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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鲤衔珠

千秋不易岁 南宫令云 3967 2024-07-10 13:51

  千秋话音刚落,额头上就被归无用玉麈尾轻敲了一记。

  “胡言乱语。”

  千秋顿时急了,拉了一把沧海的衣袖:“阿帆,你给我作证,这玉坠确实是梦里得来的啊!”

  沧海清了清嗓子,看向归无:“归兄,千千这几日我看着,并不曾出过大门一步。”

  归无看了二人一眼,见两人都没有玩笑之意,心中信了几分,点头:“梦中奇遇,我偶有听闻,没想到你竟然也遇到了。”

  “师兄,这玉坠不过是不谏老祖的贴身之物而已,到底神奇在何处?”千秋见归无还在研究那玉坠,好奇问道。

  归无摇摇头,《神仙录》中只提到这青鲤衔珠坠材质并不特殊,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经历,但是能让一方高人贴身佩戴的坠子,本身就不是什么平凡之物。

  “我还不敢确定,”归无斟酌着词句,说道,“但你能把你做的那个梦详细跟我说一说吗?当然,师兄并非有意窥探你的秘密,你要是不想说,那就算了。”

  千秋见他语气神态都透着小心,好像是怕让自己感到不快一样,忍不住笑了笑,道了声“无妨”,然后将梦中见闻事无巨细一一道来。说完了,她发现归无和沧海看她的眼神都十分古怪,她忍不住皱眉:“怎么了?”

  “他说先前你在栖凤山寻到的镜子叫‘白水鉴’?”

  “他怎么会认得你?”

  两人异口同声地问千秋,千秋头疼地揉揉额角:“一个一个来。他说的真真切切,那镜子是叫‘白水鉴’,我也听说过春秋时相关的典故,但这与我又有什么关联?难道真有前世?”

  “慎言。”归无一甩麈尾,告诫千秋。

  他静立了片刻,忽然又说:“天秋,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白水鉴和青鲤衔珠的相似之处。”

  “相似之处?”千秋托着下巴陷入了沉思,口中喃喃自语着,“白水鉴……青鲤衔珠……黄河之鲤!”她恍然大悟,“白水鉴心”的典故发生在黄河岸边,而黄河之中多鲤鱼,这是众人皆知的一件事,若其中真有秘密,恐怕就和黄河有关。

  “鲤者,李也,国姓也。”归无提点千秋一句,心里已隐隐有了猜测。

  “莫非——此事还与朝廷,与圣人有关?”沧海问道,他从方才起就陷入了对自己先前近二十载人生的怀疑之中,现在又听归无这么说,不由有些担忧,万一千秋卷进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之中,他不知自己该如何保全她,纵然高官厚禄,流芳百世,也比不过她此生的安稳。

  归无抿唇颔首:“多半脱不了干系。”他一边说,一边从袖子里掏出来了什么东西放在床头的矮几上。千秋定睛一看,是一枚精心制作的蜡丸,上面还用金粉画了只振翅欲飞的蝴蝶。这蝴蝶千秋最是熟悉,这是她外祖家的家徽——六翅金蝶,此刻见这蜡丸上画着庄氏家徽,她面露疑惑,不知道归无此举用意。

  “这是你舅父塞给我的。”见千秋认出了那蝴蝶,归无解释道。

  “舅父?他果然——”

  千秋话未说完,就见归无朝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隔墙有耳。”

  “庄公说了,最近没有什么新奇的物事,就见晋昌坊新开的香烛铺子做的各式各样蜡丸花烛好看,让我给你带来一枚把玩,若有闲暇,去庄府找他,他再带你一起去。”归无稍稍提高了声音,顺手掰开了那金蝶蜡丸,他的话音恰好掩盖了蜡丸被掰开时发出的细微的“喀嚓”声。

  蜡丸中是一张叠得方方正正的油纸,千秋将破碎的蜡块拨到一旁,拈起那张油纸,小心展开。纸上是用削细了的炭条写下的一行字:马为车卒子,独自莫冯河。

  千秋看着字条,突兀地一笑。

  “舅父还跟我猜上字谜了,真是小儿心性!”

  沧海凑过来一看,有些莫名:“这是什么意思?”

  归无将盛了清茶的杯子往前一推,千秋用手指蘸了茶水,在矮几上写了一个“马”字。

  “这就是谜底,嗯,之一。”千秋用帕子擦了擦手指上的茶水,点指着那个未干透的字说,最后两个字特地压低了声音。归无扫了一眼,默默伸手在旁边添上了一个“贺”字。千秋摆摆手表示不对,抹去“贺”字,改成了“何”。

  “师兄,暴虎冯河,险也。‘莫冯河’,谁不可冯河?自然是人哪!”千秋低声解释,“姓马的只是个卒子罢了,他背后另有其人。此人,姓何。”说着,她又点了点桌面,归无点头赞同。

  三人不再讨论这个话题,由沧海牵头,谈论起来几天后庄夫人的葬礼事宜。这时,窗外传来干枯树叶碎裂的声音,从归无说过可能有人在外偷听之后便一直竖着耳朵留心外面动静的千秋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点细微的杂音,指了指窗户,无声用口型向归越二人说明情况。归无走到窗边,用力一推窗扉,朝外看去。

  外面是太后叫人种的一片桃树,此时已是一派秋末冬初的萧瑟景象,还有几片枯黄的叶片挂在梢头摇摇欲坠,于徐来西风中苟延残喘着。

  并无人迹。

  再远一点的地方就是来回巡视的左金吾卫将士,没有异常,但是方才那一声枯叶被踩碎的声响又格外分明,房中三人都听得真切。偏殿大门就在此时被人叩响,沧海过去打开门,见门外站着端了一碗清粥的阿汀,侧身让她进来。归无已将床头矮几上的蜡丸碎屑收拾干净,此刻已经端正坐在一边饮茶,阿汀的目光在殿中三人身上似是不经意地扫了一圈,将白瓷碗呈到千秋面前,柔声劝道:“二娘,喝些粥吧,虽然清淡,但是最是养人。婢子还特意叫人在熬粥的时候加了枣子,你尝尝看。”

  千秋接过粥碗,轻轻一晃,熬得粘稠的米粥散发出阵阵清香,她倏然抬头:“你不是阿汀,你是谁?”

