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茶炉煮着雪水,温婉在庭院练着拳脚,心里记挂着洛任。
昔日洛城城主正在在炉边烤火,时而从窗边看一眼温婉。言语带笑。“心不在焉意识涣散可是武学大忌啊。”
温婉进了屋子,“子不知生死,为人父母怎可心安。”这一番作为不知可否对洛任造成伤害。
“洛任大了,他有他自己的江湖。”
“若如不是拿出冰弦,洛任还不知在哪逍遥呢那小子。”温婉担心归担心,可洛任打小自由惯了的,何况冥冥中,儿女都自有天命。
“冰弦与你我缘分已尽。”他伸手将温婉轻揽入怀,“只能如此,再说不是因为如此洛任会回洛城来见你我吗?不确认他尚好才是真走不安心哩。”
两人一来早有退隐之意,尤其在洛任长大能够独当一面之后,此番心思犹重,若不是那日算出冰弦已不属洛府之物,赶巧城主被那个颇有渊源的人下了毒,两人就在洛城落叶归根直至百年也未可知。
自此两人在江湖上销声匿迹,自是闲云野鹤,神仙眷侣。
不同于那梦中桃源一派和祥,洛城此时风起云涌。为名利争夺可将情义弃之不顾,为达目的可手段用尽,草菅人命。怨仇恨意都欲报之而后快,然这世间最不乏唯恐天下不乱者。
清早,小雪天。
洛任斜倚在洛神台的石栏边,把玩着手中柑橘,偶尔扭头看一眼下边,已来了好几个人,远见在街道交叉处几伙人群面面相对,不知又是因何事争执。风吹的脸颊刺冷,洛任剥开橘子吃了一半想起那日跟踪的人此时正在下边,瞄准将剩余橘辦连皮扔向他,正中脑门。“叫你来这般早,应当奖赏。”拍拍手洛任移身躲在洛神石像后边,且避避风也好。
所谓祸从天降那人正是炎举,他抹一把汁水,气不打一处来,眼瞧四下也不知是何人所为,倒看见他人眼中的鄙夷耻笑。“小人行径!可耻!”他炎举最受不得这等捉弄,脸色极其难看,一旁的炎霁只劝道应以大事为重,若能有幸得琴,即可扬名立万,再不济能结交个中好手也不枉此行。
不光是他们,底下先后又来了好几批人,此时情况已不同与前些日子,昨晚连夜有消息传出,洛城主病逝,夫人悲痛殉情,现下无人主持大局,倒是有个年轻小伙和洛府关系不浅,勉强打理些事宜,想来也算不得什么聪明灵敏之人,竟会让洛府这等大事闹得人尽皆知。只是事发突然,到底是不知虚实,又有听闻有勃勃野心之人连夜起势却悉数成为剑下亡魂,由此才不敢轻举妄动,只按照先前约定来此洛神台。
如此说来,届时争斗起来全凭本事,有些名气的可借此机会提升江湖地位,无名小卒见识见识认识些人物也好在江湖上寻个立足之地。个个是势在必得,暗作打算,言谈间相互评估实力,言语不和大打出手就此丧命见怪不见,就是临时拉帮结派也不足为奇。
不多时,洛神台汇聚江湖客,几乎是吐气成雾景象。时间每过一刻,人声愈加浮躁,心中那尚存的一丝丝顾忌也逐渐消散,怕是洛府着实无人了吧。实则早有人悄声退走赶往洛府,找到冰弦,还愁拿不下城主之位吗,还愁在江湖没有权势么
洛任独坐这洛神台上,将思绪又梳理几番,早在昨日洛任已想好冰弦只要不被恶人夺了去,都可交琴,只是今日并非得冰弦者得洛城,这城主之位便不是洛任说了算的。是时候见见这江湖杀伐了。洛任未及起身。
吵闹声竟一时安静下来。。
太阳微微露头,仍有细雪在飘。凉雪便是在这时候飞身停落在洛神台上。层层纱衣洁白如雪,三千墨发飘飞,此时站在洛神台上,气质如兰之淡雅,如高山冰雪之圣洁。底下见到之人无不惊叹,更有痴者言“莫不是洛神来此。”,真真是天人之姿了。
洛任站在她身后,在众人视线之外。道:“凉雪姑娘为何来此,伤可是好了?”洛任刚问已自觉废话,她的伤想必已无大碍。
好一会凉雪才回道,“节哀,我来此助你。”知晓洛任家中突生变故,凉雪想来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置之不理,更不用说洛任对她还有救命之恩。
“是,好生伤悲,唯有吃个橘子方能暂缓片刻。”洛任从袖中掏出橘子扔过去,接着见她白衣飘飘道,“高处愈寒,你身着单薄快些离去,本大侠自有对策。”
凉雪接过又扔了回去,仍是那冷冷淡淡的语气,“纵是血浸了衣,也不能袖手旁观。”
洛任愣住,回神回道,“咳咳,承蒙关照。”
洛任走上前来,人声越沸,骂声叫嚣声不绝于耳,只见洛任装模作样整理一番衣裳,清清喉咙,声音随着冰雪落在每个人身边,“诸位久等了,在下洛府小管事,受夫人之托主持冰弦一事,天寒地冻废话在下便不多说,总所周知,冰弦极富灵气,今日谁能拿走各凭缘分。”
洛任扭动机关,众人瞪大了眼,只见洛神石像袖笼处一道冰冷晶莹的光,空气瞬间冻住,刹那间人仿佛呼吸不得,冰弦从石中空处出示之声如冰片崩裂,随后便悬浮在洛神台上,宛如是上天遗失之物,洛神石像黯然失色。
底下的人早不知言语,正是百闻不如一见,只是冰弦的光也未能遮住眼中的贪婪和欲望。
难得凉雪眼里尽是喜悦惊叹之意,连手中寒剑都在颤抖,那日那位微生木兮说的“冰弦倒是与你有几分缘分”看来不假,有生之年能见此物一面便是心满意足,这是多大的缘分。
“这便是冰弦,有心者可上前一试,如可奏出天籁便是冰弦知音人。”洛任道。却是看着一边的凉雪。
“岂不糟蹋?”凉雪显出几分怜惜来,为找个归属要将这琴于千万人试手着实非上策。
“冰弦非蠢物!”
凉雪点点头,且不说冰弦如何,光是这洛神台怕是好些人就上来不得,洛神台高五十米,皆为石器所造,由三座陡峭近乎于直立的石阶撑起,石阶三步一竖直,十步一机关,台面边缘雕砌着精美的石栏杆,更有重达千斤的石像伫立中央,洛神台建造亦是洛城一段传奇之说,不再细致说明。
难在轻功不高者上不来,攀爬石阶更是难上加难。许多外来江湖人士并不甚清楚洛神台构造,就连洛城百姓不知者也是大有人在。
一时间心仪冰弦之人在洛神台飞上飞下,就是够不着神台,欲在石阶处下功夫的少不了坠落在地或被机关暗器所伤。半个时辰将近竟无人上得洛神台,一抚神器。经过首番经验,一时之间无人敢去。
趁此时倒冷静几分,有人连连问道,“可否真是得冰弦者得城主之位,得江湖庇佑?”
“非也!”
洛任话音刚落,城北洛神台四周便乱做一团,刀光剑影,打斗惨叫声,血与雪夹杂。在城主之位面前,冰弦算的了什么,今日便是成者为王败者为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