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夭夭眉目紧缩,额间沁满了汗珠,两眼焦急的看着牧言,右手执鞭,左手握拳,随时准备冲上前去。
牧景年不似桃夭夭那么紧张,用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有一些怀疑的开口道,“不知为何,她好像并不想要言儿的命。”
“那也要那个人有这个本事才行。”桃夭夭眯着眼,话像是从齿间挤出来的。
恭少峰有一些不解,“难道三弟有什么不同于常人之处?”
桃夭夭没有回答,歪了歪头,闭目,默念着什么。
“皇后娘……”
“少峰,知道的太多不是什么好事。”牧景年出声制止了恭少峰接下来的话。
而随之发生的事,让两人背脊一阵发凉。
桃夭夭的脚下,不知何时生出了阵法,金光耀眼,此时的她依旧双眼禁闭,脚下金光在不断的扩大,很快便布满了整个院落。
“这是什么?”恭少峰茫然。
“封魂阵。”牧景年沉思了一会儿,回道。
“嘘,不对。”
牧景年很快意识到了不对劲,这阵封得不只是宋宛砂,还有她自己,难道……
他转身看向身后,锁住宋宛砂的手链用朱砂写了封印,如果不是有人故意解开,光凭宋宛砂一个鬼灵怎么可能挣脱,而且这副拷链分明就是完好的……
刚才他们四人进来,桃夭夭的表情一看就不对劲,她本就是古寨的人,如今朝廷已然容不得古寨,她此举并不无道理。
“所以一直都是她在控魂!”恭少峰先一步说出了牧景年所想。
牧景年没有吭声,他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几次想要动手,都止住了。
眼看着桃夭夭快完成封印,恭少峰终是下了决心,快步向前抽出他的赤龙刀,红光一闪,直直的向桃夭夭砍来。
桃夭夭冷眼看着赤龙刀划过,挥手结阵挡住了刀锋。
“这毒也该发作了吧。”
牧景年和恭少峰先是一愣,很快,刚刚被宋宛砂划伤的地方,便传来了剧烈的疼痛,两人均面色痛苦的跌坐在了地上,口吐鲜血,刀剑落地。
屋顶上的宋宛砂此时也发出了哀嚎,显然是阵法生效,她被困在原地不得动弹,宋宛砂怒吼着想要挣脱束缚,她剧烈扭动着身躯,束缚的阵法却越来越紧,直到她完全静止不动,束手无策。
桃夭夭此时浑身闪着金光,单手化为剑,在手上割了条口子,以血入阵。这是在炼化宋宛砂吗?她这在炼鬼将军!
这时牧言被一旁的动静惊醒,眯了眯眼睛,站起身来,显然还没弄清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见近在咫尺的宋宛砂,快速拔出雪月剑,护在身前。“父亲,大哥,这是怎么回事?”慌张地看向跪倒在地上的牧景年和恭少峰。
“三弟,快,快,是皇后,桃夭夭是这桃夭夭,在操控宋宛砂,杀了她,快杀了她!”恭少峰激动得像是抓住了最后一丝的希望,拄着赤龙刀,用力吼道。
一旁的牧景年神情一镇,惊恐的摇着头,焦急得说道,“不要,不能杀她!”
“牧大人,这时候不是心慈手软,感情用事的时候,再不动手我们可都要死在她手上了!”恭少峰看向牧言视意他赶紧动手。
雪月剑在地上划了一个半圆,快速离地,剑指着桃夭夭的心脏。
“三弟,再不动手,我们都要死在她手上了。”
“言儿,万万不可!”牧景年强忍着身上的伤,拼尽全力运功,想要阻止。
牧言完全没有搞清楚此时的状况,毕竟还是年仅十二三的孩子,刀还未见过血,呆在那里,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而就在此刻,他的右手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好像有一道蓝光悄悄得躲进了他的身体,牧言本以为自己看错了,可是下一刻,他已经手握雪月剑,向桃夭夭的方向走去。
不,不,停下来。
牧言脑海里生出无尽的恐惧,他努力的制止自己的奇怪的行为,脑海中仿佛能听到杂乱的琴声,控制着他的思维。
眼看着离桃夭夭越来越近,牧言拼命回过神,可仿佛都是徒劳的,等他缓过些神时,他已举剑,准备刺下了。
“心诀!”桃夭夭吃力的转头没有发出声音,像是在对他说心诀。
母亲留给他的心诀?她怎么知道?
