柜子里的楚知嘴里被塞了布巾无法出声,听二人的对话便知这妖要对无昼行什么龌龊事,当下用力挣扎,试图脱离束缚出去救无昼。
无昼不置可否,骨节分明的细指缓慢地解那香囊,目光渐渐游移到一旁泛着冷光的寒剑上。
不到片刻,“沈碧梧”端来两杯酒贴着他坐下,将其中一杯递过去,见香囊已解,脸上笑意更甚,不过这次是阴渗渗的笑,“无昼哥哥……快些喝了这酒,我们好办正事。”
“砰——”柜门猛地被撞开,楚知从柜子里脱身,当即上前将噬梦妖摁在床榻上。
杯盏落地,浓稠的酒液泼洒的到处都是。
“师兄,不可信她,她是妖所化!”
节奏被打乱,无昼对楚知的到来有些意外。
噬梦妖心有不甘又不能回击,便装作委屈极了的模样,哭得梨花带雨、泣涕涟涟,“无昼哥哥,怎可信这女人的一面之词,一开始在你身边的都是我。”
“你制造了幻境,蛊惑师兄同你完婚,骗他解下香囊欲取之性命,若不是我赶来及时,师兄就要被……就要被……”说到这里楚知支支吾吾半天没吭声,一时躁红了脸。
就要被你玷污。
她把余下的话吞进肚子里,她受不了无昼这么仙气飘飘的人跟噬人血肉的妖怪有什么,普通人也不行,他就该一世干净清醒,不沾红尘,不被世俗所扰。
噬梦妖挣扎着从她手下脱身,对着楚知恶狠狠道:“说我是假的,你又有几分真?剥去这层面皮,你到底是谁,一切自然会明了!”
楚知心中一惊,这妖既能得知她的过去,自然也清楚她不是真的沈碧梧,若在无昼面前身份败露,一切努力便都白费。
噬梦妖说着伸出涂得鲜红的指甲去抓她的脸,她为躲避连连后退,一步没踩稳,摔在了地上。
尖锐的指甲在离她咫尺之遥停住,一双有力的手紧紧攥着噬梦妖的手腕。
低沉好听的声音自头顶传来,“我信你。”
楚知循声抬头,是无昼!然而那句话却不是对她说的,他看都不看楚知一眼,紧紧攥着噬梦妖的手腕,侧着头认真地说。
心上像被泼了一桶冰水,全身自上而下凉了个彻底。
噬梦妖收回手,高兴地取过无昼放在一旁的寒剑,指着瘫坐在地上的楚知,娇嗔着让他执剑杀了她。
楚知就那么定定的看着无昼的脸,看着他接过泛着冷光的剑,再将剑尖对准她的左胸腔。
她忽然很想笑,自己本就是冒牌货,带着预谋接近无昼,同这噬人血肉的邪妖有何区别,沦落至此也算罪有应得。
一滴冰凉的液体自眼眶滚落下来,她立刻抬袖拭去,挺身离剑尖更近了几分,“杀了我吧。”
见她认输,噬梦妖更加得意,对着一旁的无昼胁肩谄笑,“无昼哥哥,动手吧?”
就是现在!
无昼抬手,剑锋一转,狠狠刺穿了噬梦妖的胸膛,她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一时间竟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剑被利落拔出,刀尖鲜血沥沥。
方才被当胸一剑刺穿的“沈碧梧”现出真身来,是一个蓬头历齿、漆身吞炭,穷形尽相三分像人,七分像鬼的妖怪,它下半身的蛇尾已被斩断,胸口喷涌着大量鲜血,颤抖着瘫在地上,口中断断续续道:“怎么……怎么会……”
无昼收了剑扶起楚知,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噬梦妖,冷声冷语,“想用同一招骗我第二次,你自以为完美无缺的伎俩还需要再练千年。”
噬梦妖在地上挣扎两下便不动了,楚知蹲下碰了碰它的身体,发现确实是死透了。
她问无昼是如何判断出它是假的,无昼定定的看着她道:“凭心底的感觉。”
楚知目光触及到他的眼神,心中一动,一股莫名的滋味从胸中涌出,说不清、道不明,“师兄……”
“碧梧,天色渐晚,我们早些离开。”
……碧梧。
是啊,她怎么忘记了,自己现在是沈碧梧,无昼方才所说的话,以及他信任的人,怕都是他的师妹吧。
楚知皱了皱眉头,强压下心底的酸涩。她还有家仇要报,不该执着于这些儿女情长,尽早完成沈碧梧的嘱托,离开苍梧山,离开无昼,才是她现今该做的事。
噬梦妖一死,原本的幻境也消失了,所有被困在梦中的人都得以解脱,龙潭城变回了曾经热闹且充满生气的不夜城,楚知和无昼并肩行在回苍梧山的路上,飘飘扬扬的雪还在下,松软的雪地上留下了长长的两串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