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
聂心一身红衣,发丝略有些凌乱,脸上还没没来得及擦去的、干涸的血迹,她睁着大眼睛,无辜的看着林令言,“林姐姐四处打听我舅舅的消息做什么?你和齐光那个叛徒走得那么近,是想对我舅舅不利吧~”
林令言冷冷的看着这个疯丫头,她是自己一个人跑回老家的,离开杭州时身边可没有这四个人,是苏重派的人找到了她?那她没事儿来找自己的麻烦干嘛?
林令言心知自己毕竟在朱雀堂有些人脉,就是苏重对自己有戒备之心,也绝对不会想让自己在这个时候跟着齐光叛出朱雀堂,否则他在堂里的这点势力怕是又要被削弱了;而且就算是想找自己麻烦总不会派聂心这个没轻没重的人,看来是她自己来找自己的,为的……京中的局势聂心应该不是很清楚,她自己回老家一定是查出了些什么,又恐怕苏重也杀她灭口,只能先拿自己开刀表个忠心了。林令言冷眼看着她,往前又走了几步,“你这是没事儿干?无论怎么说,先生不在我还是代理堂主,这就是先生教你的礼节?”
聂心恶狠狠的说,“你不必拿我舅舅压我!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和我舅舅有什么关系!你和齐光两条白眼狼,狼狈为奸!我看你就是和齐光暗通款曲,想害我舅舅!”
聂心虽然话喊得底气十足,但实际上心里还是有些打怵,林令言猜测得不错,她自己一个人偷偷跑回老家想查明当年聂家惨案的真相,但是苏重为了这件旧案不被有心之人翻出来,把证据都清理得七七八八,哪里那么好寻找,就是花无忧也是多番动用力量才有了这么一个推论。但是聂心也不傻,虽然苏重当年没有现在这般如日中天,那也是阁中的新秀,亲族被灭他没有理由查不出蛛丝马迹,只可能是因为这件事情是与舅舅相关,只可惜聂心已经回到老家,四处追访当年的知情者已经忙得焦头烂额,想明白这个道理时已经过了大半个月了。
等她想明白这件事与舅舅有关,或者说就是舅舅所为时,聂心真真的是惊出了一身的冷汗,这么多年舅舅都对自己家的事守口如瓶,自己一旦提起他就大发雷霆,严令禁止自己去查当年的事情,如果真的是父亲抓住了舅舅的什么把柄而惨遭灭门确实是有可能的,虽然舅舅看上去温文尔雅,但是这些年的心狠手辣聂心看得比旁人都更加清楚……聂心想通后没有耽搁,立即就启程返回杭州,这个小丫头也鬼得很,这么多年在朱雀堂练得也是一身本领,城还没出很快就发现了花家跟踪的人,但是聂心哪里会觉得这是花无忧派来的人,只以为是舅舅派人看着自己的行踪,那这样岂不是自己得知真相的事情就暴露了?惊惧之间聂心迅速下了个套,也得益于她年纪小,容易让他人放松警惕,所以没费什么力气就把花家的人给杀了。
但这人杀完了,聂心心里又开始犯嘀咕了,这人平白无故的死了那自己的嫌疑岂不是更大么?匆忙之下只能先将这个人的尸体掩埋,自己想办法先回杭州,她知道齐光和舅舅现在有了嫌隙,如果自己的行踪暴露不如就说发现了林姐姐和齐光有关联,以为是林令言的人这才误杀了事。
聂心这么刚刚打算好结果苏重的人就找来了,他们办完苏重给的差事就赶回杭州,发现聂心不在,这才想起来苏先生曾经嘱咐他们不要让聂心回老家,虽然他们不知道所以然但是能想到聂心的去向也只有那了,于是匆匆赶来,刚赶了一半的路就碰上刚埋完尸体的聂心。
聂心没有告诉他人自己的行踪,而这些人轻而易举的就想到了要到老家来找自己,看来真的是苏重动的手,但是聂心也确定了派了跟着自己的并不是苏重的人了?那是谁呢?她不会想到花家会对自己如此提防,毕竟花家在她眼中不过是个臭做买卖的,那也只能是刚回大梁的林令言了!是她探听自己的消息想要制衡舅舅!
于是聂心就告诉这四人自己已经发现了林令言和齐光的联系,所以跟着他们联络的线人出城,结果这人宁肯自杀也不愿指证,聂心就想带着这四个人回杭州找林令言兴师问罪,而且正巧在城外也截住了林令言的鸽子。
但是林令言说得对,在楚乌阁等级分明,不敬长官是大罪,聂心就算抓到了一些蛛丝马迹也不能将林令言治罪,而林令言毕竟还是代理堂主的身份。
林令言也是丝毫不恐惧聂心的狐假虎威,直接走到她身边,用只能她们二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我知道你想向先生表忠心,可是我毕竟和你不同,就算先生真的和彭城的旧事有关那也是为了国之大义,可你呢?”,林令言用一种近乎怜悯的眼光看着聂心,“心儿,你说先生派来这些人到底是不是来保护你的呢?”说完林令言笑着瞟了一眼身后的那四个人,林令言绕到聂心身后。
林令言的意思是她也知道舅舅害死自己全家的事情?他们,他们全都知道舅舅害死自己全家的事情?这些人舅舅派来是来保护自己的?还是来杀自己的呢?聂心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惊惧之中,丝毫没有留意到林令言身上散发的异香,她神情有些恍惚的站在原地。
林令言往聂心身后走了几步,慢慢抽出腰间的软剑,寒光映在屋顶那四人的脸上,林令言大喝一声,“杀!”
聂心猛一回头,林令言已经往前踏进几步,几乎近身贴在她身后,只不过林令言已经在瞬间将软剑收回袖中,聂心丝毫没有注意到林令言像是要对自己出手。
可屋顶上的那几个人不一样,他们虽然知道苏堂主对于聂心回老家的事情很是戒备,但是毕竟聂心是苏堂主唯一的亲人,素来宠溺,他们以为林令言想要杀了聂心,立刻抽剑向前,飞身跳下屋檐,等到林令言把剑隐于袖中时他们再想撤招已经来不及了,等聂心听见屋顶呼啸的风声,迷糊间回头看到四人持剑冲着自己的方向杀来真的以为这几个人已经对自己起了杀心,但是她此时心神不宁有些脱力,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林令言将她用力往身后一拉,袖中寒光一闪,眼前仿佛炸开星尘万点,聂心再回过神来那四人已经都躺在地上,脖子上都挂着一条细细的血痕。
“你没事吧?”林令言紧紧的拉住聂心的胳膊,有些用力,内力缓缓注入冲散了药效,聂心立刻清醒过来。
舅舅真的要杀自己吗?!聂心看着地上躺着的四个人心里有些害怕,又看了眼刚才凶神恶煞的林令言反而救了自己一命,她被吓坏了,狠狠甩开林令言的手,向着巷子深处就跑远了。
林令言看着聂心逐渐跑远,觉得这个孩子虽然可恶,但也有些可怜,长叹了口气,“出来吧。”
花午从旁边漏了个头,略微有些歉意,“我只有轻功不错,所以也没帮上你什么忙。”
“不必,”林令言说,“那个孩子,你暂时帮我看着下她去了哪,我去和花无忧说明。”
花午点了点头,冲着聂心的方向追去了。
林令言站在巷口,看着很快消失的花午的身影,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