牧言也顾不得想这么多,用着最后的一丝理智,尽量收回眼下的动作,默念着心诀。
对方好像知晓其意,快速转换着琴调,使得牧言无法专注,只能收起心性,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可由不得你,仿佛有一个声音在脑中响起。
牧言来不及反应,雪月剑突然离手,仿佛有一股力量催使着他动手。一瞬,剑锋直入桃夭夭的身体,牧景年还未来得及反应,桃夭夭便鲜血淋漓得倒在了地上。
她忧愁得看着牧景年,吃力的摇了摇头,最后用尽仅剩的一丝力气,看向牧言,就像要将他刻进灵魂一样。
她笑了,笑得那么美艳。
一代倾国美人,香消玉殒。
“这,这,这……”牧景年疯了一般,冲了过去,狠狠地将牧言撞到了地上,“牧言,她是你母亲啊!你……”
母亲?桃夭夭是,是他的母亲!
支撑着牧言的最后一点理智,也随着牧景年的话,支离破碎了,他从未听牧景年说过,那刚刚,刚刚他做了些什么?
“父亲,这,这是怎么回事?”牧言双手抱着头,面目狰狞,那几个字就像用尽了全身力气一样,他不知如何形容此时内心的害怕。
他到底做了什么!
牧景年此刻刚想说什么,可抑制不住的疼痛,蚀骨一般,他紧紧咬着嘴唇,较劲似的想坚持下去,可终究随着“哇”的一声,夹杂着不甘与懊恼,吐血而亡,死不瞑目。
一旁的宋宛砂,也随桃夭夭的死,化为了灰烬。
结,束了吗?
牧言双目空洞无神,泪水模糊在眼眶中,双手止不住的颤抖,他究竟做了些什么?他亲手,亲手……
是噩梦开始了
雪月剑还沾染着她的血,他不敢看,不敢想。
一切太突然了,明明昨天,他还在和……
琴声再次在牧言脑中空响,牧言用右手扶住额头,没有再容忍对方继续,默念着心诀,驱赶着控制他的琴音。
静心咒?
那声音似乎有一些吃惊,很快便不留痕迹的消失了。
脑中琴音一停,牧言便不受力的跌坐在了地上,斗大泪水也随之滑落,浸染了衣衫。
“三弟,你没错!”恭少峰将手按在牧言的肩上,想让他平静下来,“皇后她……”
“还要继续装下去吗?”牧言抖开了恭少峰的手,歪着头,背对着他,“血祭,恭将军,她是想救我们,对吧。”
牧言嗤笑着,他终于明白,本以此事无关的恭少峰为什么要来此地了,恭家世代为朝廷效力,不为功名,可人都是有欲望的,总会有人不甘于此,
“恭少峰,太子允了你何许好处呢?竟比父亲和母,母亲的命还重要!”
“你早就服用了解药吧,所以你根本就没有中尸毒,宋宛砂也是你将其放开的,弹琴的人恐怕也是你安排的吧!”
“我的好大哥啊,接下来就是我了吧。”
“不对,按照计划我早就该死在宋宛砂的手上了,可惜恭将军没想到我也是古寨的后人,血液里流着的是万古血。”
牧言扶着墙站了起来,他背对着恭少峰,不想去看他,明明刚刚他还是可以拉着父亲衣角的孩子,可现在,他,什么也没有了。
有什么比亲手杀死自己的母亲,更……
无所畏惧,是因为没有什么比他现在更糟糕的了吧,他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不是吗?
“哈哈哈……”一边被拆穿的恭少峰不以为意,利落地站起身来,理了理衣衫,“哦?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想知道吗?”牧言将头歪了歪,咧开一抹邪魅的笑,用着他从未有用过语气说道“头七的时候我告诉你啊。”
“你!”
“来不及说遗言了,怎么办呢?恭,少,峰。”牧言转过身,脸上挂着似有似无的笑,看着肿胀着脸,双目凸出,早已说不出话的恭少峰,皱着眉头,轻声说了句“嘭”
恭少峰体内蓝光乍现,身体快速充血,指甲在地上划出咯咯的声响,嘴巴张开,舌头不受控制的抖动着,胸腔生疼,血从耳鼻口中流出,似乎容忍已经到了极限。
随着“嘭”得一声,恭少峰顷刻间被炸成了血块。
也只是那一瞬,蓝光从恭少峰体内钻出,咻的一声,回到了牧言的指尖,他颤抖着右手,竭力用左手按住,保持冷静,眼中布满了血丝,已经到了极限。
过了很久,牧言终于镇定了下来。
如果刚刚是恭少峰解开的封印,那么以太子多疑的性格,段然不会把控制宋宛砂的任务交于旁人,那么刚才……
望着屋顶上早就离去的太子留下的那把古琴,牧言飞身将其砸了个粉碎,接着慢悠悠的说道,“不急,秦浩轩我们来日方长。”
今日所受一切,他一定会慢慢的还给他,百倍千倍的还给他!
晨光搁浅,朝阳恍恍惚惚的爬上了枝丫。牧言白玉般的肌肤,血珠密布,透着光,淡去了些可怖的模样,眸色也在阳光的折射下,多了些许柔和。
新的一天开始了,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