  “二娘说什么呢?阿汀不是阿汀,还能是谁?”阿汀吃了一惊,反问道。

  “阿汀叩门习惯一短两长,端碗时会用两指托住碗底,尾指翘起,而你——”千秋猛地一甩手,瓷碗飞了出去砸在墙角碎裂开来,泛起了骇人的白沫,与此同时,她用力一推矮几,将那假阿汀撞得踉跄几步,“我的阿汀在何处!”

  假阿汀见下毒不成,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手一振,喉间发出一声冷笑:“你找我那好阿姊?去地下和她团聚罢!”

  “休得猖狂!”沧海见状,抓过放在一旁的佩刀,将那假阿汀的软剑截下。假阿汀将剑往怀中一收,提膝撞向沧海小腹,沧海身子一侧让过这一击,左手握住刀鞘,右手顺势将刀拔出,砍向假阿汀的后颈。

  沧海的功夫不同于千秋,他比千秋更多出一些匪气,出刀沉猛但刁钻,假阿汀连忙一矮身,横刀几乎贴着她的头皮擦过,削下了她大把头发。假阿汀旋身站定,发髻散乱,眼神狠厉,她一手提剑,一手将落到颊侧的一缕碎发别到耳后。

  “鬼主有命,为报道通君,桑氏必死!”

  “鬼主为谁?”沧海冷声问道。

  “呵,忘恩之徒,不配得知鬼主尊名!”

  “也罢,畏畏缩缩之辈,吾不屑知其名!”

  这句话精准地惹怒了对主人忠心耿耿的假阿汀,她气得柳眉倒竖,执剑欺身上前,照着沧海面门毫不留情就是一剑。

  沧海将刀在手中一转挡开她的攻击,刀剑相交,发出一阵刺耳的叮当声,他紧随着送出一刀,直取她的咽喉。假阿汀足尖点地往后一跃,险险躲过一劫,沧海毫无放过之意,刀刀紧逼,她步步后退,胜负显然已有分晓。

  偏殿之中打斗之声惊动了殿外守卫,假阿汀听到了殿外传来的脚步声和甲胄兵器相撞之声,心中越发急躁,招式逐渐凌乱了起来。

  殿门被人撞开,左金吾卫中郎将申甫当先冲进殿中,拔刀加入战局,不过眨眼就和沧海一起将假阿汀的软剑打落,把她按倒在地。“卸下颌!”千秋突然出声。沧海伸手在假阿汀脸侧用力一捏,将她的下巴生生捏得脱了臼,就连咬舌求死都做不到,一双眼怒瞪着沧海,满是恨意。

  “圣人到——”

  马明德的通传声从殿外传来,话音未落,圣人已经带着一众扈从大步迈过了门槛。

  “为何骚乱?”

  “禀圣人,此女意图行刺桑大将军,已被末将与越将军制服,敢请圣人发落!”

  “大理寺正巧还有空着的牢房,压下去严加看管,容后一并审问!”圣人冷冷看了假阿汀一眼,说道。

  假阿汀听到这话奋力挣扎起来,被一个士兵用刀柄在她肩上狠狠一砸,痛得她眼泪立刻冒了出来,另一人按着她的头,推推搡搡把她带了出去。

  “二娘,你可还好?”圣人关心地问千秋。

  “谢兄长关切,儿已无大碍。”千秋叉手一礼。

  “毒解得如何?”

  “已经去信问儿的那位学医的二师兄了,想来不日就有回复。孙药王的药暂时将儿体内的毒压制住了,暂时不必担心。”

  “那便好。”圣人抚了抚胸口,松了口气。

  “兄长,儿有一事,思来想去,还是要说给兄长听。”千秋咬了咬下唇,有些忐忑地说。

  圣人接过马明德递上的茶水,闻言一挑眉:“哦?但说无妨。”

  千秋将昨晚的梦和先前同归越两人作的猜测一说,圣人顿时来了兴趣:“还有这等奇事?”

  千秋将玉坠双手奉上,圣人接过来一看,眼睛一亮,赞道:“真是好雕工!”

  “只不过,我们三人想了许久,还是猜不透不谏老祖赠儿这玉坠到底有何深意?”

  “圣人,郡主,恕臣斗胆,”马明德向着圣人恭敬行礼,“鲤衔珠,李贤助,李氏之贤良助力也。仙人梦中所赠,可不就是暗指英郡主是圣人之贤臣么?”

  “妙哉!”圣人抚掌而笑,“既是吉兆,二娘又何必忧心?”

  “此事不宜宣扬,你自可便宜行事,只需及时告知于朕即可。”圣人紧接着轻声嘱咐千秋。

  “大唐江山牢固,区区蝼蚁,竟敢妄想撼动我凌云高楼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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