生火取暖。
而楚影则从河流边备好明日赶程的水。
“主子,赶了一日的路,您也喝点水解解渴。”
战王接过水壶,畅饮一口,问:“大军回程以到何处?”
“回主子,已到明州。”
战王细细琢磨,明州过后离溢州便也不远,若大军已到而他这位主将却未见身影,指不定又会生出事端。
“暂歇半个时辰后连夜从玉溪山小道赶路。”
“是。”
两人明白主子之忧,若非今日一路遭遇杀手,他们此刻也不会这般赶路。
玉溪山,一座让人心生恐惧的鬼山。为何心生恐惧?有传闻玉溪山山间常年浓雾笼罩,树林茂密,路过之人皆无生还。
也曾传言,有一支商队从玉溪山过,连人带物消失的无影无踪。
三人刚刚起身,绿树浓荫之间充满了凄凉肃杀之意,刀光四起。
顷刻间,一群黑影涌现,战王微微抬眉,手握剑柄,快速朝前奔去。
一闪一躲之间,黑影渐渐倒地。一柱香不到,杀手接一受伤倒地,可战王手中之剑却没开封。
站在一旁拿着剑的楚影两人顿时有些无地自容。
主子,我们还没来得及出手呢。
“走。”
战王一字,三人弃马轻功跃去。
刚过一处林深,“咻~”的一声,无数利箭从中射出,战王跃上前,剑一出鞘,利箭全被挡下。
战王回头一望,令人无法违抗的语气:“走。”
楚影明白主子此意,可一旁的莫策却没明白,见主子被困,一股脑子向前冲去。
如此,战王不得分了心,便被飞来的利箭射中手臂,伤口处的血液渐渐发黑。
箭上有毒!
明白过来,战王退后,快速拽着莫策离开。
身后杀手紧追,楚影、莫策带着中毒主子朝玉溪山奔去……
——
穿过狭窄山谷,却是另一番景色。
山谷内没了浓雾笼罩,银色的月光悄然洒落,点亮了山谷。
不远处,微微金光闪现。楚影、莫策两人扶着主子朝金光走去。
此刻,竹悠荨坐在台阶上,双手撑着头赏着月色。
“唉~”竹悠荨轻声一叹,“你在不来,我就得无聊死在结界外。”
竹悠荨侧头望着已经被自己捣了一日的药,无奈摇了摇头,懒散拿着药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