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血盟组织的秋猎规则非常简单,他们将各门派的标志刻印在箭翎上,最后以猎物身上的箭翎数量定胜负,数量最多的门派可以获得武林血盟一千两黄金的奖励。
而这次秋猎开始,独孤盟主便宣布今年秋猎的奖金增加到了三千两黄金,其余门派凡是猎到五十只以上的猎物,也可得到武林血盟一百两黄金的经费支持。此话一出,平时看不惯独孤久的那些人反而觉得这独孤盟主越发顺眼了,毕竟没有人会跟钱过不去。
凌柔坐在一旁,看着独孤久一身鲜红的衣衫,越发觉得这个男人不简单。
“妹妹可也想一起?”沈儒君看她发呆,便询问她。
“我腿脚不便,还是算了吧!儒君哥哥可要争气哦!”
沈儒君取了一筐箭翎,带着清泉山庄的一队人马出发了。
紧随其后的,是薛玄清和玄清宗的弟子们。
“凌柔,好久不见啊!”
是玄澈的声音。
凌柔喜不自胜,“玄澈哥哥,你怎么没去猎场?”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学医多年,见不得这些打打杀杀的。”
“是了。兄长最近如何?他好像对我有些误会。”
玄澈眼眸一亮,“不会吧?也许是有些其他的原因。他这个人就是执拗了些,你别往心里去啊!”
好久没有与玄澈畅聊,时间一晃竟然已是夕阳西落。武林血盟的护卫正在在盘点这一天的收获:
今日第一:玄清宗,一百二十七支箭翎
今日第二:清泉山庄,一百一十支箭翎
今日第三:天山雪影派,八十六支箭翎
……
玄澈笑道:“不愧是我哥,果然拔得头筹!”
沈儒君小心翼翼地扶着素心下马,二人郎才女貌,武林众人看在眼里,都觉得十分般配。
甚至有一人上前来恭维道:“提前恭喜沈少庄主,郎才女貌,真是天造地设的姻缘啊!”
一旁的萧素心毫无笑意,冷冷地道:“承您吉言!”
沈儒君只淡淡地敷衍过去,将那人打发走了。
玄清正从马上下来,一身戎装倒是掩去他的几分柔美,更添一股阳刚狠厉,他的脸上写满了疲惫,抬头正对上凌柔的眼,片刻后又不动声色地移开了眼。
眼里的漠然,足以让凌柔明白他的态度。
但她瞧见了玄清衣袖上的血迹,心下还是不忍,悄悄拉着玄澈道:“这是我自制的金疮药,还是你带给兄长吧。”
玄澈看着她别扭的样子,又看了看玄清,估摸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收下了金疮药,便陪着玄清离开了。
秋猎一直进行的非常顺利,直到第三日傍晚传来沈儒君中箭的消息,整个清泉山庄的人都惊慌了,凌柔也马不停蹄的赶往出事的地方,看到沈儒君一脸的苍白,右臂的箭翎上赫然是玄清宗的桃花羽,不由得懵了。
“怎么回事?儒君哥哥,感觉怎么样?”凌柔撕开他的衣袖,连忙帮他处理伤口,却发现中箭的皮肤周围呈青黑色,“不好,箭翎有毒。”
那边玄清宗的人也在,原本以为不过是一位初阶女弟子不小心射偏了,中箭的也是右臂应该没有性命之忧,这下听说箭翎有毒都吓坏了。
薛玄清两兄弟也一起来了,二人质问着那位射偏了的初阶女弟子,她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凌柔善于医术,却也看不出沈儒君这中的是什么毒药,沈儒君已经昏迷,而周围清泉山庄的人都做不了主,只能一个个看着凌柔。
“兄长,事出紧急,能不能借夜光池一夜?”凌柔知道此时只能央求薛玄清了。
他淡淡地瞥了沈儒君一眼,感觉不妙,便道好。
几人一起将沈儒君带进了夜光池,而清泉山庄的人因为结界进不去,凌柔好生关照沈儒君的贴身侍从沈肆带他们先行回清泉山庄,自己独留下来照顾沈儒君。
夜光池里只剩下了五个人:沈儒君、凌柔、薛玄清、薛玄澈、萧素心。
凌柔在帮沈儒君吸出伤口上的余毒,其余三人却都一直站着。
“玄澈哥哥,你帮帮我,把他的伤口处理一下。”因为毒药凶猛,凌柔也感觉支撑不住了,便央求玄澈帮忙,自己却突然倒下了。
玄清及时扶住了她,还示意玄澈去帮沈儒君处理伤口。他以无相业力的内功稳住了凌柔的心脉,渐渐她也苏醒了过来。
“兄长,这不是普通的毒药,那个射偏了箭翎的女人一定有问题,你……”
“你若指我玄清宗图谋不轨,大可明说。”他垂下了眸子,大为不悦。刚刚看到凌柔晕倒,他的心都揪紧了,可凌柔的话却又让他心寒。
“兄长,不是的,你听我说……”
“不必了,沈儒君如今重伤,夜光池寒冷,毒药发作的慢,我们还是先出去吧!”
