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衣女孩不笑后,脸上一块红晕,此刻又转为白色。
姑娘可四处走走,容我去通禀,只是要多等几刻。
话音未落,这紫衣女孩已和绿衣小童一般飘然而去。孟雪衣想,上山时那老人说从正门入见岳庄主要颇费周折,多等一刻也早有预料。
孟雪衣只好在附近转转走走,却见一处幽静的门舍,门前书有幽林斋的字样,孟雪衣环视,顿生好奇,四周皆是花草,并无树木竹林,为何叫做幽林斋呢?
孟雪衣推门而入,一阵墨香扑鼻,只见长桌古砚,青炉素琴,俱列在内,除此还有古铜水注,旧窑笔洗。孟雪衣想着,这书房虽陈列简单,却一应俱全,如入幽兰之室,可堪一个幽字,可哪有林呢?
继续前行,只见四壁悬画,山水为主,花木次之,鸟兽人物又次之,复前行,只见一扇屏风,屏面上水墨丹青,画的便是竹林。
好一幅墨竹图。
孟雪衣叹道。
岳庄主武功威震天下,竟是如此清雅君子。
出了这屋,孟雪衣愈加好奇,又转到一处,门牌写道金经馆,推门进入,却是见一列列书橱书柜,还有大小竹匣竹箱几十余,分门别类,罗列齐整。从历史到天文,从儒学到武经,种类五花八门。
庄主在栖月阁恭候客人。
孟雪衣听见一女子说话,但不知声音从何处飘来,环顾四周,除了自己之外,也没有其他人。
此人可是与我说话?可栖月阁又在哪里?
因看不到对方身影,孟雪衣只好对空中喊道。
请姐姐带路。
过了许久,竟没有回音。孟雪衣虽觉奇怪,但想到栖月山庄的待客之道,便觉得此处无人带路,可是需得自己寻找?她便继续转转绕绕,直至到了一处殿宇,红瓦白墙,高悬栖月阁三字,孟雪衣心中大慰:就是这儿了,果然如老者所言,是颇费些周折的。刚要进入,听见里面似有二人议论之声。
孟雪衣等了一会儿,发现里面谈笑不绝。她便又生想,难道刚才听那声音说的客人是里面那位,不是自己?虽说这园子规矩客人可推门而入,可岳庄主正在会客,此刻若推门进去甚为失礼,但若等在这里又不知会到何时。正犹豫时,那二人的声音已不知不觉悉数飘进她的耳朵里。
孟昭这一路行来,可听说了犬子的消息?
大哥不必着急,我已派了几支人马打探,一有消息定会相报,还打点了官兵张榜寻人,黑白两道,无论是哪一道都不会不给我顾某人薄面。
此事还是不宜惊动官府。
不妨,官府的榜文只说是一名重要人证,附有画像,并未提及栖月山庄,更没有二公子的名讳。只是不知世侄是如何失踪的,好有迹可循哪?
本是愚兄家丑,不足为外人道,可如今犬子下落不明,愚兄只好坦白了。我这小儿子性情温和,素来乖顺,只是自小酷爱读书,厌怠习武,本也不是坏事,故而我遂其喜好,请先生教他习文识理,后来他觉得无同学者甚是孤单,又自愿入学堂读书,一晃十载,学业略有所成,武功却一窍不通,本想慢慢教他些武艺,不想他却动了入仕为官的念头,因此求告随同学结伴去参加科考。岳某世代武林中人,如今虽避居山野,但门下弟子仍有数百,却没有一个走仕途的后生。荆妻坚决不肯,将这孩子关在房内,眼看恩科在即,他竟携带小厮逃出家门下山去了。
一阵震耳的笑声将孟雪衣吓了一跳。
哈哈哈,恕小弟失礼,不过小弟倒觉得世侄很有志气,只是不曾想,兄长的儿子会是个好文喜静的儒士。哈哈哈,实在有趣!......不过,既是如此,想必他去了科考之所,怎么如此惊慌地四处寻找?
愚兄话还未说完,我们觉得他求仕之心如此执着,也不想再坚决反对了。但第二天,随他出门那小厮慌慌张张地回来,说二公子那天晚上在路上被一黑影卷走,他的同伴尽数被杀,这小厮因有些武功底子只晕倒在树林,醒后立马回来相报。我们立即派人去山间寻找,果然遍地尸骸,都是与他同去的考生,却没犬子的踪迹,适时又有人来报,清晨在峰顶采药之人找到了犬子的半块衣衫,于是我们又派人去会仙峰上打探,却毫无所获。
会仙峰山势削峭,加上峰顶积云凝雾,黑夜登顶已是困难重重,还要携带一个不会武功的人。难道此人不仅轻功了得,还能夜视百步?
这正是愚兄所担心的,此人不是一般人。
兄长可得罪过什么人?
愚兄自认为平生做事坦荡,善恶分明,从不欠人人情,也从不与人结仇。非说有,却仅有一位。
那人是谁?武功如何?
实不相瞒,我不认识她,也不知道她是谁。她来去不定,也不知武功如何。
若是如此,可就难办了。敌暗我明,无从着手啊。
若真是她,那,只能是天意弄人!
孟雪衣心中叹息,原来岳庄主丢失了儿子,怪不得一路张榜檄文。她拿捏着手中书信,心想若此时将战场捎来的书信交给他,岂不更添忧心?
听他二人沉默了许久后,又传出一个颇有气势又低沉沧桑的声音。
岳庄主家里出了大事,徐某实在无颜再开口相求。
孟雪衣这才知道原来屋内有三个人,心想,这人也奇怪,既不知如何开口,为何又要开口呢?
小弟久居山上,过闲云野鹤的安稳日子,对江湖世事早就心无余力了,不过既然来了,徐盟主但说无妨。可是南路又发生了什么变故?
岳庄主,徐某知道你虽身居深山幽谷,却号万事悉,上天入地无所不晓,所以即便不能出山相助,也希望你指点一二。
徐盟主理解有差矣,我这万事息乃息事宁人的息,对于武林世事无从知晓,然而圣人之书,则无所不读。
孟雪衣心想着,怪不得金经馆藏书如此多。
兄长说得不假,我与兄长幼时相识,知他素来喜好结交四海好友,与人谈心论道,自己却懒于练功,直至而立之年才闭关修习,成就惊人武艺。说到这一点,哈哈,世侄果真像你呀!
孟雪衣又听见此人爽朗的笑声,思忖着门内的三个人:一是岳晴缺,栖月山庄岳庄主,此屋主人,号万事悉,善使君子剑;那笑声不绝的是顺风耳顾孟昭,此人虽无门无派,但拥有奇异的独门绝技,手下线人众多,专门搜集信报,黑白两道南北各路均有往来,也以此营生;另一个被称徐盟主,孟雪衣心想,难道是江南的武林盟主,长居莲花岛的徐世承徐伯伯?正想着,又听见门内叹道。
身为江武帮主,如何不想各安天命,息事宁人?只是如今的局面,怕是打压熄火也无济于事,殊不知那武林浩海,表面风平浪静,内则波涛汹涌。
那顾孟昭心直口快,急忙问道。
究竟出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