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州主街道上,一辆华贵宽大的马车,马车两旁是披甲执矛的精锐甲士。
带领这些甲士,护送着马车缓慢前行的,更是一位身着红袍的五品官。
能让五品官贴身跟随的,怎么也得是个穿紫袍的三品官啊?
三品官?放眼整个陇右道,也只有节度使王宗寺将军啊?
难道这马车里坐着的,当真是那位大晟当今的战神?
那位领河西,陇右,朔方,河东四镇节度使。
辖精兵三十万,散兵又不知几十万,领土达万里之辽,那可是自有晟以来,都前所未有的,当今帝国的第二权势人物啊?
可也不对啊,真要是王宗寺将军出行,只怕又不止是这个架势了。
而且就连“王”字旗也没有看到一面啊?
那难道是哪位圣子龙孙莅临兰州了?
又或者是王宗寺将军自己的子女?
总之不管是谁,这辆马车走在主道上,走到哪一段,哪一段上的行人就左右避开两丈远,只一辆马车,就把足有五六丈宽,至少可供三辆马车并驾齐驱的兰州主道,给全部霸占了。
“我只是说想上街逛一逛,玩一玩,王叔叔怎么就把当兵的都给我调过来了?”
马车里坐的,既不是帝国权势第二的王宗寺将军,也不是圣人的哪个子孙。
而是一个坐在这豪华马车里,坐立不安的十一二岁的小姑娘。
小姑娘不说是粉雕玉琢,因为从小生活在平民百姓家中。
可还算有气色的小脸蛋上,还是能看得出几分美人的雏形。
小姑娘掀起车帘子的一角,看到路上行人都对马车这边投来又惧又畏的眼神,并退避二丈之外。
只是在王叔叔的大院子里待闷了,想出来喘口气的小姑娘,却见到王叔叔竟为自己弄了这么大的排面,很是不好意思。
坐在这华贵的马车里低着头,小手指打起了圈圈。
“小姐可是王将军的侄女,自然是不能怠慢的了。”
负责贴身服侍小姑娘的,是一左一右两个极为水灵的丫头。
就不说别的,单这两个丫头拿出去,就值个千把两的。
都是从小按照大家闺秀的标准,培养她们琴棋书画,礼仪姿态的,专门卖给大富大贵人家做丫头的极品瘦马。
“都说我爹是朝廷三品的大将军,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小姑娘命苦,当初身为正三品怀化大将军的爹,卷入一宗庙堂大案,眼看身家性命不保。
便把才出生的独生女儿送到了陇右,也就是多年好友的王宗寺这里。
可惜半路遭到了截杀,队伍被消灭殆尽,只有一忠心老仆,拼死带着小姐逃了出来。
老仆自知无望再把小姐送到王将军手上,便托付给了逃命途中遇到的一户人家。
老仆委以重金,只求那家人能抚养自家小姐平安长大。
老仆不敢让他们去找王宗寺将军,因为自己一行众多高手的对付都没有完成的任务。
要是贸然让他们这种平民百姓去完成,被老爷仇家查得,那便是万事皆休了。
正好那家夫妻心善,又无法生育还一直想要个孩子,便答应了老仆。
把怀化大将军的独生女,当做自己的女儿抚养。
并慢慢用老仆给的钱做起了生意,小日子也可以说是蒸蒸日上。
奈何那男人命短,在小姑娘六岁的时候得了痨病,去世了。
男人去世后,女人和小姑娘便成了绝户。
一年一年的被亲戚们吃了个干净,女人也被他们逼死。
还好此时王宗寺将军经过多年的苦苦找寻,终于找到了这个命运多舛的小姑娘。
而且小姑娘的爹,也就是当初的怀化大将军,终等圣人平反。
王宗寺找到小姑娘的时候,摸着她的头说:“你爹在京城给你留了一大笔遗产,就等着你去长安继承呢。”
平反后,原本被抄家充公的院子,自然是要还回来的。
因为王宗寺将军多次上奏,表示民间还有老友血脉遗留。
并扬言,要是谁敢侵吞自己好友的家产,自己断然不会放过。
大晟朝,女子是有继承家产的权利的。
所以前一日还是被无良亲戚吃绝户,吃到快要上街讨饭的小姑娘。
今天,已经是长安城内数处宅院,以及数十万银钱的主人。
并且,是那正三品的怀化大将军顾神通的独生女——顾盼儿!
圣人自觉对怀化将军顾神通有愧,更是赐顾盼儿五品出身!
既是顾盼儿的子孙后代,一出生既是朝廷五品官!
在长安也可以称得上是巨富的身家,还有无数人梦寐以求的尊贵身份。
顾盼儿这个原本不知何去何从的小姑娘,瞬间成了大晟朝,无数男人梦中的情人!
只要娶了她,瞬间便能拥有想要的一切!
顾盼儿还未入京,便已经能想象到她入京后,门前会碰巧经过多少个风度翩翩的青年俊才了。
“坐在这马车里,和坐在那个大院子里,有什么区别啊?”
坐在马车上烦闷无趣的顾盼儿,开始抱怨。
“小姐现在身份尊贵,不宜在外出随意走动了,有失身份的。”
两个水灵丫头面露难色,皱着眉头说道。
小姑娘从六岁起,便被别人吃绝户,听了多少打着是为自己好,其实完全是为了他们好的话。
“王叔叔既然调动了军队来护着我,肯定不是为了让我只坐马车里的,就算我出去走动,这些兵哥们也会保护好我的,对吧?
你们不想我出去,只是你们自己嫌麻烦,怕节外生枝吧?又或者根本就是不想晒那太阳?”
顾盼儿轻声细语,说出来的话却着实是,让这两个贴身伺候她的丫头吓得不轻。
她们原本以为小姑娘年幼好欺,可如今,只要她随口和那宠爱她至极的王叔叔说上一句,关于自己二人欺她的坏话。
自己二人可就是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啊?
寻常大富大贵的人家,失去一两个像她们这样的丫头,可能还会肉疼一阵。
可富贵权势到只输当今陛下一人的王宗寺将军,可是连眼皮都不会眨一下的呀。
“小奴们不敢!我们实在是担心小姐你的安危,若是小姐坚持要出去走动,小奴们也只敢尽心服侍啊。”
“两位姐姐快起来吧,盼儿和你们说笑呢。”
小姑娘虽不是任人欺的傻子,却也不是那得势不饶人的恶人。
甚至连之前逼死自己“娘亲”的那些恶亲戚们,也没有过分报复,只是叫他们把吃了自家的钱吐出来,并到母亲坟前跪拜。
小姑娘心善,走过匍匐在左一右的两个侍女,来到马车头掀开了门帘。
看着远处街道上热闹的人来人往,顾盼儿露出会心的微笑,终于可以喘一口气了。
不过就在这时,一个浑身是血的波斯少年从人群中闯了出来,一倒倒在了护卫顾盼儿马车的甲士脚下。
少年立即被甲士们持枪以对,随即又从空中飘来一白头发白胡子的小老头。
小老头手中持剑,看起来那波斯少年正是被他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