“不行,我要留下来照顾他。”凌柔挣脱开玄清的手。
“亲兄妹之间也需要避嫌,更何况他未婚妻就在这里,”玄清看着萧素心,“素心,应当是你留下来。”
此话一出,有两个人都不高兴了。但萧素心也不是个铁石心肠的人,还是决定留下来。
玄澈也无可奈何,他知道这件事需要他出面处理,不得不离开。
三人刚行至朝阳馆,离洛就来通报了那位女弟子的死讯。
“死了?怎么死的?”玄澈十分疑惑。
“也是中毒,和沈公子的毒应该是一样的,只是比他更重一些。”
玄清低头瞥见凌柔,她眼含泪光,“兄长,这下该相信我了吧?这其中没那么简单。”
“宗主,此事该如何处理?”
“看来玄清宗也有人图谋不轨。走,咱们去看看。”
尸体停放在星辰阁的前院里。
女弟子的尸体还是温热的,脸色发青,嘴角有干涸的血迹。
“她中的毒和儒君哥哥的不一样。”凌柔直言道。
众人讶异,她又继续道:“血迹是鲜红的,而儒君哥哥右臂流出来的血是紫红的,不是同一种毒。”
凌柔将那女尸翻来覆去了许久,玄澈笑道:“看没看出来啊?我对你的医术表示非常怀疑啊!”
玄清见她神色有异,便开口问道:“怎么说?”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数月不见,好想吃兄长做的火绒糕,兄长可否赏个脸?”凌柔一脸的娇羞,语气里满是乞求。
“……”
“……”
“……”
玄澈道:“这也太恶心了吧。离洛,咱们走吧,我看不下去了。”
凌柔光顾着看他俩离开,没有留意到身后的玄清脸上有一丝淡淡的微笑。
待他二人走后,玄清道:“说吧,有什么事?”
他其实早听出凌柔话里有话,碍着别人在场没有揭穿她。
又或者说,他不想揭穿。
“没什么事啊!我就是想吃火绒糕了。朝阳馆里有吗?”
“……有。”
凌柔愣住了,她原本不过是一句玩笑话。
她记得玄清每次都是看着她吃,而自己却一口不吃的,所以猜测玄清是不爱吃甜食的。
“兄长也爱吃吗?”只有这个可能了,不然他怎么会提前准备好呢?火绒糕需要提前一天准备的,肯定是玄清看着自己吃的那么香,后来也喜欢上了这个味道。
这个问题他不知该如何回答,他的脑海里正在天人交战……
“我不爱吃。”
那为什么会有提前做好的火绒糕呢?
“你爱吃不是吗?”
赤裸裸地表明是给她准备的啊。
“我让玄澈做的。”
这个好像可以,但是感觉驴头不对马嘴啊。
其实无论说什么,玄清都无法解释清楚。
“爱吃不吃。”
“……”
凌柔无语。
“兄长,我们走。”
凌柔拉着他的手,一路小跑到了竹林里,而后偷偷躲了起来。
玄清就那样被她拉着手,手掌传来细腻温柔的触感,真实而又热烈,烧的脸颊微醺。
好在月色阻挡了这一切,凌柔也看不真切他的脸。
“刚刚我在她的手上发现了一个东西。”凌柔缓缓道,“玄令!”
玄令是玄清宗的高级令牌,与紫金戒不一样,不是人人都可以有的,只有高阶弟子才能拥有,而那位丧命的女弟子,很显然不是高阶弟子。
玄清宗有许多弟子出师后选择离开门派行走江湖,他们虽然脱离了门派之名,褪去了紫金戒,但若玄清宗有难,他们仍会为玄清宗效命。这些人被称为玄影卫士,顾名思义——像影子一样的卫士,他们不存在于现实,却又真实的存在着。
而调动他们的唯一方法就是高阶弟子所持有的玄令。只要见到玄令,他们都会听命于该弟子的任何命令,作为凭证,高阶弟子也需要将自己的玄令交给命令的执行人。
因而对于玄令的分派,玄清宗是极为谨慎的,如今宗里也只有六位弟子持有。
玄清突然想起来,这位女弟子是一个月前才回来的,且没有任何的异常。
“你怎么不拿下来?”
“她握的很紧,我使了很大的劲都没有拿出来。人死了之后肌肉会保持原有的动作,所以我在想,也许她死之前,也有人试图拿走这块玄令。”
“所以兄长,我猜测玄清宗里一定有内鬼,而就是这个人把自己的玄令给了她,使唤她做事。但又不知为何,这个人又想要灭她的口。所以我猜想……这个女弟子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是错的,所以一直握紧了玄令,就是想证明自己的清白,证明自己是听命于别人的。”
玄清问道:“你刚刚为何不说?”
“不是我不想说,”凌柔犹豫了半天,“玄澈哥哥和离洛都有玄令,他们自然也有嫌疑。”
玄清有点愣住了,“你连玄澈都怀疑?”他原以为她与玄澈关系极好,是极为信任他的。
“不是怀疑,而是他们都有嫌疑。而且,那个人没有拿到玄令,肯定还会再来,我们且在这里等着就好。”
守株待兔,也不失为一个好的办法,只要能抓出幕后黑手就好。
凌柔看到竹叶在玄清的脸上攒动,便伸出右手去帮他抹开。
这时她才想起来,刚刚事出紧急,她拉着玄清的左手一直没有松开,不由得尴尬起来。
她试图不动声色地松开手,却被玄清反手抓住。
凌柔感到有一只蝴蝶在她的胸口乱飞,努力地屏住呼吸,试图压抑自己躁动的情绪。
月光透过竹林,斑驳的落在两人的脸上,夜色太深,看不清彼此的容颜,却更添了一份神秘的美感。
天很黑,看不见,这很好。玄清如此想。
他微微低头,像靠近猎物般,小心翼翼。
凌柔感受到他的蠕动,心里的蝴蝶飞的更快了,来回乱窜,却又带着一股兴奋的感觉,那是一种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她可以很清晰的感受到来自玄清特有的气息,许是他极爱喝桃花酿,因而身上总带着一股淡淡的酒香,那酒香又混合着桃花的香气,凌柔感觉有些沉醉。
凌柔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开始缓慢起来,那种紧张兴奋的感觉让她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
玄清低头看着她,他的右手紧紧的握住她的左手,他知道他现在应该松开,可是他不想……
朝思暮想的女子就在他的眼前,他却有些怯弱了。
那记忆中殷红的唇瓣在柔和的月色勾勒下显得是那样的苍白,凌柔的双眼紧闭,她的气息微弱,他甚至看不出她的一丝情绪。
就这样吻下去吧,可以吗?他可以吗?
他的情感战胜了理智,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欲望,那一瞬间,他深深的低下了头,试图去触碰那温柔的触感。
“谁?是谁?”
一声喝令惊醒了二人。